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

那个“温寒”楞了下，目光在秦风脸上晃一圈，又转向他后方的高立伍。

高立伍满脸震惊地瞪过来，显然根本没发现丝毫异样。

哪怕听见秦风那么说，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假丶 假的？！”

“温寒”将目光转回秦风脸上，眼中露出一丝兴味：“你怎么认出来的？”

秦风看他一副全然不受影响的模样，手上不由得加力，也加大压过去的精神力。

以他实际捏在手中的感觉，这手腕比眼睛看到的要纤细不少，不太像alpha的平均体格，和虽瘦却高的温寒更是差得远。但腺体放出的生物波又的确是alpha，也不知道这性别到底是真是假。

但不管怎样，秦风看他顶着温寒的外表就怒火中烧，要不是极力克制，都能直接捏碎他的腕骨。

那个“温寒”却是丝毫不紧张，还主动伸出另一边手，搭在秦风的手腕上，笑得自信：“你的精神力对我没有用。”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股浓郁的香甜气味从他身上迅速扩散开——是omega的信息素。

秦风离得近，简直瞬间就被这气味包裹住。

这一刹那，秦风感觉如同有一层湿重的雾气笼住自己大脑，让他眼睛丶耳朵都仿佛沈进某种溶液中。视野变得扭曲又模糊，耳边响起灌水似的白噪音，像是将他整个人隔离出世界之外。

唯有眼前这个人的脸和声，还比先前更清晰。

连触觉都更为灵敏，手下皮肤的软滑不断地刺激着精神末梢。秦风深恨这人用着温寒的模样和声音，那充斥鼻腔的信息素气味让他作呕，却又控制不住身体在本能地不断吸入。

更可怕的是，在这信息素的冲刷之下，秦风甚至感到体内涌起一阵阵极度的空虚，四肢开始乏力，手臂丶腿部的肌肉好似都在微微颤抖。

颈后腺体突突直跳，嘴里犬齿疼痛难忍，秦风闻到自己的信息素被刺激得喷涌而出，脑中还盘旋起一个强烈得快要压过理智的念头——想标记对方，更想被对方标记。

秦风经历过omega的信息素勾引，上回的米千佳还是s级，对自己都没有一点效果。这个omega，难道会是ss级？

眼前“温寒”的笑容越发灿烂，看着秦风的眼神如同在看落入网中挣扎不脱的猎物，都是从来不会出现在温寒脸上的神色。

他搭在秦风手腕上的手拇指微动，暧昧地摩挲着秦风手腕内侧，哄孩子似地柔声说：“我的信息素，专门针对你的信息素进行过调整，你抵抗不了。好了，跟我走吧。”

随着他的话音，秦风看到他身侧不远的空中似乎出现一阵扭曲——是关闭迷彩屏障引起的现象。

秦风努力凝神去看，发现那里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轮廓像是一辆悬浮车，车子周围依稀还站着一群人。

omega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他眼前一阵阵发花，视线不听使唤地老往“温寒”身上拐，身体又软又烫，心跳忽快忽慢。

秦风内心恶心得不行，强忍着种种不适，发狠地咬下舌尖。

血腥味顿时在口腔里散扩开，他也在这阵疼痛中恢覆了一点神智，夺回几分身体控制权。

秦风一擡手，捏住“温寒”搭在自己手上那只手的手腕，用力将它扯开。只可惜，现在已经无力捏碎。

他撑着那点神智，扯出虚张声势的笑容：“就这点小伎俩，可还不够看。”

“温寒”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吃惊他竟然还清醒，不过很快又笑道：“不愧是ss级。只是，你能撑住，你那个好兄弟可撑不住。”

秦风心中一凛，立刻想回头去看高立伍，却在转动脖子的前一秒硬生生停住——不能跟着对方节奏走，要救人，得自己先脱身。

“温寒”微微侧头，目光却还盯着秦风，嘴里对那边吩咐：“过来抓他。还有那边那个，一起带回去。”

秦风转动眼珠，看见那边有三个人影动起来。应该是穿着外骨骼装甲，两个影子向着身后的高立伍飞去，还有一个在向这边飞来。

他隐约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但混沌的视野和大脑令他实在分辨不出是谁。

秦风心中着急，再次狠咬一下舌头，趁着疼痛带来的清醒，松开“温寒”艰难往后退。

“温寒”没动，只笑容不改地说：“别挣扎了，你跑不掉。”

