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与白狮之主的绯闻是源星现在最热门的话题。
绯闻这种东西, 没有源头都能被炒得热火朝天,更何况双方的举动还确实容易叫人误会。
据某些不方便透露姓名的研究人员透露,白狮之主几次前往“群星之塔”, 走的都是“贪婪之门”开的通道——这就说明,就算这两位不住在一起,执政官对她都是一种随叫随到的姿态。
执政官自己神出鬼没是很正常的事,但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个女性有这样的耐心啊。
而且白狮的统帅难得来一次源星, 既没有在军部露面,又不出场公共场合,还连带着执政官都深居简出起来, 里面没有什么猫腻谁会信呢!
其实如果当事人主动站出来辟谣, 那么以那两位的身份与威望,或许也不会惹出那么大的动静,但就是因为他们默不作声、我行我素, 所以就算有总理大臣边航这样的人物在幕后使劲,都没法完全调控整个绯红星域的舆论。
总理大臣表示私下表示没救了、带不动。
他倒是与自己的上司沟通了数次,并非出于舆论压力, 而是中央星域那边临时变卦的合作让人伤脑筋。
拜绯闻所赐, 发疯的中央总督专程搞事, 之前早就谈得好好的联军出兵方案,不仅一拖再拖, 还要推翻重定,这对早已蓄势待发的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事。
感情问题归感情问题, 不能扯军国大事做玩笑啊。
但偏偏谁都拿中央总督没办法。
问题层层上报,到达边航手上,他当然得埋怨执政官不干人事。
……
成为编排话题中心的阿黛尔,没顾上计较这些绯闻, 她的精神状态极差。
跟执政官搞得两败俱伤是既定的事实。
无论是“猩红之种”存录的记忆,还是她自己被搅活起来的潜意识,都给她带来了极大的负荷。
尤其是后者。
潜意识之所以危险,就是因为它不受控制,阿黛尔知道自己一直存在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这是贯穿她一生的阴影,蕾拉的死是触动阴影导-火索,但并不是全部的因素。
那些对自毁的放纵与渴求,是她年少时在生存舱里挣扎数年、乃至被唤醒之后苟延残喘地挣扎求生时,就一直存在的东西。
当它们被执政官再度挖出来,且清晰地为她所感知,这过程带来的灾厄就严重了。
闭上眼睡不太平,无论是谁的记忆与意识都带着过于沉重的分量。
睁开眼也无法休息,越是想摆脱浑浑噩噩,越是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当然,由于接收的信息量太多,阿黛尔对“红向阳”这个人物也开始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毋庸置疑,这个人就是“贪婪之门”的原主人,正是从他手上,执政官得到了天赋。
精神天赋之间能吞并、吸收、汲取……但像是这种完整继承下来的,闻所未闻。
每个能力者可以觉醒的天赋都拥有极大的不确定性,而且与血缘无关,即便是相近血缘之间,也极少会出现同类别的天赋。
天赋与能力者之间只讲相性,有些能力者连自己的觉醒的天赋都无法掌控、驾驭,甚至动不动就被反噬,这就是相性极差的表现。
但如果执政官的“贪婪之门”真是从他人手上夺来的,那他与“贪婪之门”之间的相性,绝对比其原主人都要高得多。
阿黛尔想要知道红向阳与红鸢尾家族的过往,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那代表了执政官的青年时代,是他走上“执政官”道路之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过去。
就像她从记忆里所窥见的,那个时期他甚至没有洁癖,他甚至青涩而迷茫,他甚至没有背负起“崭新的黎明”的使命。
必然是得到“贪婪之门”乃至收割红鸢尾家族血脉的漫长时光,才塑造了后来的执政官。
但是阿黛尔心里也清楚,就算查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像是执政官这种当量级的存在,想要抹消一个人的存在乃至一个家族的存在,轻而易举。
就像至今无人所知、“贪婪之门”这个天赋并非是执政官自己觉醒的一样,他也不会让那些过往还存留在世上。
他自己都说了:“总要有牺牲留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而红向阳与红鸢尾家族大概就全是“牺牲”。
如果不是阿黛尔确定自己的身份是保障,她都觉得这种隐秘足够执政官杀她灭口。
当然,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转头就调查起这些事来。
执政官要是得知,气就让他气吧,人人都有窥私欲,有困惑想要答案也是人之常情,就许他宁可困在她的意识层出不来、还要一次一次挖掘她大脑皮层存留的记忆,就不许她挖掘他的过往找点乐子么!
