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

“你在骗我！”

“你在欺骗我！”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不可能没有天门，不可能没有神仙。”

“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玉虚子眼睛死死地瞪着月亮。

眼皮底下的血管暴起，好似随时可能炸开。

“古相书记载，七星连珠，天门大开。”

“有缘人可乘风入南天门。”

“可窥白玉京…”

“凌霄殿的阶梯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意为九九归真，大道天成…”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疯了似的不断低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山顶的寒风。

明月已渐渐隐没于乌云之中。

方才的电闪雷鸣消失殆尽。

远方传来湿润的空气。

这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当明月彻底隐没。

在这瞬间，玉虚子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他眼里的光芒彻底熄灭。

他在颤抖着，内心深处似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不断地切割、撕裂着他的每一寸骨血，这种从内到外的深沉极致失望，令其思绪逐渐地混乱……

“不会的……”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难道说，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一场虚幻的梦，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不……不……这不是真的……”

玉虚子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他的泪无法抑制地流淌而出……

那声嘶力竭的可悲模样，使得在场众人皆是神色复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人的信仰……过生活地被撕碎了。

秦赢缓缓从祭坛走了出来，看着跪在地上早已崩溃的玉虚子，他眼里没有恨意，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当你从小到大都在坚持做的事，突然在某天发现，这全都是假的，是荒谬，是欺骗……你从始至终，都在追求幻觉。

你所做的一切，所谓的梦想，所谓的道路，都只是一场虚幻到荒谬的梦。

这一切其实都毫无意义。

这种心灵上的巨大冲击，会让人发疯。

“嘶…”

“还好我觉悟够早啊，小时候我就不信。”

“不然现在趴这里嚎叫的就是我了…”

“这也太惨了。”

清虚看着昔日同门师兄，方才还是如此活蹦乱跳的盖世高手，这一瞬间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真是感觉到心有余悸啊。

童年的时候，他还幻想过修仙证道。

还好没有沉浸在幻想中。

不然今天自已的道心，多少也得崩溃一点。

“难道凡人就真不能飞升了？”

清虚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秦赢忽然开口：“当然能。”

这话一出。

老黄和清虚都满脸惊讶。

“你刚才不是说……”

清虚一时嘴快，连忙捂住了嘴巴。

“用这种迷信的方法当然不能飞升。”

秦赢从容不迫的道：“总有一天，人类可以上达九霄之巅，下入海之深渊。”

“飞升，并非不可能。”

他后一句话咬得很重。

秦赢说的飞升，并不是成仙。

而且，飞向宇宙。

作为后世之人，他知道这早就不是幻想了。

虽然人类的星际旅行只到达了月球。

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飞升？

几千年的文明积累，已成功踏出地球。

再过几千年呢？

谁能知道人类的智慧极限在哪里？

迟早有一天，人类能脱离肉体的苦痛，以智慧实现机械飞升。

“你…”

清虚怔怔地看着他。

“你觉得人的智慧，做不到么？”

秦赢没有搭理他的古怪眼神，反而笑着反问了一句。

“人……的确有无限的可能。”

清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他绝不能否认。

天地万物，只有人发展出了文明。

猛虎再过百年，依然是野兽。

它们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而人的一百年，却能创造很多东西。

也许某天，真能如殿下所言。

上可达九霄之巅，下可入深海之渊。

轰隆……

天边有雷声。

湿润的空气越来越多。

已有山风夹杂着细雨吹在人脸上。

“下雨了。”

“殿下，这个人怎么办？”

老黄恭敬询问。

轰隆隆~

果不其然。

老黄话刚说完。

天边的风便夹着雨而来。

很快便覆盖了望月峰。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便成了倾盆大雨，裹挟着冬末春初的寒冷。

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渍。

玉虚子就这么趴在地上，任由雨水落在身上，伤口浸泡了水，血又再度流出，可他动也不动，像是没了感觉。

“殿下，他能否交给贫道？”

“贫道下山也是为了他。”

“贫道想把他带回师门，交给师父处置。”

清虚十分恭谨地说道。

他现在很佩服秦赢，不光是因为他能废了玉虚子一条手臂，更是因为他有勇气以身入局。

用自已的行动，破除这修仙迷信之说。

经此一事，那些痴迷于鬼神传说的人，大概也能清醒不少，也算造福世人。

秦赢看向老黄。

老黄道：“他已经废了。”

“殿下断了他一臂，方才打斗老夫也震断了他的经脉，好生医治兴许能活。”

“这辈子别想再用武功。”

秦赢算是安心了，这家伙若不是被自已阴了一枪，恐怕老黄也搞不定他。

这种人太危险。

是朋友最好。

是敌人，那就一定要他死。

“你要回师门？”

“说好了留在大汉，做我的天机阁阁主，你这就走了，我去哪儿找人顶替？”

秦赢皱着眉说道。

他虽然不信鬼神，但是风水还算信几分。

天机阁的存在很有必要。

清虚赶忙说道：“贫道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答应殿下，一个月后便回来。”

秦赢眯着眼睛道：“你要是不回来呢？”

这道士是个人才。

武功不错，性格也行。

大汉本如暮年垂死之人，想要重新强盛，光有秦赢还不够，还得吸纳各路人才。

清虚知道他的想法，便笑着道：“以殿下的本领，贫道倘若欺骗，这天下之大，也无容身之处。”

秦赢点了点头，道：“好。”

“一个月后，我在大汉等你。”

清虚微微弯腰，道：“贫道先行一步。”

说完。

他抓起玉虚子扛在肩上，先行离去。

雨幕中渐行渐远……

“此间事了。”

秦赢虽被淋湿，却毫不在意，只觉得心情松弛，金瑶被救了回来，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落地。

他笑着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