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桥镇机械厂食堂。

五个窗口中，其中四个窗口里的人不急不缓准备起中午的饭菜，时而还停下来歇一会，聊会天，他们并不在乎卖多卖少，一个月都旱涝保收。

也犯不上要去拼命，凑合着做点，混混日子就好了。

唯有一号窗口里的姜青松在尽情挥洒着汗水，也唯有这个窗口里只有他一人，其余窗口都至少有两人。

那位置最好的三号窗口更是有三人。

“那叫什么姜青松的人也太傻了吧，都进了食堂，还那么努力做什么。”

“就是，大家都是凭关系进来混日子的，都进来了，还努力给谁看啊。”

“食堂窗口一月租金可不便宜，少说要大几十上百的，你说那人一天得要卖多少包子才能赚回窗口一月的租金？”

“我看是赚不回来咯，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想要靠卖包子赚钱，他以为自己是那萧记包子啊？”

几个窗口的人都等着看姜青松的笑话，他们都不是镇上的人，并不知道如今萧记早已不是镇上最好的包子。

他们只是听说厂里食堂要开放了，这几人又恰巧烧过饭菜，同时又是厂里厂长和主任们的亲戚。

这才临时找关系，或是被厂里的主任们选中后混进了食堂。

这些人并不知道，姜青松这个名额，可不是单纯凭关系定下的，而是苏牧凭实力获得了全票通过后才获取的。

在他们看来，多半是厂里需要考虑伙食的多样性，这才找了个卖包子的进来凑数，这凑数的人还没有自知之明，居然还妄想靠食堂赚大钱。

这现实吗，在这些人看来根本不现实。

他们心想，等姜青松卖不出包子，被现实狠狠上一课时，才会放弃这愚蠢稚嫩的想法吧。

估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姜青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自然也感受到了其他四个窗口里投来的看戏目光，此刻他如那放入蒸笼里的包子，心中憋了一口气。

“若是换做是苏牧，他一定不屑于与这些人争辩，苏牧定然会选择用事实说话。”

于是姜青松默默埋头做着包子，等饭点那会，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

东边村，苏牧哼着曲儿剁着包子馅。

正在拌凉面的淼淼还有些担忧自家老哥，“苏牧，你说厂里的大家会去买包子吗？”

“淼淼你这就想错了。”

“啊？”

“按我说你应该要这样想，厂里可是有三百号人，一人买上两个，都要六百个了，这么想你就不会担忧卖不出包子了。”

“反而要担忧你大哥的包子做不做的过来。”

被苏牧这一打趣，淼淼心头的担忧顿时就消散了大半。

一个个包子放入蒸笼里，一大盆凉面拌上红油，蒸汽升腾间，香味扑鼻，厨房里的两人自己先吃饱了才开始装车。

去镇上之前，苏牧拿出几个肉包子喂给小白。

这回小白咬上几口，又用鼻子嗅了嗅，发现对味后，它那憨憨的大脸盆上透着幸福，在两人裤脚来回蹭着，小尾巴摇的很是欢腾。

淼淼并不知道昨晚萧记包子的事，于是有些好奇，她知道小白很爱吃苏牧做的肉包子，但这么大的反应还是头一回见。

难道是苏牧的手艺又变好了！

小白还太小，两人带去镇上并不方便，于是等到小白吃完一个包子后，苏牧便伸手将它和装包子的铁碗一起抓回了竹篱里。

“大黑，我们走。”

这边大黑才刚刚撒丫子跑动起来，镇上集市那边，苏牧平时的摊位前已是有了一群老顾客在等待了。

“苏老板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今天又不来了吧。”

“应该不能，我昨天问过了，他说是今天会晚一些，我们再等等吧。”

“你们说厂里食堂的包子能有苏老板的几分火候，我在厂里的亲戚说那人好像是苏老板的一个哥哥，真羡慕厂里的工人，都不用像我们这样排队，去食堂里就能买包工人包子摊的包子。”

人群中有人开口说了一句，不少人一听就面露羡慕，若不是工厂这会已经不招工了，他们也想进厂去了。

就在镇上集市众人苦苦等待苏牧驴车之时。

时间来到了机械厂里的饭点时间了。

“小芳，快，我们走快几步，不然就晚了。”

“周华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伱没听说过工人包子摊吗？”

“就是那个很抢手，买包子和凉面都要提前去排队的包子摊？”

“没错，那就是我们厂苏组长开的包子摊，现在食堂里也有一个窗口就卖包子，那人是苏组长的亲戚，据说卖的也是工人包子摊的包子，这要是去晚了可就要排队了。”

“有这么夸张吗？”

