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的说完这番话,凌青州身后的狱卒因为他的态度皱了皱眉,凌青州本人却不甚在意,甚至因为对方说了这样一长串嘲讽的话神色比起方才的棘手舒缓了几分:
“那你这八年间偷的东西,总要有个去向。”他歪头看着顾玄间,声音还是如常的官腔,“大理寺从不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对犯人动手。”
“卖了!花了!怎么都好,你这人怎么这么拗啊!”顾玄间烦躁的直接起身,气势汹汹的凶悍喊着,他快走两步,浑身的煞气直冲牢狱外的凌青州: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官儿了!呸,皇帝的走狗。”他轻啐一声,不屑的嘀咕着。
和纹丝不动的凌青州相比,他身后的狱卒们下意识后退一步,事后又觉得被恐吓的这样反应有些丢脸,恶狠狠的瞪着对大人出言不逊的顾玄间。
“你是觉得我官位太小,不想和我说实话吗?”
凌青州转而对上了顾玄间的后半句话,后者单眉挑起,忽然冷笑一声:
“对。你给我换个更大的来啊,最好把皇帝直接给我叫过来。”
说完这大不敬的话,他在狱卒们恼怒的注视下大剌剌的向后一坐,抬头嚣张的对凌青州露出嘲笑:“不过放心,你们看人下菜碟,老子可不一样。”
“就算是太上皇活过来了来问我,都是这个说法!”顾玄间冷哼一声,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双手抱胸,继续偏过头闭上了双眼,大有一副不会再交流的意味。
凌青州在身后狱卒的劝说声中,深深地看了一眼好似十分猖狂,谁都不在意的顾玄间,沉默良久后,抬手止住了身后狱卒的话,一直维持着威严绷着的脸忽然展颜一笑:
“是吗。”
“那如果来的,是顾时鸣呢?”
顾玄间放松的眉心忽然一跳。
暴躁的青年不可控制的抬头看向眼前明显是不怀好意的凌青州,虽然对于后者的招式十分愤懑,可顾玄间也不屑于掩饰:“……就算他来也是一样。”
“况且。”他抱臂嗤笑一声,似乎对于凌青州的伎俩十分不齿,“当官的,你似乎功课做的不够啊,我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眼看着我要被处决,他巴不得呢。”
对于顾玄间的这番话凌青州有所预料,因此此时相比听顾玄间的话,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在了观察他的神态。
……暴躁的神色没改变过,一身的鸷气不像在信口开河。
凌青州不知道他和如今锦衣卫指挥使顾时鸣之间的恩怨,他只知道,对方的这番话不是在作假,这是顾玄间的真心话。
他们兄弟二人,当真已经生分到了彼此仇恨的地步吗?
直到走出牢狱,凌青州依旧眉头紧锁,他仍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转头看向身后的司务,他垂眸,徐徐道:“关于银簪大盗的案子,少卿大人有送来什么消息吗?”
他身边的男人思索了片刻,随后忽然想起:“对了,我想起来了。”
“苏大人让属下给您带个话。”司务虽然迷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全貌转述:
“他说,‘您只需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凌青州原本疾行的脚步猛然一顿,他沉思的表情陡然一变。
片刻后,就当他沉默的久到司务有些担心的时候,熟悉的清越嗓音带着几分豁然开朗:
“走。我们去南镇抚司。”
如果是在地方的他,自然会不管不顾的找到任何知情人狠狠地问个清楚!
大都城客栈
窗外的行人熙熙攘攘,繁荣的都城并没有因为昨日庆典的不了了之而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恰恰相反,因为人口众多郭瑜繁茂的缘故,每日发生的事情数不胜数,与其整日想着皇家的事情,还不如去带带家里的娃,看看后院的田。
顺着窗子朝里望,高大的男人双手抱臂,目光如鹰的玄景看着眼前耸肩的程天机:
“……总之,就是这样了,如果你想问你的发烧,我能告诉你已经退了,但别的,我只能告诉你……”他一脸诚恳:
“我无能为力。”
“你所说的无能为力,是指你——”玄景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人情而露出松懈的表情,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硬漠然:
“还是说程苏子。”
猛然间被唤到自己那个没给自己留下多么美好童年的父亲的名字,程天机动作一顿,随后坦然一笑:“你果然已经发现了吗,如果不是无为楼的杀手横插一脚,昨天就该轮到我被你揍了吧。”
玄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得出自己会打他的结论,但他不会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程天机有些好奇的转过身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我记得你刚带殿下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在意过我吧?”
