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的手倏然一抖，当他视线往下，看到手术的内容。

那一刻，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手里的东西要拿不住。

护士看他不动，催促道，“你尽快，病人还在里面等着！”

白烨眼眶酸涩，深吸了一口气，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大手迅速在上面签好了名字。

直到护士拿着协议书重新进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场手术代表了什么。

他蓦地转眸看过去。

不远处被拦住的陆兆和目光和他对上。

看在是白烨带来的人份上，他没有动手，但此刻已然快忍不住，喉咙艰涩的问，“她怎么了？”

白烨的眼神，仿佛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下一秒，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褪去，他牙关紧咬，“把他给我赶走，让他滚出这里！”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陆兆和。

白烨的手下一拥而上。

陆兆和眸色一瞬间黯到极致，手脚在顷刻间解决了两个人。

他身手利落到一群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所有的人都被他解决。

陆兆和一步一步的迈到白烨面前，嘴里依旧是那几个字，“她怎么了？”

他眼神执拗到极点，仿佛不问出答案绝不罢休。

白烨直视着他的眼睛，一时间两个男人谁也没有退让。

直到白烨寒着脸，冷冷质问道，“你想在这里闹到什么时候，想让白葡在手术中也不消停是不是？”

陆兆和神色稍顿，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白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她怎么样，等她醒来想告诉你自然会跟你说，现在，你给我滚！”

长廊里一下子沉默了，只剩下他们对峙的场面。

霍锦川在后面，他犹豫纠结着，刚往前踏一步。

陆兆和就在这时往后退了一步。

“好。”他粗粝嘶哑的声音，如同刚在沙里滚过。

“我就在医院外面，她醒了，你跟我说。”

说完，看了白烨一眼。

陆兆和收回目光，低着头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穿堂而过的风裹挟着他的背影，竟看出了几分萧瑟，霍锦川满眼复杂，赶紧跟上。

等人走了，白烨往后倒了几步。

双腿软的快要站不住，他靠在墙上，双手抹了把脸。

想到那份手术书，白烨的心仿佛在滴血，白葡她要遭多大的罪，她竟然——

忽然，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护士更加急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病人家属在么，病人情况特殊，需要立即跟你说明情况！”

……

外面。

陆兆和跨出医院的台阶，步伐站定。

迎着冬夜，冷风呼呼的灌着。

霍锦川知道，他的外套里面还穿着进过水的衣服，恐怕都快要被体温蒸干了。

而他的肩膀上，还有带走白葡时意外落下的伤。

被外套遮着，也看不清什么情况。

看着他的脸色，难看的有些厉害，嘴唇不是苍白，而是那种发青的颜色。

霍锦川劝了一句，“就算要等你也进去啊，在这儿不是活受罪吗？”

陆兆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叩烟的手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

他将烟送到唇边，打火机点了两下，都没有点燃。

像是看不到霍锦川的存在，第三次，他将烟身捏碎，烟草在掌间揉成一团。

连着打火机一起，他扔进了垃圾桶。

霍锦川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眼皮子跳了跳，“你就算要再等，也要先处理下你自己的伤口吧，不然想在她醒来之前自己感染致死吗？？！”

他上前，一把按住陆兆和的肩膀。

陆兆和猛地拂开他的手，胸口微微起伏了下，下一秒，他晃了晃脑袋。

霍锦川心一惊，“你怎么了？”

陆兆和没有回答。

他眼前一黑，手里紧握着烟盒，嘭的一声倒在了马路牙子边。

“操！”

……

白葡如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来，她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乍白的天花板。

梦里的画面太过混乱，一睁眼，就全然忘光了。

她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肚子，混沌的大脑思绪一点点的归拢。

这里不是昏暗的船舱，这里的被子很柔软，灯光很亮。

她已经被救出来了。

这是哪呢，这里是哪儿呢？

忽然，门被推开了。

白葡一瞬间的惊愕，畏惧的往后缩去。

直到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才停下来。

白烨看清了她的动作，眼中的痛色更浓。

走上前来，他坐在床边，小心的朝白葡伸出手，“没事小葡，哥哥在，不怕了，已经安全了。”

白葡望着他，终于有了那种被救出来的真切感。

“哥！”她哭着扑到白烨怀里，嘴里委屈的哽咽，“我好疼，真的好疼，我都以为我快要死了，你们怎么才来啊哥哥，他踢我，我真的好疼……”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白烨眸底的血色更浓一层，如同熬了十天没有睡觉，满目的沧桑颓唐。

忽然，白葡停了停，她退出来，扁着嘴望着他，“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老白呢？他这么多天没见她宝贝女儿，也不知道想想吗？”

听她提到白振国，白烨的脸色更加沉默了。

那是一种沉寂到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神，灰败至极。

白葡的眼泪在这样的目光中逐渐止住。

她惶惶的看他一眼，有些茫然的试探道，“哥？”

白烨看出她流露出的几分害怕。

这是她第二次被绑架，小时候的第一次，让她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一次，她一定被吓狠了，白烨比谁都清楚，她现在有多脆弱。

“哥在。”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缓缓道。

白葡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的慌乱褪去了几分。

她松了一口气，埋怨一样的语气道，“哥你到底怎么了，一直不说话，老白呢，他为什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白葡说着，往外看了眼。

只有白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老白，还有那个人也不在。

她明明记得，是陆兆和把她带出来送来医院的，难道她弄错了？

白烨的眼中有纠结和犹豫，万种复杂。

深吸一口气，他用尽量平稳的嗓音开口，“小葡，你听话，哥哥跟你说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