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尼亚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顺利地掌控正义法庭。
她本计划正义法庭的毁灭, 毁掉一样东西总是比得到更容易些,但当她吞噬掉同族的光源时,得到了一个惊人的认识, 托提厄希竟然是以真身定下契约的——当然, 他的真身藏在“逐光之剑”中, 拿这柄剑作为力量媒介谁都无法指摘, 定契之时本该烙印的是他广为人知的光影权柄之力,但他换上了本源的力量, 也被契约规则认可了,因为无论哪种力量的唯一指向都只有他——这大概是出于安全保障的目的,毕竟在他看来,权柄是会遗失的, 好战的托提厄希喜欢骚扰无法战胜的强敌, 真遇上硬茬子以至于丢了权柄完全有可能, 他本质的光源却不可能被掠夺。
托提厄希绝不可能想到会出现一个同族, 更不可能预料自己会如此轻易就陨落, 而当初预留的这个小聪明竟给了杀死自己的同族窥伺正义法庭的机缘!
获得了同族生命与记忆作为胜利馈赠的维拉尼亚, 虽然没有一并得到光与影的权柄, 在它的主人死去之时, 这权柄就还原成法则, 悄无声息溜走了, 但她发现那份三方契约的其中一端就牵系在光源之上!
她迅速模拟托提厄希的光源之力,顺利蒙蔽了规则, 触碰到了那个契约。
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赚大了——正义法庭的契约规则根本没认可契约者托提厄希的死亡!
光源不灭, 泰坦不死,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种族的敌人,都不可能置泰坦于死地, 但是深渊黑火彻底毁灭了他的意志,维拉尼亚作为泰坦又具备完全化光源为己有的能力,换句话说,托提厄希作为泰坦本身的一切她都能继承。
因此,“托提厄希”这个身份在目前来说,还是活着的!
至少他在正义法庭的同盟者不知道他已死,契约仍被维系,有这个前提,维拉尼亚的操作空间就变得非常大。
这个货真价实的野心家马上盘算如何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当她离开冰雪之境,与骨龙“寒冰”取得联系,了解当下情况的她,没经过多少思索就确定了接下去的路线。
既然能够继承“巨人”的契约,那么只要维持“巨人”不死的假象,在不触动绿龙苏醒条件的前提下再干掉碍事的天使,正义法庭就将成为她的囊中之物,她对整个绿龙身化的领域都将拥有处置权!
正义法庭有什么用?
它毕竟曾是横行梦境世界的唯一秩序,即使维拉尼亚不打算再履行它原本的职能,她也能藉由这块已有的土壤孕育自己的规则。
现实世界的恶化必然会导致梦境的紧张动荡,谁都想在黑暗年代彻底倾覆大陆之前成为真神,逃脱这场清算;她的领域虽然尚且脆弱,但有冰雪作为后盾、以正义法庭立足的她,足以在梦魇的斗兽场中得到优势。
如此美好的设想,足够她为此搏上一把!
维拉尼亚已经预备好与天使死战,却没想到萨尔菲尔德又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这个见过她真身的人类不仅拉稳了裁决天使的仇恨,而且顺手将附庸在正义法庭之下的异种干掉了一大半!
纯白教皇的思路永远叫人费解,但要想,偏执狂认定要去做的事,往往也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旁人再怎么预判还是会捉摸不透,这样就坦然了。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对她确实是有利的。
只不过,她与裁决天使安塞尔的交战,萨尔菲尔德并没有参与,他只是静立在安全地带,以狂热的眼神观摩着战斗始末,仿佛看着一幕值得期待的戏剧,那种眼神即使是维拉尼亚也会感到悚然。
她并没有太在意,即便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她也很清楚,彼此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一开始就陷入死局,毕竟“知道”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特别是彼此都无法信任对方的前提——她竭力想隐瞒的身份为他所知,就像是她窥探到了他的过去刺痛到了他的本质。
这就是不死不休。
或许正是因为正义法庭的问题横亘在前,叫两者的矛盾暂时没能爆发,又或者真的好奇她能做到些什么,以至于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放弃目标中途停手在旁观摩;总之,对维拉尼亚来说,一切都过分顺利了。
天时地利人和,不干掉裁决天使都说不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昏沉,若不是现实中的瓦格里奥特有要事必须要执政官阁下亲手处理,维拉尼亚还能一直留在梦境世界。
相对于过去,她这段时间的作息确实挺反常的,贴身侍奉她的副官显然很有发言权,但迪斯曼没办法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又着实不能凭自己窥探到真相,他如何想得到还有梦魇与梦境世界这种存在,于是只能自己怀疑人生。
就像维拉尼亚在梦境世界中的果断征伐,瓦格里奥特近来的动作也极为激烈——至少发动的战争确实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众神抛弃”的漫长冬季实在太适合搞小动作,瓦格里奥特所在的地理位置又着实偏僻,维拉尼亚制定的策略正被有条不紊地施行,只能说茱莉娅小姐招揽的能人异士确实不俗,即使她的执政官并未有足够的精力在后督战,同僚们也游刃有余地撑起了所有的计划。
照这样的发展,想在风暴联盟获得发言权只是个时间问题。
大概是因为才干掉过金色圣国的重要人物,即便并没有愧疚感还是存在微妙的心虚,她在审批完重要案卷后还多问了一句:“伽文在哪?”
