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回到最初41

一道金属碰撞般的奇异嗓音随着寒风吹入每个人的耳畔:

“是我小看你们了，好久不见，暮队长。”

暮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期盼已久的会面终于实现后的喜悦，还是即将面对不可预测的未来而感到一丝担忧？

然而无论是何种心情，都不妨碍她此时站出来直面那只挂在半空中的巨眼:“终于肯出来啦？哦不，这就是一个投影吧？您的真身在哪儿躲着呢？”

迟钊华立刻意会地派人在附近查找，暮瑟继续嘲讽道:“堂堂狱主大人连真身都不敢露面，是不是太寒碜了。”

“暮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用激将法。”颇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半空中巨眼里那猩红色的眼珠缓缓转动到直视暮瑟的方向，看起来十分邪异，“这只对心有卑怯的人类管用，与我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您说得对。”

暮瑟同样没有因对方的挑衅而动怒，她点头承认道:“人类在您眼中确实如同蚍蜉般的存在，而您能被一群蚍蜉逼到现身，想来也不好受吧。”

这回声音停顿了两秒才响起:“不愧是暮队，与那四个废物不可相提并论，其实我一直都想将你收入麾下，那什么天神教根本没有领会我狱的精髓，只有你这般聪敏灵慧之人才是天字号狱使的最佳人选。”

暮瑟与迟钊华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找到狱主真身所在，暮瑟便顺着对方的话好奇道:“哦？我以为你们的教义就是制造混乱、迎接黑暗之类的，说实话，过于中二了。”

狱主似是赞同地叹了一声，“混乱、黑暗不过是宇宙万物的最终归宿，不知暮队可听过熵增定律？”

暮瑟挑了下眉，“那个用来描述‘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是不可逆的’

热力学定律？”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智慧种族，每隔一段

时间，总会在一群低智盲目的同类中出现一两个汇聚全族智慧的异类，整个族群都会因这偶尔闪现的灵光受益，也不知是造物主的怜悯还是偏爱。”

暮瑟极力辨别这段话中狱主隐藏的情绪，但这音色过于刺耳难听，她按了按耳郭微微蹙眉，却听对方布道传教一般接着道:

“‘熵’就是这灵光乍现下窥探到的宇宙真理，它是衡量混乱程度的度量，熵增就是注定的、不可逆的衰退，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从有序变得无序。

“人类会衰老死亡，星球、宇宙同样都会衰老死亡，这是不可逆的。你们华国祖先很早就悟出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提出‘无为而治’，然而即使如此，一个人就算在家里呆上一天，祂的‘熵’仍是在增加的；一段感情的结局总不如最初那般美好，人们却往往安慰自己是升华成了亲情，可笑的是亲情也在走向无序；

“一个公司越是做大越注定走向腐败和混乱；一个王朝无论换多少君主都注定会走向灭亡；破坏健康容易、打破习惯容易、好人变坏容易，反之则难上加难……”

“熵增是不可逆的，宇宙万物都将走向混乱和消亡。”

猩红色的眼珠缓缓转动着，似乎是在打量听众们的神色，可惜大部分人都没有给予祂想要的回应，狱主的语气夹杂了些许遗憾:“群居生物都是低智且盲目的，我在期待什么呢。”

暮瑟低头看了眼平板，笑道:“打扰一下，我们的‘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作为，算了，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们你只是在遵循自然规则、顺应……天命吗？”

“天命？唔，我不太喜欢这个词。”狱主沉吟道:“最初，我试图抵抗过‘天命’，抵抗这不可逆的熵增，我选拔狱使派往各个位面去逆转即将消亡的结局，可几乎都失败了，即使有少许短暂成功的案例，但也只是延缓了毁灭的结局

，却无力改变。”

“就像你的这颗蓝星，就算没有「阴影」的出现也会因人类的贪婪而走向毁灭，而你带来的高科技，又何尝不是引发战乱的诱因呢？”琇書網

“在发现无力抵抗熵增后我便释然了，这世间本没有不死不灭的存在，如果有，那只是祂活得还不够久，没有见证过整个宇宙的消亡。既如此，我就只需自己痛快便是了。”

暮瑟:？？？

大约是被暮瑟满脸问号的表情戳到了笑点，狱主哈哈大笑起来，那刺耳的金属声线直笑得人头晕眼花，“我狱的教义从来不需要虚伪矫饰，宇宙万物算什么？只求自己痛快！哈哈哈哈……”

像是说到了激动处，狱主平稳的声线陡然昂扬起来:“宇宙万物注定会湮灭消亡，那为何不能在毁灭前为我所用？制造混乱？不，我们只是遵循真理推动宇宙进程，让黑暗提前降临诸世！”

“暮瑟，你是我看好的天字号狱使，你本质和我们一样都是及时行乐的悲观主义者，为何不加入我的阵营！我虽然不能让你不生不灭，却可以保证让你一直活到宇宙彻底湮灭之时，到那时，我们一同欣赏这番奇景再共赴黑暗，岂不美哉？”

活到宇宙湮灭？那至少得上百亿年了吧，就这还叫不死不灭？

暮瑟一言难尽地抬头看向紧紧盯着她的眼珠子，心下对狱主宛如黑洞般的贪婪有了认知，嘴上却试探道:

“听起来似乎不错，所以你利用狱使毁灭这些星球是为了掠夺能保证你活到宇宙湮灭的本源力量？”

“真是聪明的孩子，只有世界本源的能量才能稍稍遏制住‘熵’的增加，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迟钊华等人闻言不由露出嗤之以鼻的厌弃神色，而暮瑟却认同般点点头:“也是，人类自古就会为了永生而费尽心力，甚至不择手段，即便是普通人也会想尽办法追求健康和长寿。”

“不过话又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