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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四野昏黑。
萧衍站在一座荒废楼宇的屋顶,从袖中掏出一个刻有远古鸟兽纹的陶埙,慢慢吹了起来。
低沉悠远,柔和独特的音色在暗夜里慢慢荡开,并不?算突兀。
没过多久,黑暗中便有簌簌风声传来。接着,一道黑影掠过月色,落在萧衍身?前的屋顶上。
来人一身?黑衣,单膝而?跪,垂首恭敬地道:“不?出殿下所料,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随……要如何处理?”
萧衍将?陶埙收入袖中,这才慢慢开口?:“让他们跟着吧,你们盯好就?行。伺机而?动,不?用打草惊蛇。”
“是。”
郦妩烘完头?发,又找穆书雅聊了会儿话时,眼见夜色渐深,还不?见太?子回来,心里也莫名有些担忧了。
虽然他们此次是微服私巡,可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身?份贵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郦妩忍不?住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喊来了德福,问他:“殿下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沈星北他们不?带上也就?不?说了,居然连德福和德保这些随从都没带。
德福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没说话,郦妩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轻笑:“在担心我?”
微服私巡在外?,除了私下里太?子会自称“孤”,平日里在外?头?都会改口?。
郦妩顺着声音转身?。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屋顶落下,轻巧地穿过栏杆,落在长廊上,立于她身?前不?远处。
萧衍站在夜色里,一身?黑衣。眼眸也是黑得暗沉,就?那样看着她,唇边还噙着一缕淡淡笑意。
郦妩被他的话语和眼神弄得莫名一阵耳热。张了张口?,嗫嚅着辩解:“……殿下身?份贵重,要是弄丢了,我们回去要被陛下砍头?的呀。”
“放心吧,孤不?会丢,你的脑袋在脖子上也会一直稳稳的。”
萧衍说着,走过来还抬手摸了摸郦妩的头?,仿佛是帮她证实一下她的这颗脑袋会有多么稳固。
“回去睡吧。”他说。
天色已晚,两人倒也没有磨蹭,迅速安寝。
只是外?面的床都比较小,这个客栈里的床也不?例外?。郦妩天天窝萧衍怀里睡习惯了。不?是抱着他的胳膊,就?是用腿搭着他的腰,这次就?更过分了……
两年多边关的历练,让萧衍原本?是个警觉性极高之?人,且起卧定时。这些日子被郦妩磨得习惯了她的贴近,但晨起醒来的时间却还是固定的。
不?过今日他却是被郦妩弄醒的。
天际还未露鱼肚白?,萧衍猛然睁开眼睛,看清郦妩的动作那一瞬,头?皮差点炸开。
没有哪个男人被握住要害还能淡定得起来。萧衍额角直跳,扣住那只放肆的小手,就?要拉开。
可还在睡梦中的人,手里揪着东西,哪里会随便让人“夺走”,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了。
萧衍压抑地轻.喘了一声,然后咬牙切齿地开口?:“郦央央!”
第39章
还不到五更天, 窗牖外没有一丝天光透进来,帐帷内还是一片昏黑。
郦妩虽然睡相不好,但是睡眠却十分好, 大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中途极少会醒。
所以萧衍喊了她一声?, 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只?在睡梦中微微蹙了一下眉心, 仿佛是不满于自己睡觉被打扰。手中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松懈,依旧攥得紧紧的。
晨间对于盛年男子来说?, 本就是最容易兴起的时刻。萧衍就算再克己复礼, 也经不起这般直接的刺激。
其实相较于上次雨夜来说?,这次还隔着寝裤单薄的衣料, 本应该会好一点。只?是上一次是他按着郦妩,这一次, 却是郦妩主动的。
……虽然是无意识的主动,但对萧衍的冲击依然极大。
一时?间热浪冲顶, 脊柱发麻,控制不住地伸臂将郦妩往自己身前捞过?来, 按入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能将她纤细的身子给勒断似的。
郦妩就算睡得再死, 此刻也不得不被惊醒了。
“唔……”她哼了一声?, 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 只?见?四下一片漆黑,天根本就没亮。不由瓮声?瓮气地问:“……怎么啦?”
说?罢还挣了挣,感觉自己好像被铁箍桎梏着,完全?动弹不得。而这铁箍不仅牢靠坚固, 还像个大火炉一样地烘烤着自己。
迷糊中倒也能辨出面前的人是谁,郦妩忍不住嘟囔着抱怨道?:“你在干什么呀?”
“你问孤在干什么?”萧衍按住她, 往前一抵。喘了一口气,努力压低的嗓音依旧泄露出一丝哑意,“……不如?看看你自己在干什么?”