没准她真能查到什么呢。
再说,就算现实中查不到,她觉得自己在与执政官的拉扯中,也快要看到“红向阳”的真面目了。
两败俱伤归两败俱伤,本性固执的两人都打算顽抗到底,就看谁先崩溃妥协。
阿黛尔肯定不认为自己会是最大的输家。
这几天她也不出门,没日没夜泡在天网跟黑市上,边航之前有消息来,说是“界法者”的巡守风葵想见她,但估计是被执政官制止了,一直没有下文。
执政官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大多数时候他其实也在这个居所,只是不出现,但只要她睡下后醒来,必定能看到那银发的身影。
两个人僵持得久了,她也意识到一点——为什么她吞“猩红之种”吞得那么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或许不完全因为她是高维生物的“坐标”。
一来她的天赋中本就有“复制”与“还原”的特殊性,一来“贪婪之门”第一所有人并不是他,这个天赋也是他夺来的。
她就跟黑吃黑没两样……
然后阿黛尔就想到一件事,她抢“猩红之种”那么轻易,那她能抢“贪婪之门”吗?
人家的能力总是更好用一点。
“贪婪之门”还不是一般的好用!
她想着,虽说自己目前精神力是少了一点,难以“复制”他的精神能量,但如果他在她脑子里多开几次门,她的机会是不是更大一点?
比如说搞个“减量版”、“复刻版”什么的?
得偷摸着做,不然执政官肯定不顾一切要杀人。
……
边航亲自跑了趟执政官的居所,面对面传输给她一份行程表。
总理大臣一脸“请求配合”的表情,说道:“我已经跟白狮方面沟通,这些行程经过相互协商,确定您需要出面,希望您过目一下。必要行头会由各方面为您统筹置备,临时为您配置了两个出行助理,您有条件与异议可以与我们协商。”
阿黛尔将虚拟屏拉到底,上面赫然还有卡尔洛西本人的签名。
上翻,看到大致的行程基本都是军部场合。
估计也是出于她身份的考虑,如果“蕾拉”仍在边境,白狮不参战,她没有任何义务为战争站台,但她身在源星,那么面对两域与深蓝开战的事宜,拉“蕾拉”的名头,显然也能增添天然的优势。
阿黛尔对这些政治勾当没有经验,这也是边航直接与卡尔洛西商议之后再通知她的主因。
推脱不了,她心里已经默认了出面。
然后她眼神瞟一眼楼上主卧:“他放人?”
边航一本正经道:“白狮之主的独立行程,无需执政官同意。”
当然马上又补充:“当然,他如果要陪同……那我也管不着。”
执政官能放她独处吗?
那必然不能。
阿黛尔还有预感他在步步紧逼之余,还在准备一波大的,想要一了百了解决“猩红之种”问题。
毕竟彼此之间的僵持,除了两败俱伤之外,确实也只是拖慢她阅览他记忆的时间。
潜意识的拉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就算他挖掘出她潜意识再多的记忆,也无法拦阻她顺着“猩红之种”往回走、看到一切的源头。
于是绯闻升级了。
民众可不管阿黛尔与执政官之间的波涛暗涌,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纠葛,热衷脑补的吃瓜群众只会用显微镜双眼观察他们之间的一切动作,还信誓旦旦这种互相抵触的张力就是源于大佬们的“爱情”。
官媒、军媒对于战争的预演和娱媒对于绯闻的炒作,一齐喧嚣,齐头并进,难分高下。
完全出乎了有心人的预料。
战争虽然影响面广泛,但毕竟只是预热,距离民众生活遥远,相较于此,人们对于他俩的八卦显然更热衷更关注。
绯红星域从来没有过这种等级的绯闻,问题是民众还认为他俩配一脸。
既期待公开宣告,又憧憬盛世婚礼,甚至连下一代领袖是自然生育好还是人工孕育好都能吵得没完没了。
执政官烦到亲自动手按压了,但是没得到很好的效果。
需要白狮之主站台宣传,就得默认人们对于他俩私人关系的八卦。
最后连边航都不得不承认,这假的比真的还真。
然后马上麻烦也升级了。
要只是绯红星域的自嗨也就算了,密切关注隔壁动向的中央星域忍不了了。
总理大臣边航拿着刚接收到的秘密情报,直接拉扯最高议会跟军部相关人士开会。
“中央星域给了个情报,”边航亲自住持会议,“我觉得必须由各位过目。”
虚拟屏中播放的视频赫然是那个疑似异态星云的东西与深蓝星域“暴虐者”之间交战的画面——从彼此的隐形状态双双破除,再到“暴虐者”跟发疯似的无目标攻击的全过程。
与会众人都匪夷所思:“这是‘死亡大裂谷’中发生的?中央星域怎么拍摄到的?”
