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要糟……”
“不只是你觉得。”
吉利服们从喉咙底处挤出一点气音完成了交流, 他们乖乖站在一边,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像几个人形的草篷子一样默不作声地看她拿起一个袋子,然后把桌面上晾晒的肉干一块一块丢进纸袋, 装得鼓鼓囊囊一大袋, 再慢条斯理封好袋口。
浓郁的肉香气依然萦回在营地中,但他们愣是咽着口水却没敢提出要一块来尝尝。
比起西蒙斯出现在这儿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个死对头竟然会凑到一起;比起西蒙斯勤勤恳恳帮忙烤肉更天方夜谭的, 是他竟然成功从千叶拿到了“代价”然后跑路——这种形式的代价肯定不是事先说好的!
……谁都不知道过程,谁也不敢开口询问。
瞧瞧这通身的杀意,这压抑的气场,再联想刚才亲眼看到的画面,岂止是没丝毫的暧昧纠缠,反而像是老虎头上拔毛的惨剧,于是观者不但身体硬邦邦的,而且心脏还冷飕飕, 不仅没有任何对西蒙斯成功偷得美人香的歆羡, 更是有种要见证山雨欲来的惊骇, 就仿佛什么难以预料的大恐怖即将发生一般,叫人情不自禁为西蒙斯捏一把汗。
总控室的围观者比现场的人更悚然。
单独一个西蒙斯,再怎么闹腾破坏都有限, 上头将军压着下头战友供着也搞不出多少花样, 端看这些年堪底士安然无恙就可知端倪,但现在又有两个相同量级的人出现, 强悍倒是次要的, 主要是跟西蒙斯不对付啊——讨厌是真讨厌, 动手也是真动手,看她两天挑翻整个堪底士就知道她的性情有多烈了。
就像是一个放在枕头边的核弹,敬畏的同时还必须带上恐惧,跟这种人相处,不知道她的忌讳就随时有可能触雷,不把她高高供起来都嫌自己活得太长了,问题每次还是西蒙斯主动去撩拨,是他自己犯贱,非要找麻烦,就这种找死的路数,哪天真被搞死了都是理所应当!
事实上有一点,整个堪底士都还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被卡伦特长官特邀到堪底士,即使暂时收起了爪牙重回到军旅之中生活,她的身份还是自由雇佣兵没错,她与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有些底线,他们没跨过去,但她已经跨越了。
如同猛虎,吃过人与没吃过人完全已经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怎么办,我老觉得血腥事件即将上演……”
“西蒙斯敢作敢当的吧,他肯定有对策应付……”
“这话怎么讲得那么虚呢,这家伙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好不好……”
“完了完了……”
吉利服们扒掉了自己身上的仿真草皮,帮助千叶收拾营地,一边拾掇一边窃窃私语,等他们搞完,总控室眼瞅着情况不对,临时调过来载他们回基地的军用越野也已经赶到了,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很高兴的样子:“哇!运气真好!阿黛尔要坐我的车!”
互相打了个招呼,其中一个好奇道:“嘿,哥们,你正好路过?”
“不是,刚从机场回来,中枢给我发的消息啊,让我绕过来载你们一道回去。”
于是几个抱着自己吉利服的家伙齐刷刷抬头,试图找出那只正在监视他们的无人机。
千叶回宿舍放好自己的零食袋。
心中不停默念:食物是无辜的,食物是无辜的,是无辜的,无辜的……
能把人人闻之而色变的袋鼠肉干变成这种美味,不得不说,西蒙斯还挺有能耐。
他的厉害并不是外表所能彰显出来的,更表现在旁人无法透彻无法深入的内在——关于他腹内到底藏着多少货,估计连将军都无法尽知。
客观地来评价他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叫人又爱又恨的天才。
他能发挥的作用无人能替代,他能创造的奇迹令人望尘莫及,更重要的是,他的疯狂也存在限度,他的叛逆也有所界限,他并非不可控。
在此基础上,就算是任性、自我、残忍、狡诈、冷漠……也好像是一种能被接受的事实了。
人人惧怕他,但又愿意相信他;人人敬畏他,但又十分推崇他。
千叶越是研究他,越是震惊于他的可怕,其实如果他为人端正些,不动手动脚的话,她还是挺愿意……不,糟透了,她一点都不愿意跟这种家伙做朋友。
过分的危险与肆意,是她本能就会抗拒的事物。
就像与一头猛虎勾肩搭背,与一只饿狼握手相携,与一只毒蛇称兄道弟——你永远无法预料到他会做出什么来,你也永远无法相信他表现出来的真实确实是真实。
在“暴怒”随时会令她失控的前提下,未知、神秘、莫测这一类会带来刺激的事物都是她要努力规避的存在。
无论如何,西蒙斯对她的刺激都太过强烈了。
“完了完了,她真的去找西蒙斯了!”
