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清障碍
在唐成乐大言不惭的理直气壮说完那句话后,屋内就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沈默中。
忽然,站在那里的元初君发出一阵嗤笑声。她在唐成乐的注视下侧身双手抱胸倚靠在房内梁柱上,侧头看向凳子上的人,悠然的声音带着嘲讽:
“那如今你又打算如何是好?”
她笑着弯了眼睛:“难道说,你为自己想好死法了吗?”
笑盈盈的话间丝毫不隐藏她蓬勃的杀意。
如果此时面对她的是其他人,现在必然已经身后汗涔涔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惜的是,对面的人是那个脑回路清奇的唐成乐。
於是,即使面对着元初君半威胁式的话,唐成乐依旧不紧不慢的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又理所当然:
“既然那段话已经让你了解了我,多获得解答的我稍微更知晓了你的个性不也是应该的吗。”
元初君挑眉看向他:“你莫不是想说……你了解的我,不会杀你们?”
唐成乐耸了耸肩,直接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大摇大摆的走过了元初君面前,乖乖的前去解开机关。
在即将靠近门的那一刻,他无比熟悉的忽然后仰!
刹那间,伴随着“嗖——”的一声破空声,一枚朝着他的面门而来的毒箭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
后仰的唐成乐甚至不需要看,直接反手一甩!
“铛!”
一块苹果核直接被他丢了出去!
正中门上机关一处不起眼的边缘。
即将继续吐出毒箭的机关忽然堵塞住了。
元初君半眯着眼睛,凝视着轻描淡写堵住了机关出口的唐成乐悠哉悠哉的走过去,弯下腰撅着开始正经解起那边的机关来,嘴里还慢悠悠的说着话,解答着元初君刚刚的问题:
“是啊。你当然不会杀了我们了。”
“因为我们…唔,并不是你这次来元乾国的目标,不是吗?”唐成乐一边吃力的扯着机关,一边笑着转头看向身后冷眼看着自己的元初君,讪讪一笑:
“……搭把手呗?”
元初君冷笑一声,却没有回应他的要求那句话:
“那可未必。”
袖袍一甩,一枚素银饰瞬间被弹飞而出,原本死死靠在门上的机关瞬间在巨力下松懈!
“!”冷不丁失去阻碍的唐成乐险些抱着机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嘿笑一声,将拆卸下来的机关三两下折叠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大小,回收进怀里:
“我看得出。”
“你分明和名声大的可怕的你师父血公子是两种人。”
元初君眉心一跳。
“和传闻中稍微惹恼就会灭人满门全然不同。”唐成乐转身拔下深深嵌入桌子的毒箭,倚靠在桌子上,转头对着元初君弯起了眼睛:
“在我的猜测中,你眼底的情绪根源根本不在这里。”
“要么,你很怕麻烦,毕竟唐门虽然素来低调,可也是个不小的门派,更何况我还是血脉的那一支。”
说到这里,唐成乐一直悠闲的神态一变,他一边说着,一边半眯着眼睛盯着那边终於露出了上半身,能让他看清她眼睛的元初君,试图从她眼中的反应看出端倪来:
“要么……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比如说?”
“长宁公主。”唐成乐秒答。
元初君:“……”
她沈默的凝视着这个在原作似乎只有大大咧咧一个形象的唐门搅屎棍。
忽然,元初君扬唇一笑,白纱外的双眼缓缓弯了起来,在此刻,悠远的声音似乎又变回了传闻中那个天真残忍的杀手:
“是啊。你猜的一点不错。”
看着唐成乐瞬间亮起来的双眼,元初君忽然声线一变,柔柔的声音反倒让唐成乐脸色一变:
“但是有一点你猜错了。”
白衣女子在意识到什么的唐门少年不妙的注视下轻轻擡起手,手指抵在白纱外的唇边,笑意盈盈:
“我非但不怕麻烦,反而很喜欢。”
“我喜欢事事周全,做越多的无用功,我越高兴。”她对着武林人说话,脑海中却是回忆起从前在现代时稳妥的同时操控数个单子的自己。
她弯起了眉眼:“只要比别人多走一步丶只要事事都在我的掌控中……”
“我就感到无比的愉丶悦。”
伴随着一字一句的声音响起,唐成乐的瞳仁轻轻震颤着,盯着对面那仿佛带着漩涡的黑灰色眼眸,却看不见其间半分清晰的神色。
唐成乐:“……”
他吞了吞口水,缓缓低下了头。
片刻后,一阵轻笑声忽然从低着头的唐成乐口中发出。
“虽然面对着你还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被打死,但果然……我还是忍不住啊。”唐成乐擡起头,满脸笑意和苦恼:
“明明是在面对着你,明明说出这些话的人也是你……”
“可为什么我对於那个长宁公主反而更好奇殷切的要命了呢?”