边航解释:“据说是他们的一级主脑‘月神’在追逐其中一方时,意外遭遇。”
“死亡大裂谷”这条宇宙带,作为分隔中央与绯红两大星域的天堑,在人们的认知中一向是生命禁区,那这个视频所代表的意义就格外重大了。
不少人胆战心惊地咽口水:“深蓝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一个——是什么东西??”
“‘暴虐者’已经开到我们的领地上来了!”
“深蓝要先下手为强吗?”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联军作战协议在前,中央星域与绯红星域已经捆绑在一艘船上了,现在军队还没开拨、战事未起,彼此还在就协议条款扯皮,猛然间发现,砧板上的鱼先有了反杀执刀人的想法。
否则“暴虐者”怎么会开拨到死亡大裂谷之中!
阿黛尔冷静地坐在一边,用自己的终端复制了视频,正在反复拉扯进度条一帧一帧观摩画面。
短暂爆炸的热议过后,人们的视线又汇聚到最上首的执政官身上。
而执政官在看阿黛尔。
于是人们的视线又汇集到那个没精打采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白色的军礼服,金褐色的头发束在左肩,发带上缀着青金色的宝石,与她胸前挂着军功章的穗链是同种颜色,她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在虚拟屏上指指点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与公众媒体前的神采奕奕、张扬强势不同,或许因为在这里无需伪装,她便丝毫没有遮掩眉眼间的病态,于是放松的姿势就有些莫名的颓废。
这几天,这张脸一直在眼前刷屏,不知不觉已经取代了人们对于“蕾拉”的所有旧有印象。
可是她坐在这里分明是充数的。
人们对她的尊重只是出于“蕾拉”的身份,再说白狮并非参战的部分,她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
执政官连这么严肃的场合都盯着她不放吗?
是不是有些离谱了?
然后他的话语很快打破了人们暗下的遐思。
“那是异族?”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一方的问题所在。
底下的人有些哗然。
人们对异族的了解不足,白狮军团将边境的防线打理得太好,以至于人们对于异族——尤其是高等异族,都没有清晰的认知。
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盯紧了白狮的统帅。
阿黛尔将画面定格,放大,看着那团异态星云,兴致缺缺地说:“老对手了。”
这个词让与会者十分紧张。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质疑:“白狮战场的敌人?”
“突破了防线的异族??”
语气中隐约有对白狮阵线的不信任。
阿黛尔慢吞吞放下托脸的手,坐直身体,但是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指还是习惯性点了点桌面,轻描淡写的动作有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我有些意见可供诸位参考。”
她的视线扫视全场。
所有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悬起来。
她身上的强势,明明与蕾拉那种随时都好像会爆裂的敬畏感不同,却依然有一种震慑他人的气度。
她指着异态星云道:“高等异族,万族议会领导者之一,代号‘无命’。”
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什么:“等等——‘无命’?!”
“‘暴风眼’!”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这直接牵扯到早年她带着青鸟部队剿灭星盗“暴风眼”一事。
当年那份宗卷可是于在场所有人手上过了一遍的,对此留有印象也是理所当然。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蕾拉之死”的事实,也知道这场意外发生的主因就是“无命”控制下的“暴风眼”搞的突袭。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它居然没死吗?!