两人紧赶慢赶来到食堂时，顿时就傻眼了，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食堂里位置最好的几个窗口前的工人稀稀落落，最多的也不过是二三十来人，四个窗口前加一起也不到百人，眼下一大半人都跑向角落处的一号窗口。

“这包子皮可真白，真松软！”

“没错了，这就是工人包子摊的包子，虽然味道比苏组长做的差上一些，但这味道也不赖。”

“工人包子摊？”

“你们这都没听过啊，现在我们苏组长卖的工人包子摊的包子可是比萧记出名多了。”

“这包子这么厉害啊。”

“更厉害的是那凉面，可惜食堂里没得卖，不过有包子就很好了。”

“给我来三个猪肉包子，一个香菇韭菜包。”

“轮到我了吧，我要三个香菇猪肉馅的，再来两个白菜猪肉馅的。”

工人们在厂里食堂吃饭享有补贴，饭菜包子的价格远比厂外要低的多，工人们能够敞开肚皮吃。

眼看着不断有工人加入队列长龙，纷纷议论着包子，其余四个窗口的人都目瞪口呆，眼巴巴往一号窗口望去。

“他那包子真有那么好吗？”

“还有他们说的工人包子摊又是什么，难道这镇上最厉害的包子不是萧记了吗？”

此刻四人大受震撼。

“我要那个菜……算了，我也去排队买包子去吧，那么多人排队一定好吃。”这名工人跟人看了眼三号窗口烧的菜，摇摇头走向一号窗口。

回过神来，三号窗口里的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客人离开。

他们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脸上的不可思议。

此刻这些人才意识到，人家姜青松和他们根本就不一样，人家可不是来混日子的。

只是他们也有些想不通，有这实力不去国营大饭店里找工作，甚至是自己开店，还要和他们一起混进食堂做什么？

这会他们还不知道在食堂之外，黄桥镇上还有比姜青松做的更好吃的包子。

食堂角落的一桌，一人吃着包子忍不住吹嘘着。

“你们是不知道，那会苏组长和我都只是学徒工，我有一次就在那棵大槐树下遇到了吃午饭的苏组长，当时他饭盒里的包子一掰开，那香味老馋人了。”

“那会我就知道苏组长做包子厉害，没想到后来苏组长还真开始卖起了包子！”

“还有这回事？”

“那当然，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会议室内，陆浩宣布会议结束。

“各位主任，今天食堂开放，走，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一顿饭，尝尝我们厂里的伙食。”

“好。”

两位厂长为首，几名主任往食堂而去，其中也有胖子。

这时的胖子心中有几分担忧，他就怕等会看到苏牧那大舅子的窗口没人。

路上，赵主任提了一句他那侄子曾经在县城里一家饭店干了三年，说是手艺不错，在他那附近几个村里都是小有名气的。

“赵主任，你那侄子是五号窗口吧？”

“嗯，是边上的五号窗口。”

赵主任这么一提，顿时几人都来了兴致，打算等会去尝尝看。

一行人很快来到食堂里，只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一个窗口方向望去，原因无他，因为相比那一个窗口，其他四个窗口前的工人寥寥无几。

这时，章副主任很是震惊说了一句。

“赵主任，你家侄子可真厉害，那边上的窗口就是五号窗口吧，人都往五号窗口去了！”

顿时，赵主任面上神情一僵，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有人小声提醒了一句，“章主任，你看错了，那不是五号窗口，那是一号窗口，五号窗口在这边。”

“那是一号窗口？”

“嗯，好像是苏组长的窗口，卖的应该是包子吧？”

陆浩望着那人头攒动的一号窗口，一脸难以置信，苏牧那个不靠谱的大舅子居然如此厉害！

难怪那会自己提醒苏牧时，苏牧有些不在意。

陆和胜这会心中一喜，暗暗点头，他第一念想就是可以拿这事给自家儿子做做文章，到时候主任转正一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何厂长心中有着诧异，难怪老陆要将他那儿子陆浩提去后勤部管食堂，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好戏。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退休了，既如此，他不如顺水推舟，给陆和胜一个人情吧。

“酒香不怕巷子深呐，之前吃过苏组长做的包子后，这些天我就时常会想起那包子的滋味。”

“如今我们厂里食堂里也有这包子卖了，我可得排队买上几个解解馋。”何厂长一发话，顿时一行人都往一号窗口而去。

瞧见厂长和主任都去排队买包子了，食堂里直接就沸腾了。

那四个窗口前剩下的一小半工人本就心中犹豫，这下看到厂长和主任们都去光顾一号窗口了，顿时也纷纷往队列长龙排去。

看到这一幕，四个窗口的人直接就傻眼了，这不对吧，他们才是厂长和主任的亲戚，按理说厂长和主任他们不应该来他们窗口吗？

这其中是不是弄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