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与光的战斗。
如山宇般沉重、如死亡般静寂、且凝聚着深渊恐怖气息的冰雪力量。
维拉尼亚一感受到遍布此域的冰雪魔力就明白, 为什么“吞噬者”不惜蝇营狗苟索取同类的力量特质来增强自身,却放着这样庞大的权柄不敢触碰了,再自诩“吞噬”的阶位之高, 也不敢与这样的存在硬碰硬啊。
冰雪的主人、深渊的执掌者阿拜斯, 拥有北域数不尽的兽民部落的虔诚信仰,拥有堪比神权与神职的伟力, 就算要凝聚神格怕也是举手之劳, 祂是马亚拉大陆北域独一无二的王者, 无人能在冰雪之境撼动祂一分威严, 亘古以来祂始终未选择成神确实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要想到神明也要陨落, 也不得不与这个世界作别, 而他却能在冰雪的圣域中永世长存,这或许也是一种无上的智慧。
维拉尼亚立在原地, 仰着头观察遥远之地变幻的风云、震荡的气流,并不敢前去围观。
黑龙也会忌惮冰雪之主,虽然达成了她的请求,给她开启这冰雪领域的通道, 但也只将她抛到了领域的边缘……
某种角度说来,这就不得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了——其中一方面, 她刚从精灵那里知道自己具备无声无息潜入梦境的能力, 还未来得及再度实验, 但凭借她自己,也很难找到直接通往冰雪领域的方式;另一方, 依靠外力确实能很快达成目的,但黑龙的力量是到任何地域都会叫造梦者忌惮的存在,被祂丢过来的维拉尼亚天然附带了祂的痕迹,估计就跟黑夜中一盏明灯一样显眼, “隐形”早就已经失效也说不定。
既然阿拜斯的视野中很有可能已经出现了她的身影,为免被误会为入侵者、敌人、不祥的存在,她当然不能靠近凑热闹。
再说了,维拉尼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
冰雪伟力对她来说并不是麻烦,虽然这极为恐怖,就算是与死亡为伴、与“寒冰”同行的她都会觉得彻骨寒冷,但不是不能接受,反倒是那冰雪的对手,本该对她完全无害的无尽光源——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这极不寻常。
拜光明的本源所赐,但凡与光有关的特质与能力,都难对她造成负面影响,因为光会吸收光,光会抵消光,而她的本源又恰恰是最顶尖的光明权柄,就算是天国仍在时高居神座的那位存在,也不敢说祂光明的神格胜过她的本源,但现在,竟然有一种光,会让她产生畏惧之心?
那种莫可名状的憎厌、排斥之感,是真真切切从她的心间涌出来,为她的理智所接收,叫她出现两种矛盾的反应,既迫不及待要靠近然后用尽一切方法消灭这种负面情绪,又控制不住想要远离避免接触这个可怕的来源。
没撞见过这种情况的维拉尼亚在自己的传承记忆里搜索了很长时间,勉强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这个解释让她很头痛……相当头痛。
正想着要不要掉头就跑,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的瞬间,她就意外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一头白鹿忽然出现在不远处,这冰雪的信使与曾在纯白教皇的梦境中与她相伴过一路的那头白鹿极为相似,只是头上的角要少几个分叉,显然要更年青一些,它正眨着纯洁无辜的眼睛好奇地注视她,有些踌躇,似乎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又不甘于转身离开。
维拉尼亚一下子就笑了。
她招招手,白鹿立刻抛弃一切纠结,欢快雀跃地蹦到她面前,用那银白美丽的大角轻轻抵触她伸出的手。
那蔚蓝的眼瞳藏着它的语言,告诉她,见到她很高兴。
白来一个向导,维拉尼亚也挺愉快,她抚摸着对方身躯上柔软又顺滑的皮毛,从冰雪源泉化身的幻想种,却并非冷血冰寒的存在,而是有着暖和而恒温的身体,张扬着浓烈的生机,在它们身上,生命的潜质散发得如此淋漓尽致,仅是看着,都会涌现出无数的喜爱。
“你的主人在与谁交战呢?”维拉尼亚悄悄问它。
有过与白鹿同行的经验,她自然知道这雪原中的幻想种具备很高的智慧,现实与梦境应该也无什么差别,至少在阿拜斯这样级别的强者面前,梦境与现实理应无穷接近,祂唯一的宠儿、信使白鹿们,不可能只是一些背景板。
白鹿面对讨它们欢心的存在根本没有城府,也抗拒不了对方,维拉尼亚问了,它也就答了:‘是‘逐光之剑’托堤厄希,光辉与阴影的巨人,‘正义法庭’的领袖之一。’
这就有意思了!