这样的“老对手”……
纤长的手指又点了点桌面,轻巧而快速,这像是她思忖时的习惯性动作:“不久前一场战争,白狮几乎将它绞杀。在濒死关头,它进入了种族保命的‘涡轮’状态,无法被捕捉,无法被攻击。我不知道为什么它的本体会出现在死亡裂谷,但我保证,这只是特殊个例。”
唯一突破白狮防线的例外。
她的语气持稳而坚定不移,没有给任何人质疑的机会:“现在的无命只有本能,没有理智;按理说,它没有大规模‘污染’的能力,但我不能保证这一点。”
“被打破‘涡轮’状态又濒死的无命本体,会有怎样的反应,我无法想象。”
“所以我建议,马上向中央星域求证,那艘‘暴虐者’下落。”
阿黛尔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一旦确定它成功返航,那么我们就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要面对的,有可能是被异族污染、陷入未知疯狂的深蓝军队。”
现场鸦雀无声。
没有与无命为敌过的人,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灾难。
但在座都是最具政治-敏感度与战略眼光的大佬,透过她之口,也能预设到那种场景。
不免胆寒。
其实深蓝星域成为两域矛头所向是必然。
旧时代遗留的所有糟粕都聚集在了深蓝——不,即使是旧时代,深蓝星域也是糟粕中的糟粕。
人类世界的版图十分巨大,即使是当初的德劳伦斯皇室,人类帝国的主人,实际控制的也只有以中央星域为核心的这一片,而无法覆盖全版图。
群星闪耀的时代,涌现出了太多的豪杰。
中央总督推翻皇室,割据中央星域;执政官收拢边境,得到绯红星域;在深蓝星域,也涌现出了一个不凡的人物。
这才形成了三大星域并存的局面。
但相对于中央与绯红的相对秩序与稳定,深蓝绝对是那个例外。
它的位置靠近“永恒星墓”,那是一片古老星星的墓场,比死亡裂谷更可怕的所在,连最为强悍的异族个体都不敢靠近,人类却在它的边缘繁衍、生存——当然,也不受控制地受到星墓的污染,变得疯狂、病态、丧失理智。
由此形成的一些古老、顽固又莫测的势力,即使是在德劳伦斯帝国时代,都是不受控制的灾厄。
所以,说是人类的群星联邦,其实就是三域自治而已,联邦政府名存实亡,而深蓝星域的离谱就在于,与极端发达的星际科技相对应的,极其落后的社会制度。
奴隶制。
你敢想?
帝国分裂之后,群星联邦中有太多的人想要探索人类前进的方向,执政官与中央总督也不防说是其中的先行者,但要知道,连中央总督这种会在子民脑袋里装芯片的变态还保障人权呢,深蓝星域竟然还保留了奴隶的制度。
最大名鼎鼎的奴隶主——称号“圣者”的那位,从思想与身体上皆奴役着除却“永恒星墓”各方势力外最大领土的那位——要不是他把自己搞分裂了,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清醒状态,以至于底下内乱、争权、厮杀不受控制,深蓝酝酿的混乱或许早很多年就会扩散到整个人类世界。
而全人类都想不明白,这样落后、肮脏、罪恶的星域,为什么会诞生人类最顶尖的科技!
那位圣者就跟点亮了人类至高科技文明的技能树一般,早在旧时代就能利用恒星作为能源,建造出超星级的星舰。
所以阿黛尔一直怀疑“智芯环”就是深蓝的科技。
当然,资源都在少数居于高位的奴隶主手上,深蓝整体上的物质生活水平极端落后,奴隶的生存得不到保障,又是自然繁衍居多,人口方面并不占优势。
本来在中央星域与绯红星域的设想中,对深蓝的战争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科技实力毕竟放在那里,再落后的制度、再混乱的局势,也总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谁都没想过要轻易征服深蓝。
但是既然有“暴虐者”提前开拨到他域,说明深蓝也有心思先下手为强?
这是“圣者”的意志吗?
他清醒了?
无命的意外闯入,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故?
……
执政官已经看完了白狮发过来的秘密资料。
极详细,包含了白狮对于“无命”的所有记载,甚至包含了战场上与之交手的影像记录。
执政官阅览完毕的唯一感想就是——白狮的统帅“们”都是如此离谱的存在吗?