玄景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流畅的回复:“无为楼。”
“嗯?”对方忽然话头一转的行为让程天机状况外的发出一个短促的鼻音,随后自顾自的笑道:“你还在在意无为楼的杀手的事情啊,说来也……”
他原本不甚在意的声音猛然一顿,随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男人:
“你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几乎破音的声音表现了这个未来无比靠谱的医圣此时难以平静的心绪,他不敢置信的抬手:
“你的意思是,你前脚刚从无为楼那里买来了我的情报,后脚殿下就被无为楼的人抓走了?”
“你……”他欲言又止的看着颔首的玄景。
程天机真正在意的不是这种可笑的巧合,他只是看着锋芒毕露的男人此刻稳稳的站在二楼拐角安静等自己刚刚给他的药效抵达全身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玄景已经知道了大都城无为楼的分地,居然没有直接杀个底朝天?
不是程天机伺机报复,而是玄景这家伙从头到脚都写着“敢冒犯殿下的人都会死的很难看”这样的内容啊。
玄景莫名其妙的看着程天机百变的脸色,他自然不会知道对方的种种想法。
就像程天机不明白,此时他站在这里,只是为了不把病气传给元初君和保护她兼得罢了。
*躺在房间里的元初君明白。
她死鱼眼看着地图上一直站在楼梯间拐角就没有移动过的玄景,叱咤情场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那简单的一句话,玄景就会自觉离自己远上几倍。
她头痛的按着自己的眉心,总觉得除了卖惨,自己在这个龙傲天男主身上总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滑铁卢啊。
元初君没胆子在玄景留守在客栈的情况下私自离开,况且她也根本没打算动弹。
她大半天都将注意力投注在手上的密信上,顾玄间突然自首的行为固然可疑,可元初君明白,解决了这些密信,同时也就意味着能解开诸多谜题。
握着密信良久,她缓缓收回信件,然后打开了系统界面。
【宿主?有人来了吗?要我做什……】
[嘘,安静。]
元初君平静的看着前方,眼前的画面动起来,她冷静的声音无比可靠:
[我要追剧了。]
看着系统界面被重新打开的原本剧情,系统大彻大悟。
无敌的宿主原来是要抄作业啊。
看了十几次玄景回忆自己的剧情,元初君一脸平静的关闭了界面,看的津津有味的系统茫然:【为什么不继续看了?】
因为已经找到了银簪大盗的剧情,而且我也不想再看我一遍又一遍的在玄景脑袋里死掉的画面了。
此时的元初君破天荒的想否决早上“放玄景一马”的念头,她动作熟练无比。
在玄景于外面站了小半天,终于确认自己没了“病气”,端着药推门而入的时候,一抹飞溅出来的血色与纯白混合,让他于程天机面前维持了整日的漠然表情瞬间破碎。
同样熟练箭步来到元初君身边递上那不知道第几条帕子的玄景脸色惊慌,扶着那无力的靠在自己肩头的元初君,玄景愧疚无比的擦拭着她嘴边的鲜血,半跪在地上任由元初君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殿下……属下有罪,让殿下受这样的苦……”
女子乌发垂落,苍白的脸只显得更为脆弱,她伏在满脸愧色的的男子身上,对于后者的自怨无暇回应。
系统默默地关闭了玄景那熟悉的爆表虐心值,它隐隐有种猜测。
往届宿主都是虐别人获得少得可怜的点数,只有这一次,一日解决旁人打工几年才能解决的毒素、一个月获得了别人数年才能得到的成果的恐怖元初君让它明白:
原来虐自己,也能得到这么高的虐心值啊。
它感慨的抱着数据里的虐心值整理着,忽然“咦”了一声。
被元初君禁言的它看着上面的【来自卫南星的虐心值10点】的字样,眨了眨眼。
……什么星?
星星也被虐了?
牛郎?织女?还是金牛座啊?
看惯了奇奇怪怪名字们,也从不记元初君吩咐之外的人的系统茫然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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