维拉尼亚听说过“逐光之剑”的名头,在精灵与“吞噬者”的决斗终止时,从人鱼口中听到的名词。
据说是这两个对头之间的调停者,见证他们定下光荣协议的存在。
还背负着“正义法庭”这种规格的组织,就此而言,他应当是个在这糟糕的梦境世界都很有威信、也极有声望的人才是。
要知道这可是梦魇的领域,垃圾梦魇不停搞事的地方,在它眼皮子底下建立并且还能维持的“法庭”,这得要多有威望跟认可度,而他竟然还是其中的领袖级人物吗?
而且……巨人?
确定是巨人族的吗?
维拉尼亚对于托堤厄希的身份不惊奇,对他的种族倒很有想法。
她赞许地继续摸着白鹿的脊背,问道:“‘正义法庭’是什么?”
‘一个专管闲事的组织,’白鹿也不知道如何评价,犹犹豫豫地说,‘我的主人并不喜欢它。’
都打成那幅样子了,当然不会喜欢。
维拉尼亚自然就问到了:“你的主人为什么会与‘逐光之剑’起冲突?”
白鹿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真要回答,忽然像是觉察到什么,歪着头朝空白的地方看了看,忽然低下头用角触碰了一下维拉尼亚的腰,示意她坐到自己背上来——在她照做之后,带着她一溜烟就跑了。
而维拉尼亚其实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也许是这梦境的造物本身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吧,对环境的敏感程度远胜过她这个外来者。
白鹿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那欢快的声音直达她心底,就像雪原化开潺潺的流水叮当着往下流淌,泛起的每一朵水花都在洋溢着快乐的情绪。
‘巨人很烦,特别好斗,’白鹿吐槽道,‘而主人最讨厌侵犯祂领域的外来者。’
白鹿挑选的路并不平坦,它在倾斜的山壁上跳跃,脚步轻盈,就如一朵白云一般轻松地跨过山去:‘巨人很难被杀死,主人大概是觉得杀死他更麻烦……总之,这样的大战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来那么一次,主人的心情也会很糟糕……我们能觉察得到。’
它所踏过的地方,星冠草盛开了一片,尤其是冰雪只挂了薄薄一层的山壁,蓝紫色的小花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舒展开身躯,自上往下望,那一片白雪之中的蓝紫色海洋,美得极其梦幻。
白鹿开心地说:‘我会保护你的!请尽情地留在这里吧,你绝不会为冰雪冻伤!’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呢?”维拉尼亚很好奇。
‘去更安全的地方,’它理所应当地说道,‘主人的力量随时会抽离,毕竟巨人确实难对付,领域的边缘很容易塌陷,待在那儿会被卷下去的。’
它带着她抵达了它的居所,一片有着天蓝色的月牙湖泊的绿洲,在冰雪的谷底,有暖流从地下流经,在这个地域正好形成了一个回谷,于是有绿植绽放,湖水流淌,白鹿住在这里,作为信使,它当然没有族群,但也有不少过路的白鹿会在绿洲中落脚。
当白鹿载着维拉尼亚过来时,那互相蹭着鹿角交流彼此在雪原所见的白鹿们,全都抬了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可太受欢迎了!
冰雪的信使们好像天生就会喜爱她,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就算一动不动都能轻而易举俘获它们的心,甚至排着队上来请她抚摸鹿角与脊背——这些暖烘烘的恒温生物非要挤在她边上,七嘴八舌地与她交谈。
‘你从哪里来呢?’
‘是充满了光的地方吗?’
‘要不要去我的居所看看呢?那里有村庄与草野。’
‘你可真好看啊!’
最先的那头白鹿走到月牙性状的湖边上,低下头,用自己美丽的角触碰了一下镜子般干净纯澈的湖面,湖面泛起涟漪,很快就像真的镜子般凝聚出了画面。
维拉尼亚首先看到的是冰雪卷集的风暴,那有着遮天蔽日的神秘、浩瀚与伟力,在夹杂着冰霜、雪花与风暴的苍白光团中,是不断丛生又泯灭的冰蓝色多面棱柱,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其间一个巨大的蛇形幻影,就像是冰块凝成的躯体,一股极端寒冷、静寂的气息从中渗透出来,所到之处,似乎能叫一切声音都缄默,叫一切生机都停滞。
她对北域之主的记忆复苏,忍不住惊奇道:“那就是阿拜斯?”
白鹿们纷纷说道。
‘我们的主人还没有人形。’
‘祂讨厌人类。’
‘历代的祂常以冰雪的巨蛇面貌现世,这一次大概也不例外。’
‘祂以坚冰塑就身躯,以霜雪凝聚灵魂。’
‘那就是我们的主人——不死的阿拜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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