副官阁下显然很惊讶她忽然问到大天使长,血红色的眼珠微微凝滞了一下,才回答道:“钟楼?他没有事务在身,一直很自由。”
自由的大天使长会在暮色之城到处游荡,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但某些时候,他也会遵循苦修士的功课,虽然人们也不知道他究竟会祈祷些什么就是了。
但是她就像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事,也没有要去找到对方交谈的意思。
银发的执政官以极高的效率接见了几位下属,过问了领地中经济与军事方面的情况,确保一切都行驶在正确的轨道上;勾画好了下次会议的要点,又去见过茱莉娅小姐,处理完积压的工作之后,迪斯曼发现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羽蛇的高塔。
她又有什么预言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吗?
迪斯曼不会对自己长官的任何决定指手画脚,也不会跨越自己作为副官的底线,干涉自己不该干涉的事务。
让一位尊贵的血族伯爵恪守副官的职责挺难的,但只要想到这是贴近执政官生活的代价,就觉得不难接受了。
最后维拉尼亚也没去找琳,她让自己的副官去下达工作会议的通知,就在庄园的花厅一边喝下午茶,一边思考计划需要修改的部分。
迪斯曼前脚走开将通知下放,后脚回来就发现执政官对面多了个身影。
黑袍的大天使长摘下了兜帽,露出浅金色的头发与美丽的颜容,阳光下他的神辉更加绚烂,与旁边的执政官互相辉映,一时竟分不清谁更耀眼。
鉴于不久前执政官才念叨过他的名字,而此时毫无预料出现的大天使长,就叫迪斯曼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两位之间绝对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猫腻。
最糟糕的是,一点都猜不到真相,还只能恭恭敬敬退下,给予这两位交谈的空间。
维拉尼亚能理解自己副官的惊奇,她也觉得挺不自在的——要不是清楚伽尔不知道梦境世界发生的事,她准会以为自己干的坏事已经暴露——主要他来得太及时了。
大天使长平静地放下茶杯,并未掩饰自己的来意:“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因此感到好奇。”
啊,她多嘴提了他的名字,就被他所感应,异种在某些方面的直觉确实有够灵敏。
“没什么,”维拉尼亚按捺下心虚,淡定道,“只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玩具。”
伽尔看了她一眼:“与天使有关?”
对方能猜到这点她丝毫不加怀疑,慢悠悠喝了口茶,竟然还能笑出来:“正巧撞上了。”
维拉尼亚一点都不想试探在大天使长面前说谎的可能,反正隐瞒些关键信息就足以误导的情况,又何必说谎呢——最重要的是,她干掉裁决天使的事肯定瞒不过伽尔,梦境世界在这种级别的强者面前也没法隐匿多久——既然迟早要被他知道,那现在就得考虑清楚后果。
“你也知道,琳的预言,关于‘雷霆之痕’予我的巨大增益……不知道也罢,但既然叫我知道预言之物与天国的复生圣池有关,我是无论如何也必须淌一淌浑水的。”天国的传说中,光明神仿照泰坦的形态创造了天使,祂以泰坦的光核融合自己的血肉力量创造了孕育天使的圣光之源,那么复生圣池所使用的力量也必然与圣光之源有关,这对维拉尼亚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再加上她手中的“死神”权柄只有一半,死亡与复生应当相伴,而她只得到了死亡,她有预感琳的预言之物确实对她意义重大。
维拉尼亚对成为神祇没什么执着,但谁不想得到更高级的权柄与法则呢。
只有更加强大,才能走过这个噩梦的黑暗年代。
伽尔抬眸,湛蓝的眼瞳温柔而悲悯:“所以,你做了什么?”