像是被滚烫的铁杵狠狠地捣了一下手?心,郦妩吓了一跳。
这种情况从所未有?过?,她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觉得危险和不对,迅速松开?,将手?缩了回来。
萧衍倒也没逼她,默然地松开?了禁锢她的怀抱。郦妩趁机往床里侧缩了缩,背抵着墙面。
帐帷内静得出奇。
毕竟大婚之前经过?宫廷嬷嬷的细细教导,也看过?画册,虽然还未付诸于实践,但至少已经不是完全?的蒙昧无知?了。
郦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昏暗的帐帷内,只?有?身侧男子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一声?重过?一声?,久久都没能平息下来。
郦妩朝那边看了一眼。光线黯淡的帐帷内,本该什么都看不见?的,可她却似乎看清了萧衍的眼神,在昏暗中像是伺机而伏的饿狼,静静地等候机会,只?待时?机成?熟,便狠狠地撕碎美味可口的猎物,尽情而放纵地享用……
她慌乱而不安地盯着他。
然后就看到萧衍忽然坐起了身。
郦妩吓得一个瑟缩,往角落里再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地贴在了墙面上。
萧衍好像看了她一眼,但最终他并没有?朝她靠近,只?是掀开?了帐帷,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带了一丝凉意,门被萧衍从外面阖上了。
郦妩在慌乱羞惭和迷茫无措中辗转了许久,最终又精疲力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太子后来回来接着睡过?没有?,反正郦妩是起床洗漱后,在用早饭的餐桌上才再次见?到他的。她只?悄悄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耳根泛红地收回了视线,埋头吃早饭。
重新启程出发时?,两人坐在一个马车里,郦妩也是如?坐针毡,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自若。
萧衍倒是一如?往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见?状,郦妩也慢慢松缓下来。等到萧衍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时?,她甚至还开?始打量他起来。
目光顺着他清晰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到凸起的喉结、宽阔的胸膛、劲窄的腰,再往下……
视线鬼使神差地在某个地方定住。
脑海里闪过?曾经在画册里看过?的画面,那时?候她只?觉得丑陋狰狞,不好意思多看。从来也没将那些跟矜贵高洁且严肃正经的太子联系在一起。
可今日早间,她竟然……!
那样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的灼烫和力量,好像比画册上的还要可怕……
那是太子的……
萧衍忽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郦妩脸颊晕红,面若桃花,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下盘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瞬,慢慢开?口问道?:“你看什么?”
往哪儿乱看呢。
郦妩:“我?……”
她猛地惊醒过?来,迅速收回视线,脸红得快要滴血。“我?没、没看什么……”
好歹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导的贵女,居然如?此失礼地盯着太子的那里看着,还被抓了个现行。郦妩羞赧得简直恨不能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
察觉到对面的视线,她垂着脑袋,一整天都没敢抬头再看太子一眼。
赶了最后一天路,岳州终于到了。
次日清晨时?分,随着初升的朝阳,城门大开?,太子一行人抵达了岳州地界,直接进了岳州城。
几人都化?了名,佯装成?富家公子出行。太子化?名景公子,在岳州城租了一套临街的院子,带着郦妩和穆书雅陆鉴之沈星北等一行人,住了下来。
收拾了大半日,各自安顿好,正在花厅喝茶时?,就有?隔壁邻居来窜门了。
是一对兄妹俩。
哥哥一袭白袍,文质彬彬。满身书卷气,年龄与太子相仿。
妹妹俏丽活泼,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我?们是隔壁永春堂的,就是那个……医馆。”小姑娘热情活泼,声?音也明亮清脆,“我?叫顾依依,这是我?的兄长顾无涯。”
萧衍坐在花厅上首,没有?吭声?。
陆鉴之代他开?口,礼尚往来,笑吟吟地介绍道?:“我?家公子姓景,我?等几人皆是景公子的家臣……”
他说?着又看向郦妩:“这位是景公子的……”
郦妩连忙接口道?:“……我?是景公子的妹妹。”
陆鉴之:“……”
“……”旁边的穆书雅和沈星北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也是一阵无语。
坐在上首的萧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最终也没说?什么。
顾依依看了看郦妩,将她上下来回打量了好几眼,满脸的惊艳之色,“你长得可真好看呀,我?还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姑娘呢!估计连‘不思归’的花……”
“咳……”那位兄长顾无涯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妹妹的话,微笑说?道?:“弊地寒漏,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在下妹妹做了一些驱虫的香饼和香袋,赠送于贵客。如?今临近夏季,这个院子空置了一些时?日,你们刚搬来,怕有?蛇鼠虫蚁什么的扰人。用香炉燃些香饼,平日里佩戴一下香袋,可以驱逐一下。”
陆鉴之连忙谢过?。张罗着顾氏兄妹俩坐下喝茶,让德福和德保他们收下了礼物。
等送走顾氏兄妹,德福和德保检查了一番香饼和香袋。德保是略通医理?的,对萧衍道?:“是正常的驱虫药材,没有?问题。”
萧衍点了点头。“那就用着吧。”
他们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隔壁有?个叫“永春堂”的医馆。
在德福德保和琉璃的张罗下,几人用过?晚饭,在附近转了一圈。路过?“永春堂”的时?候,瞥了一眼,望见?那对兄妹俩果然站在医馆内。看来所言非虚,确实只?是简单的邻里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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