因为竞拍方式变更,之前的利润和成本计算全部作废,包括方案和规划,而在新的竞拍日之前,团队需要重新根据新的竞拍方式计算出一个最合理且胜算最大的举牌范围,不光光只是一个价格,包括后期的方案,策划,融资成本和运营模式。
这就好比,在短短几日之后需要把几十亿的项目推翻重新再做一遍,而且这次难度更大,因为加了自持规定,如何在保证盈利的情况下还能挪出充足的自持面积从而在竞拍过程中获胜呢?
由此成本控制,银行资贷,面积利用,方案规划,到后期自持面积的商建如何在租赁期内运营,整套必须从头梳理得清清楚楚。
庞大的项目,庞大的工作量,团队被关在酒店套房内,一日三餐由酒店负责送餐,平均每天每人工作20个小时。
没有办法,时间太紧,加上第一次应对这种竞拍模式,也无经验可借鉴,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需要足够的专业能力和严谨的思维逻辑,而如此高压状态下的连轴转,整整过了一星期。
一星期后总算理出头绪,整体构架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21号下午团队重新开了二轮碰头会议,将前阶段的工作汇报总结并再度疏离,不通的地方重新进行讨论确定。
会议期间肯定会出现一些问题和分歧,但好在都不算太严重,有些能当场解决,有些会后重新计算确认一下问题也不大。
因为经过一周埋头苦干,大伙儿对自己手里负责的工作也有了清晰的概念,会上情绪明显要比一周前都宽松了很多。
休息期间周勀让徐南叫了下午茶过来,因为星河那边有几个女孩子,徐南也算贴心,除了咖啡之外又叫了好几份精致的甜点,甜点自然讨女孩喜欢,所以刚送进来就被一窝蜂瓜分完了。
徐南还惦记着老板,拿了杯美式和蛋糕过来。
周勀当时正坐在会议桌靠窗的位置抽烟。
“周总,您来一块?”
周勀看了眼,用纸盒装的蛋糕,芝士口味,上面放了颗樱桃,白的奶油胜雪,红的樱桃鲜嫩,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咖啡留下吧,蛋糕就不用了。”
他自然是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徐南应了一声,转身端着走了。
周勀把烟掐烟灰缸里,从兜里摸出手机,进入微信界面,刚准备打字,界面上方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这么巧?他干脆不编辑了,等着。
大概等了一两秒,“滴”一声,那边传过来一段小视频。
周勀打开,是她拍的家里客厅,茶几,柜子,窗台,连带壁炉旁边的架子上都摆满了花瓶,瓶子里插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一团花团锦簇的模样。
随后那边又发来一条信息:“别叫人再送了,家里已经摆不下!”
家…她说的是“家”耶~~
周勀无端笑了出来。
“看什么呢一个人在这偷着乐?”
身旁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周勀赶紧把手机翻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周歆已经看到,虽没看清具体内容,可已经扫到了常安的微信头像,那瞬间心里猛被扎了一根刺,连着周勀嘴角那抹还没来得及收尽的笑容,在她眼中全部成了对自己的惩罚和嘲讽。
“看不出来啊,你这算中年思春?”
“……”
周勀自然听得出她口中的酸意,只是没工夫理,转问:“感冒有没有好一点?”
周歆索性靠在他旁边的窗户上笑:“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我啊?”
周勀:“……”
周歆:“我好不好你还在乎吗?”口气吊着,似质问,又明明饱含委屈,而周遭还有很多同事和下属,他们聚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喝着咖啡吃着甜品聊着天。
周勀默默叹口气,避开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开完会我送你回去,就这样!”
五分钟后会议重新开始,可能是因为甜食和咖啡起了作用,后半场进展极其顺利,原本计划五点才能完的会议四点就基本结束了。
周勀把一些问题点又规整了一下,拍拍手,“今天先到这吧,各位最近辛苦了,明天可以休息半天,散会!”
大伙儿一听这话全部炸开锅。
“老大万岁!”
“周总棒棒哒!”
“我今晚回去要睡足12个小时!”
“……”
“……”
一时间套房内都是欢呼声,毕竟在这被关了一个星期,现在听说今晚可以回去睡,还能休息半天,一个个犹如困兽出笼似的。
周勀也被这氛围感染,无奈跟着笑了笑。
身旁徐南很贴心地问:“周总,一会儿您回去吗?”
周勀点头。
徐南:“那需不需要我联系小赵过来送您?”
周勀抬头,在一桌子兴高采烈的人影中寻找一抹身影,很快,隔着大半条长桌,他看到周歆此时也在看着自己,波点花纹的衬衣,妆容很厚,但经过连日苦战,隔着老远还是能够看到她眼底的青影和憔悴。
周歆脸色苍白,但眼神中盯着周勀的炙热和专注却丝毫不掩饰。
周勀低头有轻轻押了一口气,“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老板宣布散会,大伙儿很快就拿了东西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回家。
最后只剩下周勀,周歆和徐南三个人。
周勀闷头还在电脑上敲着字,而徐南帮他把会议桌上的资料收拾干净,抬头看到周歆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眼神定定地看着一桌之隔的周勀,不由推了下眼镜,摇了摇头。
“周总,二小姐,那我先走了!”