秦风呵一声：“你听过一个词吗——骄兵必败。”

这一刻，突然一阵信息素从他背后席卷而来。

冷冽如冰雪的气息，又带着清幽的梅香，一下驱散包裹住秦风的信息素，抚平他的不适，让他的头脑恢覆清明。

秦风第一时间看扫视前方情形。

“温寒”满脸惊讶地看向自己身后，而那个正向自己飞来的人竟然是魏方博。

不远处停着悬浮车，在车后围成一圈的四个人居然都是秦风认识的。分别是万和鑫，自入学后就躲着自己的庞天奇，以及曾被自己和温寒教训过的那两个校霸alpha。

同时，后方传来一道喊声：“秦风！”

还有一道破空之声。

秦风头也未回，如同脑后长眼，只一伸手，就准确地握住被掷来的长刀。

“温寒”当机立断：“撤！”

一边说，他已经一边回身跑向魏方博。魏方博一把拽住他，带着他回飞。

秦风啧一声，抽刀出鞘。他身体还没恢覆，速度比不上外骨骼的推进器，便将刀尖对准“温寒”后背，直接发射出去。

噗的一声，刀尖刺进“温寒”肩头。紧接着，一条细而软的金属线从尖头伸出，灵巧又迅速地绕过他身体。

刀尖和秦风手中长刀之间，也有金属线相连。秦风双手握刀，脚下踏稳，用力将前方被捆住的“温寒”往回拽。

金属线深深陷进“温寒”皮肉中，他被拽得发出几乎不成声的痛叫。

魏方博不得不停下，抽刀去斩金属线。

秦风：“别费劲了，nx5液态合金不是你那破刀能砍断的。要你就过来和我打一场。”

魏方博回头看看秦风，又往后方的高立伍那边瞥一眼。

就在秦风以为他要转身杀过来时，魏方博却是抛下“温寒”，自己飞向悬浮车。

秦风微微瞪眼——居然自己逃了？

下一刻，空气中突然爆出一声低沈的轰鸣，震得秦风耳朵嗡嗡作响，脑子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撞过。

一阵眩晕过去，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先前在车后围成一圈的那四人上方，竟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还在不断扩大。而那四个人也明显不对劲，双眼无神，脸色灰败，七窍流着黑血。

秦风用力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黑洞，嘴里喃喃出声：“虫洞？！”

他这一晃神的工夫，魏方博已经窜进悬浮车。

车子立刻升空，快速变形——那竟是一艘小飞船！

小飞船船头一转，毫不犹豫地扎进空中的小型虫洞，眨眼便消失无踪。

虫洞没有维持多久，转眼又缩小消失。下方四人同时软倒在地，一动不动。

秦风顾不上许多，先回头往后看。

温寒没穿外骨骼装甲，但也已经收拾掉那两个去抓高立伍的人。高立伍戴着信息素过滤器坐在地上，看脸色还算好。

秦风对温寒笑笑，又转回来，先走过去看看倒在地上那个被捆的“温寒”。

他将人翻过身，见“温寒”虽然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却是没有昏迷，便扯住后领子，拖着人走到温寒和高立伍身边。

秦风：“阿伍怎么样？”

温寒：“刚打过舒缓剂了。”

高立伍虚弱地对秦风露出个笑容。

温寒低头看向被秦风拖过来的人，伸手在他后脖子上摸索一下，揭下一张假皮，连带着扯出一个藏在衣服里的仪器。

那人的外形顿时一变，身形比原先缩小一圈，生物波也恢覆成omega。

温寒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擡起头，露出一张三人都认识的脸——明卓昱。

秦风恨恨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温寒目光如刀：“我和你说过的吧——别打他的主意，堂弟。”

秦风听在耳里，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吃了一惊。明卓昱，竟然是那个，当初他们以为脑子有问题的少年？

明卓昱看着他们，蠕动着因失血而灰白的嘴唇：“成王败寇，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不过，你们也不用高兴得太早。”

秦风将人提高一些：“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刚才那个虫洞又是怎么回事。”

