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梦魇咆哮得连同他的领域都在地动山摇,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被蒙蔽的愤怒差点冲昏了脑子,自恃是这梦境世界中唯一“全知全能的神”,却在眼皮子底下忽略了这个糟糕事件的苗头, 以至于猝不及防见它爆发出来, 直接被致命的冲击力正中脑门,于是岂止是恼羞成怒, 更有中眼馋已久的目标却被他者收归己有、偏偏还是他所惹不得的对象,只得无能狂怒的崩溃。
他的使魔坦荡荡立在鸟架子上,通身漆黑硬羽在发着乌光, 没有丝毫早就发现端倪却曾不提醒自己主人的心虚,反而比以往更刻薄地冷嘲热讽:“什么时候你有胆窥视冰雪之主?你恨不得不注视、不触碰、不理解, 要不是梦境世界就是你开辟的,你都差点逃得无影无踪省的去面对祂——不知道这件事很意外吗?但凡你有个胆量也不至于现在只能缩在这!”
它凉凉道:“承认吧,那就不是你能肖想的!”
被戳中痛处的梦魇愤怒、咒骂、抓狂、嚎叫、疯癫……连渡鸦都开始要同情他了。
它知道, 这蠢货还真细细打了算盘想要谋求那位被他单方面认定的新娘, 虽说实在愚不可及, 异想天开, 这目标实现的概率或者做梦还快点, 但好歹也是他漫长的生命中除了逃命外最上心的一件事,结果一切还没开始呢, 已经宣告了破灭。
从冰雪之主手中抢人是做不到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深渊是所有生灵乃至死灵的噩梦,即使是以玩弄噩梦为乐的梦魇都无法逃脱深渊的侵蚀, 只能逃得越远越好的样子——只怪阿拜斯予这个世界的固有印象太过于刻板,永恒的冰雪怎可能融化,亘古的极寒怎可能消释, 以至于她最先开始踏足北域时,梦魇压根没料到还会出现如今这样匪夷所思的场面,但熟稔冰雪如纯白教皇本人都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中可能,一直以来都刻意避开冰雪之主的梦魇更不可能有所预知。
总之旁观者清,至少渡鸦确信,那位以泰坦之身却得到了死亡权柄的女士,压根就不是任何人能觊觎的。
“我不相信——!!”梦魇还抱着脑袋死命挣扎。
渡鸦恨不得对他翻白眼:“是什么给了你错误的认知,让你以为,打造了这一个世界的你就是‘神’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承认,你永远不能现身明面,你就是一个只能借灰色地带才能存活的家伙?你引以为傲的卑劣呢?你借以自豪的趋利避害呢?”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时时铭记才是。”它裂开嘴,毫不留情地给自己的主人捅刀子,捅得越狠越觉得有快感:“别忘了,黑暗年代还只到来了序幕,如何逃脱这场劫难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大概是戳得太痛了点,结结实实发过场火的梦魇,立在再度凝聚出的监视梦境世界的空境前,才有了那么一点冷静。
渡鸦抖抖翅膀,飞回到自己的鸟架上,倒也不能说毫发无伤,它主人真发起火来也挺厉害的,但它的身躯本就是魔力化身,消散了就重新凝聚就是,作为使魔,主人不死它也不会消失。
它耐心地等待着主人发表高见,但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都快将全身梳遍了都没听到话语,这下是真的愣了,难以置信:“不会吧——你还是没死心?!你眼瞎了但脑子还没残吧??”
“闭嘴!”梦魇头也不回喝止。
渡鸦闭嘴片刻,马上就嗤笑开:“这就有意思了,非得真刀真枪见了血才会清醒一点么?”
“别烦我。”那道灰蒙蒙的阴影烦躁道。
渡鸦扑闪着翅膀飞到他脑门上,顺着它主人的视线窥探镜子之中,发现这家伙的定点在正义法庭——或者说现在应该称是“死域”,但他又不敢直接定点到冰雪之主身上,对于冰雪之主的恐惧由来已久,倒也不能怪他,没有事物不会恐惧深渊——所以他这会儿窥探的是那庞大的敞开的以绿龙的身躯化成的巨木。
它马上意识到他的想法,微微后仰,显然很惊讶:“啊,你总算找回那么点脑子了!”