他识趣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走前还很贴心地关上房门。
刚才还显得有些拥挤的套房会议室仿佛瞬间变得有些空荡。
周勀知道周歆还坐在那里,起初并没理会,依旧稳稳坐着发邮件,直到周歆起身慢慢踱过来,从他面前的桌上抽过烟和打火机。
“不介意吧?”
她自顾自拿了一根咬嘴里,周勀刚想阻止,她已经点上,抽一口,一手捏着烟蒂,一手伸过去摩挲着杯沿。
杯子是刚才周勀喝过的那只,刚好摆在周勀的视线余光内,他抬眸扫过去,看到细细白白的手指,指甲上涂着鲜红的甲油。
“哥…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猛地,毫无缓冲,她直白地问了这个问题。
周勀敲键盘的手指停了停,但也只是半秒,很快又把眸子垂下来,继续盯着电脑。
“回房间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还有几封邮件没回完,十五分钟后大厅等我。”
他显然不想回答周歆的问题,可周歆不甘心,又抽了一口烟,“随便聊聊嘛,我又不会去搞破坏!”
她突然像个孩子似地胡搅蛮缠,带点小时候的撒娇语气。
周勀再度抬头,“周歆!”一声全名,眼底结霜,已经明显带了警告的意味。
周歆心里死死揪了下,但很快就被她掩饰干净。
“干嘛呀,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现在连句玩笑都开不得了吗?没劲!”她说完起身,拿着烟走了,离开前还朝周勀瞪了一眼,“毫无情趣可言的工作狂!”
周勀:“……”
周歆一口气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再也没人看见时她才敢把眼泪流出来。
嘴里还含着烟,周勀惯抽的牌子,辛辣带劲,呛得她连喉咙都跟着疼。
怎么办呢?性子使然,明明内心已经痛苦至死,可脸上还是喜欢强撑着不愿软一分。
周勀曾说过她自私,不愿付出不愿义无反顾,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爱的只是自己,这点周歆也一度认可。这世上饮食男女这么多,故事不缺,深情也不缺,但她觉得大多数都是自己演绎出来感动自己而已,若真牵扯到事实利益,又有几个至死不渝?
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十五分钟后周勀下楼,周歆已经在那等,哦不,不算等,因为老远就见她站在门口跟一名男士攀谈。
周歆应该是属于自带光环的那种人,漂亮,高挑,身材好,这是她的先天优势,加上性格爽辣自信,所以人群中她总是最夺目的那个,也能轻易勾住异性的目光。
这会儿她换了套编织羊绒套裙,香奈儿最新款,配红色细高跟皮鞋,链条小坤包,远没了刚才会议室里的憔悴和疲惫。
“哥,这里!”
门口的人也看到了周勀,朝他挥手。
周勀叹口气走过去,周歆似乎与人交谈甚欢,还很大方地给周勀介绍,之后男士先离开,周歆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加了微信,明天晚上不用再加班了吧?约了跟他吃饭。”
这种场景实在太熟悉了,最近两年频繁发生,每次都是周歆主动介绍她那些男人和周勀认识,简单攀谈几句,然后惹得周勀脸色难看,她便觉得开心。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奏效。
周勀脸色依旧难看,但并不是以往那种动怒,而是略带无奈,问:“你知道对方底细吗?刚认识就约吃饭?”
周歆也没搭理,“要你管!”
半个多小时后周勀把车开到家门口。
周歆跳下车。
“进去?”
周勀转着方向盘往车位倒,回答:“爸叫我回来,有事谈!”
“难怪这么殷勤主动送我回来,原来主要目的是跟爸谈事情!”周歆不忘任何一个挖苦的机会,拿着包就进了大门。
刘舒兰刚打完牌回来,转身就看到周歆和周勀一前一后进门。
“你俩怎么一起回来?”
周歆懒得回,扔了包就一屁股瘫到沙发上。
周勀把电脑和车钥匙放旁边柜子上,“这几天有个项目,刚一起开完会!”
“哦!”
“爸回来了吗?”
“还没有,怎么,找他有事?”
“嗯,他打电话让我回来一趟!”
“那估计快了,应该已经在路上,不急,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儿子回来刘舒兰肯定是高兴的,但这边看到周歆瘫沙发上摆弄手机,又一脚轻踢过去,“你也动动,别成天躺着!”
周歆翻了个白眼,“妈,谁说我成天躺着?我都联系一周平均只睡三四个小时了,累都累死了,您能不能让我在这瘫一会儿?”
一听女儿这么说,刘舒兰又开始心疼,“什么项目要累成这样啊?”