明卓昱轻笑一声，却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校内出现巨大能量波动，很快就引来众多机器人保安围住这一片地方，保卫科长带人过来查看，接到秦风通知的林腾也跟着出现。

在行星地表出现小型人造虫洞，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要不是温寒保持着时刻拍视频的好习惯，恐怕秦风都很难取信於人。

林腾将秦风和温寒带到阎泽的办公室，才亲自去处理明卓昱等人。

阎泽刚才通过林腾的通迅听过经过，此时直接便问：“依你们看，明卓昱丶魏方博这些人，和上回在首都星的第三方势力，还有先前想绑走你们的人，是不是一夥。”

秦风干脆地点头：“绝对是吧，上次龙赫也说有个交过手的s级像魏方博。而且新秀赛颁奖那天，明卓昱和魏方博都在，说不定黑进现场系统的就是他们。”

阎泽在光屏中显示出联邦星图：“给你们说个事，你们先保密着。实际上，综合这次各巡视组的消息评估，这一片地区，反叛可能性很高。现在看来，那夥人果然所图不小……”

温寒提醒：“那个人造小虫洞，说不定和‘黑血’有关联。”

阎泽头疼地捏捏眉心：“我会汇报上去。如果他们真的熟练掌握这个技术，那简直就是个噩梦。”

不过那也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阎泽看看两个孩子，温声道：“还有什么情况吗？如果没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们了。”

秦风想想，又说：“对了。明卓昱说，他的信息素针对我调整过，所以我的精神力对他没有影响，而且他还能伪装出温寒的信息素。说明我俩的信息素曾被泄露到他们手上。我想来想去，只能是从校医院泄露出去的。那边也要堤防着。”

阎泽更头疼了：“好，我会调查。他们居然连这种技术都有……”

汇报完情况，秦风和温寒返回宿舍。

路上秦风给高立伍打通迅，发现宋羽奕正陪着他在校医院检查，不由得笑道：“行，那我不去打扰你们。”

两人刚进宿舍关上门，秦风就转身抱住温寒，释放出信息素。

温寒微一皱眉，跟着也放出信息素。

冷梅香和青草香交杂在一起，包裹着相拥的两人。

秦风凑到温寒后颈，深深吸着这股令自己迷醉的幽香。

片刻之后，他才满足似地长长叹口气，将下巴搭到温寒肩上：“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发现。”

温寒撑着秦风，轻轻抚着他后背。

刚才秦风一见到明卓昱，就认出他扮的温寒是假的，当时便想联系温寒。但，那一片的信号被屏蔽了。

不过，先前两人偷偷给对方光脑放权限的事说开之后，温寒给两人的光脑装上相互追踪的小程序。一旦因屏蔽信号而失联，立刻可以顺着失联前的位置去找。

秦风抱了一会儿人，又趁机卖惨：“你那个堂弟的信息素可恶心死我了，现在想起来还想吐。这几天你得多放点信息素帮我压一压。”

温寒轻轻揪他耳朵：“往下一周每天晚上一分钟，别得寸进尺。”

秦风砸下舌。不过，能讨来连续一周，也不错。

他转个话题：“对了，你怎么发现他是你堂弟的？”

温寒：“信息素。血缘关系下，信息素依亲疏免疫递减。先前见面那次，他曾借此自证身份。虽然现在做过调整，但味道大体还是那样。”

秦风想了想，突然紧张道：“他现在算是重要嫌犯，要是进库里比对基因，岂不是会牵扯到你！”

温寒却是语气淡淡：“牵扯就牵扯。那样我们也就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秦风一想也是，摸清楚另一个父亲是谁，说不定还能解除温寒的顾虑。

他正琢磨着，突然被温寒托住脸，扭过去对视。

秦风：“？”

温寒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一遍，最后停在唇上：“嘴里怎么了，说话听着有点大舌头。”

秦风眨巴下眼睛，张嘴伸出舌，含糊地回道：“为了保持清醒，光荣负伤。小寒哥哥帮我治疗下？”

温寒擡眼看向他眼睛。

秦风继续吐着舌头，笑眯起眼。

两人对视一秒，温寒垂下睫毛，微微凑向前，将秦风的舌含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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