无人机没办法公然在基地内部转悠,但基地的公共场所多半有监控,总控室自然有权限调看公共摄像头,因为所有人都对西蒙斯触怒千叶的结果不太看好,后者的反应又确实有那么点叫人揪心,所以中枢密切关注着千叶的行踪,一看到她出了宿舍,不是往食堂去的,就有些揪心。
都到饭点了,她还要去哪?
千叶并没有半点被人围观的感觉,就算意识到也不会在意。
她要控制住自己、显现出正常的姿态,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其实她的内心也不见得为西蒙斯的举动撼动什么,别说只是这么一个恶作剧般的亲吻,就算是真上床了,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定,毕竟人也是会追求感官愉悦的存在,正常情况两厢情愿的欢爱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只是人相对于动物,更该骄傲的应当是自制力,毕竟这是一个互相挑选的过程,而不是屈服于野蛮的本能。
性,当然也是一种发泄的途径,只是她不选择而已。
高强度的自我锤炼,比起一种需要他人配合才能进行的运动,显然更少麻烦。
所以她并不是在气一个吻——这种与她精神割裂的“暴怒”真正愤怒的,应该是被支配、被掌控,是违背她意志强加的外力。
千叶知道西蒙斯在哪里。
这几日在堪底士不是白待的,她在适应环境的同时,也在改变环境;她与堪底士也有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她接受堪底士的规则,堪底士也在被她的思维方式影响,而其间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就只有西蒙斯,有浴室外的冲突发生在前,为了避免又撞上要与他针锋相对的场面,于是她也有意识地规避与他同时存在的场合。
得亏了这家伙特立独行、孤立不群的一面,很多时候他都不会出现在公共场所——除非必要:他很少在食堂用餐,有独立的洗浴时间,有专门的体能训练场所。
傍晚这个时间段,如果不在宿舍,那就多半在体能中心。
西蒙斯住在二楼,堪底士越资深的教官所住的楼层越低,像千叶这样的新成员,就已经住到了十一楼。
正值饭点,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赶去了食堂,千叶下去找人的时候,三三两两还有几个在走廊上活动,夏季天热,露着胸脯只穿短裤的汉子比比皆是,在宿舍楼里也不用维持整齐的着装,或者说压根没意识有哪里不对,所以看到她出现的时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就像那个时候忽然见她抱着盆立在浴室门口那样悚然,而在发现她竟是来寻找西蒙斯的时候,更是差点被雷到七窍生烟。
她想干什么?
没人敢问,没人敢拦,千叶没找到人,就自然选择去第二个地点,并不在意身后一波呆若木鸡的家伙。
走到体能中心,刷狗牌进门,这个点连设备的维护人员都忙着去吃饭了,一眼望去,尽是空空荡荡的。
她停顿了片刻,脚步一转,选择一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西蒙斯确实在这儿——他正在打拳。
每一拳都带着狠厉的风声,沙包受力剧烈摇晃,整个儿都在发出岌岌可危的似乎随时都会破裂的沉闷响声。
这个男人赤着上身,微微倾俯上半身,并没有西方人一惯浓郁的体毛,蜜色的肌理因被汗水浸润而油光闪闪,比精心雕琢的大理石雕像还要完美,那股属于男性的蓬勃的火力在肌肉的轮廓上彰显得淋漓尽致,最叫人屏息的是他运拳的瞬间,时间好像在流经他身侧时忽然变慢,所以可以清晰看到他全身肌肉层层如波浪般交叠,就好像锁链上精细的齿轮一节一节交接并咬合,充满了原始又纯粹的力量感。
千叶才在门口站定,对方就猛然回头。
就像是一头野兽在发现窥视的瞬间就调转视线,死死锁定了冒犯者。
下一秒,那双深蓝冷谧的眼睛忽然就漾出了波纹,他直起身,伸手一把抓住沙袋,制止它惯性的摇晃。
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绷紧的身体却无任何放松,仿佛面对的是某种巨大的威胁,丝毫破绽都会陷入不利境地:“稀客呀~”
千叶走两步,进门,随手带上了门板,她转手慢吞吞拉开迷彩防晒服的拉链,脱下衣服随手丢在地上。
背心长裤,仍旧是她习惯的舒适的装扮,重新梳起的头发被发绳束得一丝不苟,长身玉立,自然而静默。
那张美丽但冷漠的脸正对着西蒙斯,就好像恐怖本身在审视着某个事物,正在盘算着要如何去处置对方。
“你令我很生气,”她说道,第一次称呼对方的名字,“西蒙斯。”
清晰的咬字压抑着某种幽深的情绪,西蒙斯全身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他迎着这样的眼神,已经集体兴奋。
摘掉拳套,松开绑在手掌上的绷带,他慢慢地深呼吸,才能克制奔涌的遐想。
“所以呢?”他说道,“你想做什么?”
“让你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她冷冷道:“现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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