梦魇觉得它烦透了,但自己的使魔,可以无止境地再生,实在打灭不了,更何况这会儿看着,之前确实脑抽:“我之前怎么会觉得这玩意儿不好呢……”
渡鸦一针见血:“因为你的力量无法穿越死亡抵达死域之中,你害怕她完全脱出你的掌控,让你得到她的幻想破灭。”
这个一度被繁衍的野望冲昏了头的家伙,又因为梦境世界开辟以来的顺风顺水以至于自信过度膨胀,只想要自己的掌控欲得到最大限度的视线,要结结实实栽个跟头,才意识到狂妄自大已经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当然,死亡将梦魇构造的世界灼烧出了黑洞,等同于夺取了他的权柄,这也是确实存在的隐患,黑洞展开的范围越大,他对于梦境的掌控力度也会随之下降,他会紧张也是常情。
“……虽然确实麻烦了一点,但对我来说,运用得好,也是利大于弊。”
但凡理智高于情感,总能看得更明白一些,梦魇咬牙切齿道:“忽略我无法掌控这一个弱点,我想要的混乱,它完全都能为我达成——或者说,超规格达成!”
之前大概恰恰是因为“无法掌控”这一点,蒙蔽了他骄傲自大的双眼。
而实际上,这个代价他并非不能承受。
构造梦境世界的初衷便是盗取营养,他需要吞噬更多的生命蚕食更多的力量,要玩就玩得大一点,于是就依靠着他最擅长最熟识的手段,打起了马亚拉大陆上最强大存在们的主意,布下了这个弥天的场子,但他自己也必须遵循自己所定下的规则,造梦者的权限要高于他,强者们在自我构造的领域中拥有绝对的主导权,他可以无条件窥视,却只能潜藏在暗处动手脚——不得不说,他原也习惯了推波助澜的节奏,完全没像那一位那样有把正义法庭这样的庞然大物掀翻的胆量。
事实上,他在早先时间里偷鸡摸狗而来的力量,竟然比不上这段时间在纷争边缘所汲取的来得多!
“我完全可以借着‘死域’来扰乱整个梦境世界,”梦魇喃喃道,“我不需要稳定与安宁,我只要纷争与动荡,‘死亡’同样能为我提供食量,只要我放开它扩张的脚步……再说,它也不可能无止境地蔓延,基于正义法庭契约之上的它是被约束的,绿龙一醒,它的规则就会残破,我又何必那么紧张……”
他倒是想明白了,做出决定之后就迅速抛却了犹豫,但看他心情好转,以自己主人倒霉为乐的渡鸦反倒又开始不爽起来了。
冰雪之域到萨尔菲尔德的银白之城的距离确实有些长,维拉尼亚不知道阿拜斯是以什么方式才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赶过来的,显然祂现在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当然,维拉尼亚认为,是祂知晓她在此地有所布局,并不能长时间离开,所以并不准备将她带回去。
事实上当冰雪的白狼跨越梦境间的虚无踏入死亡之境时,所有对死境虎视眈眈的异中皆一哄而散,随之散布开的就是冰雪之主与“死神”不得不说的八卦——有前者作为后盾的死域,显然就不是能等闲觊觎的东西了——天底下没有一个存在愿意与冰雪之主开战。
再说起来,冰雪与死亡确实极为相配。
维拉尼亚的虚无梦境落在冰雪之境,蚕食了永昼的光芒,将夜色铺展到天宇,以星辰与极光洒落漫天余辉;而当阿拜斯降临“死域”之时,随着低温与极寒弥漫开的,是祂无可阻挡的静谧气场,冰雪清透的寒气逐渐消释了死亡的混沌,那些在死亡的撕咬中痛苦挣扎、哀嚎、哭泣的死灵在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冷中得到了安眠。
天宇凝结了灰蓝,巨木挂上了寒霜,死亡沐着冰雪的长裙。
就像阿拜斯愿意给予她冰雪的权柄,维拉尼亚当然也不会阻止冰雪的魔力在她的领域中舒展。
她的脸贴着白狼长长的毛,手臂抱着祂脖颈的部位,笑眯眯道:“阿拜斯,我想听你讲故事。”
“比方说,塞西莉尔去了哪里,再比方说,神当时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想了想,又得寸进尺道,“或者,萨尔菲尔德所说的,‘命运’又是什么意思?”
“你都知道的吧?都能讲的吧?”
白狼俯身而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将这一片地域改造成祂舒适的休憩地点,灰蓝色的玫瑰因为过于浓郁的冰雪魔力,逐渐开始结晶,在不远处生长,长长的尾巴把她圈在身边。
维拉尼亚几乎全身都贴在祂身上,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抬起头,发现祂似乎在思考。
对于为什么已经身在这里,也是祂所困惑的事。
下一秒她的思维一沉,便陷入一副陌生的画面。
——亲自讲述对祂来说比较麻烦,叫她亲眼见证还称得上比较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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