她为了得到正义法庭,在梦境世界杀死了安塞尔,将裁决天使一系的天使种驱逐出去;主动招惹上金色圣国,可以说,一旦安塞尔重塑身体得以苏醒,绝对要向她报这个仇,光明天使阵营注定站在了她的敌对面。
天国的坠落连带着复生圣池的毁灭,让天使种失去了不断复生的机会,但金色圣国多少还留着一些特权;维拉尼亚并没有杀死安塞尔的愧疚,她知道裁决天使不会彻底陨落,因为天使是模拟泰坦而创造,到祂这种级别的天使,内核不灭,即使在梦境世界消亡,依然能够重塑身体。
伽尔现在是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与安塞尔搭档兼老友,他天然代表了金色圣国的利益,那么他会怎样处理这个矛盾是让维拉尼亚都要感到好奇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实在不想跟伽尔交手。
倒也不是因为这是必输的结果,而是大天使长是让维拉尼亚也捉摸不透底细的存在。
维拉尼亚的真身无法现世,她也不是怕失去凭依,主要是要保护茱莉娅小姐的安全,天知道天使种的报复会对瓦格里奥特产生怎样的负面影响,茱莉娅小姐会不会因此而遇险也说不准。
“你不会想现在知道的。”维拉尼亚真诚道,至少也得等她想出办法来化解这个死局,金色圣国她不怕,但伽尔这一位她好歹还想挽留一下,利益与感情之间,就容易出现这种“动手一时爽”的情况,“请让我暂时保留这个秘密。”
她脸上的笑容端正得毫无破绽:“如果非要透露一些……那我只能说,我找到了一个方法,大概能获得复生圣徒的下落,以此来换取那所谓‘雷霆之痕’的消息。”
不是所有天使都能被称作“圣徒”的,就算是大天使长也一样,圣徒又被称为神座前的天使,公认的圣徒只有三位——神的左手边坐着的“天国书记官”亚当斯,右手边坐着的“先知”艾比勒尔,以及神座旁站立的“复生天使”塞西莉尔。
天国坠落之后,亚当斯化身金色圣国,艾比勒尔执掌这个新的乐园,而塞西莉尔下落不明。
伽尔显然知道更多关于塞西莉尔的内-幕,但就像塞西莉尔的信使、那个双生天使竟无法求助任何同族,只能冒着堕落的风险游荡大陆到处找寻自己长官,就可以猜到,关于复生圣徒的话题在天使内部估计也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所以如维拉尼亚所料的,大天使长并没有再就此提问,他好像失却了探究的兴趣。
他只是以那种旁观者的平静又期待的眼神,继续沉默地注视着她。
迪斯曼发现大天使长已经离开后,迅速靠近,他倒没有直接表示好奇,而是端着那种从容淡定的架子慢悠悠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坐吧。”暂时把伽尔忽悠走的维拉尼亚轻松道。
下一秒不远处的副官已经瞬移到了大天使长方才的椅子上。
“帮我搜集些金色圣国的资料。”维拉尼亚端起茶杯,微笑道。
迪斯曼微微挑眉:“天使种?”
执政官的表情——显然是她在算计什么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评估、掂量与愉悦。
维拉尼亚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感慨道:“水够深,但报酬丰富——没准还藏着些‘黑暗年代’的隐秘,这就很叫人有探究的**了。”
重要的是,顺便啊。
梦魇的斗兽场里汇聚了全大陆的各种族的精英,正义法庭底下牵扯范围极广,得到正义法庭的她也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张天然的情报网,从这个角度来看,没准真能得到塞西莉尔的下落。
天知道有没有什么存在对天使种水底下的隐秘了如指掌。
迪斯曼没有来得及说话,因为灌木丛后面忽然探出一个脑袋。
茉莉庄园的主人、这片土地的所有者拎着裙子跑出来,披散着一头褐色的头发,嚷嚷着:“气死我了,偷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懂,怪不得不在乎我偷听——好端端的喝个下午茶,居然翻来覆去的隐秘跟机锋,你们累不累啊——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关心我的新王冠上可以多镶嵌几个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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