“你问哥呗,简直是要死的项目!”
“那你也不用这么拼啊,女孩子工作其次,结婚生孩子才是正事,你看你…”一听这调子就知道又要开始老生常谈,周歆麻利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行了妈,您别说了,我去楼上躺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我!”说完拿了包就跑没影了,弄得刘舒兰站那叹气,一回头又看到面无表情的周勀,突然觉得脑仁疼。
“你们这兄妹俩…一个不结婚一个不要孩子,哎哟…算了算了,我高血压又要犯了,先去厨房看看,之前也不知道你要回来,让阿姨再加两个菜!”
等刘舒兰啰啰嗦嗦一通走后周勀才脱了大衣,又解了领口两颗扣子,去后院找周阜山。
周阜山坐石桌旁下棋,没人陪,左手跟右手下。
周勀喊了声:“爷爷!”
周阜山抬头,咧嘴笑开:“小安呢,赶紧叫她来陪我杀两盘儿!”
周勀:“……”
他抬手挠了下额头,感觉自己这个孙子是假的,孙媳妇才是真爱。
“她没过来。”
“怎么没过来啊,啊?怎么你没把她带过来啊?”老爷子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两句不对就开始炸毛。
周勀赶紧摁住:“不是我不带她过来,我是直接从公司来的。”
“那把手机给我,我来给她打电话!”
“爷爷……”
“不像话,都多久没来看我了,上回说好以后每周来陪我下次棋的!”老爷子急吼吼地去翻周勀手机,周勀被他弄得没辙,“爷爷,别打了,这时候她应该都已经吃过晚饭了。”
“吃过晚饭来陪我说说话也行,司机呢,我给司机打,让车子去接她。”老爷子又伸手去摸拐杖,只是摸到一半突然停在那里,佝偻着身子看周勀,“吵架了?”
周勀一愣,“没有!”
周阜山:“真没有?”
周勀:“真没有!”
周阜山:“那你干嘛把她藏家里?”
周勀:“……”
这什么神逻辑,“我只是…”
“行了你甭跟我解释,你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小安,要是哪天被我发现你对不起小安,我…我……”老爷子手在石椅上扶了一把,又抬手把拐杖翘起来指着周勀,“我到时候一棍子敲死你!”
“……”
爷孙俩又聊了几句。
夜色已经全黑,屋里阿姨过来喊吃饭,还是准点6点半开放,一家子所有人都吃得规规矩矩,唯独周歆一个人缩那一边闷头扒饭一边玩手机,应该是在跟谁聊微信,聊得脸上神采飞扬,老爷子目色瞟过去好几次,最后刘舒兰忍不住提醒,在旁边用手肘蹭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好好吃饭!”
气氛不算欢腾但也不算压抑的一顿家常便饭,吃完之后阿姨收拾碗筷,周歆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而周勀便跟着周世青进了书房。
父子对话要比岳胥之间的对话直接很多。
“泸旸湖那块地你真想拿?”
“嗯,方案已经改得差不多了!”
“可这次竞拍方式很苛刻,你有多少把握?”
“如果后续方案顺利,资金链不出意外,大概有六七成吧。”
“只有六七成?只有六七成你还敢做?”
“对,从目前国内房企面临的金融环境来看,做长期租赁的确有些难,不过我这几天做了一份调查,数据显示云凌近十年来的租金增速已突破10%,考虑到国内商业租赁市场才刚刚起步,供给远远不足,所以预期内租金会持续增涨,再加上项目本身的租金溢价,只要解决好融资问题,赚钱并不难。”周勀缓了缓,他知道周世青应该能懂其中的道理。
“而且当初我想拿下泸旸湖那块地的原因不只是为了赚钱,当然,利润肯定也重要,可更深一层是为了做一个典型,在楼市调控下纯房企利润率一直在持续走低,主动拥抱微利,总比未来被动转型要来得积极。”
周勀讲完,脸上并没太多表情,只是周世青心里被震了震。
泸旸湖项目虽是云凌第一次实行限低价+竞自持模式,但这显然不是一个个例,以后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更多不同的竞拍模式,这其实也是上面给市场的一个“警告”。
国内房企一直以高周转、开发销售为主,而现在这声“警告”无疑逼迫房企即将面临一场“持有运营”的转型。
这不仅是地方土地出让由重开发转向重运营的选择,也是房企自身转型必须解决的课题。
只是周世青没想到周勀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悟出其中的道理。
“好,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就去做吧,不管结果如何,主动总比被动强!”
当初周勀大学毕业后要下海经商,还是房地产行业,周世青也曾反对过,但经过这么多年,看着他一点点把公司做大做强,为人处世也日渐成熟严谨,作为父亲他已经没什么可担心,“只是唯有一点,万事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落人把柄,还有小安父亲那边,最近有风声老常可能还会往上走,所以你要谨慎处理。”
话点到即止,周勀定了定,“明白,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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