元初君笑容一滞。
唐成乐迎着元初君诡异的注视,不可控制的上扬嘴角,摊开双手:
“你越这样说,越让我情不自禁的想到,能让多方势力聚集於此,甚至还让你这样丝毫不在意朝廷和江湖的玩乐人物如此执着的人……”
“到底是何种人物啊?”
唐成乐声音忽然高昂起来,他双眼带着闪光,似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期待和兴奋了一般。
元初君默然的凝视着眼前双眼发光,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点艰难平静下来的唐成乐。
宁静过后,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了:
“所以——你说这话的意思,到底是想了解长宁公主,还是——”
唐成乐笑。
“你。”
“……你还真是不要命了。”匪夷所思的低语声响起。
“我喜欢不要命。”
“你有一秒没在找死吗?”这是真诚的问话。
“我喜欢找死。”
“靠近长宁公主,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既然想了解我和无为楼,就别找死……”
“我——喜——欢。”
“……”
那边的元初君和唐成乐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那边的皇宫内却阴雨森森。
“滴答丶滴答”的鲜血顺着黑刀一点点的滴落到地面上,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流淌到宫殿的台阶下。
一具具无头尸体横陈在殿外,雨水淅淅沥沥的流淌着。
浑身浴血的男人站在黑暗中,提着一把刀,像是地狱索命的刽子手。
在杀了如此多的人之后,玄景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只是在确认他们全部断了气之后,直接站在了宫殿的门前。
凝视着眼前被封锁的大门,玄景的身上仍在滴水。
他后退两步,忽然一脚擡起,直接踹开了被牢牢锁起来的宫殿大门!
……
静。
凝视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黑暗宫殿,玄景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的只有死寂。
看着熟悉的场景,他踌躇了片刻,擡腿迈入了黑暗。
……没有。
殿下不在这里。
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他凝视着周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场景,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息下来。
空无一人的宫殿中,甚至和当初元皇弥留之际丶公主跌跌撞撞的冲出去之前没有两样。
盯着门口数月前就被冲撞后倒下来的花瓶,玄景缓缓蹲了下来。
……当时的公主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神情恍惚的他缓缓伸出手,下意识的想要扶起花瓶,却在看到自己染血的手时猛地瑟缩了一下。
“……”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站起身来。
无论这是温献淳刻意营造出来的画面还是只是自己想错了,现在无疑已经打草惊蛇。
如果按照玄景自己的习惯,现在的他只会将计就计,无论如何,直捣黄龙,直接将温献淳那个该死的混账斩於刀下。
……可是他不能。
玄景缓缓闭上了眼睛,站在宫殿的门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临走前,站在自己身后的凌青州所说的那段话。
【玄景。】
【无论潜入皇宫的结果如何,是否见到公主,都还请你答应在下一件事。】
【如果已经动了手,还没立刻找到殿下,就立刻离开。】
脑海中的凌青州对着自己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疏离,声音却铿锵有力:
【现在敌人在我明,我们在暗。】
玄景本不是会按照其他人的话来行事的人。
可凌青州当初在厅堂里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那些“叛国”丶“传言”的话,却像警钟一般让他握着刀的手发麻,话语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虽然玄景不是会因为名声和骂名内心产生波澜的人,但他知道,这些话绝对不能传入殿下的耳中。
雨中架着轻功闪身离去的男人面色一温。
只是想到那个人,他都会眉眼低垂。
……这已经是他唯一还留在殿下身边的资格了。
只有帮殿下夺回国家,让她免受噬无痕蛊毒的残害,自己才有资格再也不出现在殿下的身边,以叛徒和导致殿下落得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的身份,再惹殿下烦心。
就算丶他已经对殿下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些念头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雨水打在玄景的肩头,他脚步轻巧的在从前熟悉的宫殿顶端跃动着,身上的寒冷却比不过心底的挂念和烦躁。
……虽然当这些职责结束,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有资格继续留在殿下身边了,可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拼上性命为殿下排除一切不可能。
即使天下都看轻他们,认为殿下已经是个废人,他也会为殿下扫清所有障碍。
等这边的事了了,程苏子找到抑制殿下毒素的方法,自己自觉离开殿下身边的时候,他就能更好的将那些在背后觊觎殿下的混账东西都屠杀殆尽。
浑身的冷意和杀气外溢,一身黑色的男人隐入雨夜之中,浑身的冷气却敌不过寂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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