无命无论与哪一位“蕾拉”交手,都没讨到好,永远是被打趴的那一个,但这家伙偏偏死不了,还一直搞事。
相当闹心。
他抬头看看正端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的身影,皱了皱眉。
在私下,她的着装实在不修边幅。
这在洁癖且苛求的执政官看来非常伤眼。
阿黛尔路过,看到他在看她,就停下脚步。
她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继续喝水。
之前的会议结束,整个绯红星域上层全部陷入一种莫名的紧张状态。
她也烦,毕竟“无命”作为白狮的老对手,确实也是她的目标与使命,既然牵扯到它,白狮就没法完全袖手旁观。
她直接知会卡尔洛西,将林陌跟青鸟部队派过来。
林陌作为他们的“自己人”,说出来的话反倒比她更可信。
等待部下抵达的时间里,她除了必要的行程之外,那就只能继续跟执政官两看生厌。
执政官对她坐下也有些意外。
精神萎靡反应在她的颜貌上,叫她看上去苍白憔悴如一个幽魂;瘦削单薄,反而更凸显她眉目间的倔强。
她恹恹地坐在那儿,像玻璃一样易碎,与他刚看过的强大影像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不久前困在她大脑中的情景。
进她的意识层就跟进迷宫没有区别,那充斥了大量意象、异态、扭曲认知的精神世界,拥有极其强大的同化力度,意志不坚定的人,大概进去几秒就会被彻底感染,同化成她精神意识的一部分,即使是执政官本人,都越来越陷于危险之中。
与一个人共感与共情,太容易刺激执政官的洁癖,叫他保持更强烈的抵触与清醒;可是与一个精神世界如此广袤强大的人共感与共情,连执政官都不能保证不翻船。
他也没有把握,接下去的每次都还能破除她的意识囚牢。
但他不可能妥协。
“我饿了。”面前的女人理直气壮地说,“出去吃饭。”
执政官平静回应:“点外卖。”
水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出去吃。”
执政官从来不点外卖。
他的物质生活**极低,不吃合成食品,很少吃肉类,即使一直是自己下厨,也不见厨房开火,因为他惯常的菜谱永远是蔬菜沙拉。
阿黛尔当然吃不惯,就这,还不如吞营养液呢。
精神与物质融合一部分,身体素质提升之后,除了镇痛药上瘾无法解决外,她的食谱好歹宽泛了一点。
但是执政官从不在外用餐,即便是内阁公开的晚宴乃至国宴,他必须出席的场合,都不会见他动刀叉。
拜他所赐,阿黛尔也必须接受这种苦行僧的生活——虽然不欲就这点跟他起冲突,但老是这样憋闷她也难受。
总有些恶劣因子在蠢蠢欲动。
就,忍不住要跟他对着干、为难他一下。
阿黛尔坚持:“我要出去。”
最好这家伙不愿出门,给机会放她自己出去溜达。
但这可能吗?
执政官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客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两人都习惯收束自己的精神力限阀,不以精神力去探知对方的动静,所以隔着一扇门,他并不担心他的话语被对方听见。
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很要脸面的——绯红星域主宰的包袱背得很牢靠。
他在过道里打开终端,联系边航。
勤勤恳恳的总理大臣还在忙于工作,头也不抬:“大人?”
“源星最好的餐厅是什么?”
总理大臣的触控笔掉了,他抬起头,表情崩裂,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但他还是迅速答道:“是‘珊瑚海’。”
“帮我订两个位置。”
执政官冷淡到极点的语气,听不到任何情绪。
边航透过视频,很难窥探到什么异样,他迟疑了一下:“‘珊瑚海’可能做不到匿名预订,而且它不设包厢,观景位置最好的区域在餐厅中心。”
执政官停顿了一下:“那就不匿名。”
直接带着那位在公众眼皮子底下吃饭吗!
想到可能会掀起的风波,他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什么时间段?”
“就现在。”
边航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崩得更厉害,再心血来潮的念头他也不能反驳,谁叫这是顶头上司呢。
“好的。”他深吸一口气,“我马上回复您。”
执政官挂掉通讯之后,原地等待了片刻。
不久之后边航的通讯就进来了:“好消息,‘珊瑚海’的老板愿意清空预约,免费为你们实行两小时的包场,但有要求,她需要拍摄一张你们用餐的远景照片作宣传——当然,不会有损你们形象,甚至可以模糊处理——而且这张照片可以先提请秘书处审核,再行使用。”
执政官想了想,答道:“可以。”
边航说:“助理会为‘蕾拉’大人准备礼服,很快送到。”
执政官说:“不用太夸张。”
解除通讯,他转身回客厅。
走了两步就发现,那个女人靠在沙发上,一手托着下巴,抓住这么个空档已经闭上眼睛小憩。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才又重新抬步往前走。
直到走回到之前的座位边,她立马睁开双眼。
眼神朦胧,蒙着淡淡的水汽,没有一下子清醒过来;而眉宇已经下意识皱起来,显然这种小憩更增加了她的精神负荷。
想休息,但又克制着不睡过去,耗费的精神更多,以至于她眉眼间的倦怠之意更浓。
而没有彻底睡着,因为陷入睡梦中,她必然又会进入“猩红之种”的记忆——换句话说,她一睡,他必然就要施加影响。
最后又会陷入两人的针锋相对。
“预约好了,”他说道,“一会出去。”
她很高兴。
并不问去哪——显然不管吃什么,出去才是目的。
在她起身要走之前,执政官说道:“你的临时助理会送着装来……”
在阿黛尔的视线下,他平静地将话语吐完:“公众场合,注意形象。”
对方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但并没有说什么,似乎觉得反唇相讥是一件愚蠢的事。
执政官没有目送她离开,低下头,继续打开终端拉出未看完的文件,但定了数息,还是没集中注意。
于是抬起头,又望了眼楼梯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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