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呢？”

三皇女的提醒让众人从过往的爱恨纠葛中回过神来，女皇顺势接话道:“对啊，老四呢？不是让人去带她过来了吗？这都多久了还没来？”

贴身女官连忙上前回话:“陛下，去接四皇女的人还没回来。”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女皇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去找人问问怎么回事，别出了岔子。”

女官应诺而出，这期间女皇将二皇女和四皇女两相勾结的罪证一一摊开，几位重臣满脸窘迫地翻看着，继而跪在君后面前恳求谅解，直言自己鬼迷心窍差点冤枉了一国之后云云。

君后周氏经此一遭，神情略显倦怠，他挥挥手打了几句官腔，向陛下请示后先一步离开了御书房。

接着是几位大臣，她们还要出去向其他朝臣传达信息，二皇女、怀远侯倒台后与其联系紧密的势力要进一步清算，百姓和学子也需要派人去安抚和沟通，一切看似告一段落，实则才刚刚开始。

怀远侯还被埋在南城门外，估摸着得等到陛下气消了才会让人去捞，将领无诏私自回京本就是大忌，就算这次没摔死捞上来也难逃罪责。

二皇女呆呆地跪坐在地，全然失去了抗辩的能力，三皇女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侧过头余光似是不经意般扫过暮瑟，见她悠哉悠哉地靠在门边“看戏”，不由好笑又好气。

三皇女收回游离的视线，心道裕嘉侯媖真是好福气，十几年不曾管教平白得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女儿。

转而又想起裕嘉侯媖这个月来所受的折磨，三皇女突然就没那么羡慕了，本事大了也不好，卖了还给人数钱道谢呢！

暮瑟不知道三皇女的腹诽，她心里盘算着四皇女逃离的路线。

是的，她在来之前就与三皇女达成协议，两人瞒着女皇给四皇女放了东窗事发的消息，此时万俟浅怕是已经逃离京都，一路南下了，至于有没有带上顾乐康，暮瑟就猜不到了。

此番二皇女和四皇女两方联手对付君后一派，差点将周氏父女三人连带着国媖府置于死地，可由于女皇对已故缘贵君的歉意和愧疚之情，二皇女因复仇而起的一系列动乱都将匆匆收场，不会予以严厉惩戒。

所有人，包括二皇女自己都清楚，女皇不会将她处死，最多就是终身囚禁于皇女府，或是打发去看守皇陵。

主犯如此，身为从犯的四皇女更不会被深究，怕是禁足个一年半载就会放出来。

站在三皇女的立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重拿轻放的结果！

暮瑟在此时找了上来，主动帮她解决了纠结已久的问题:她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最后关头透出一点风声，让四皇女自己选择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叫围三阙一，让她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的途中只能看到一条路，一条我们为她铺好的不归路……”

暮瑟彼时笑着对三皇女道:“四皇女这种人您不能给她喘息的机会，否则再来一次‘天降神雷’的预警，在下也不敢保证能否全身而退。”

这条路，便是一路通往岭南的镇南王府，蛇虫鼠蚁什么的，自然是要一锅端了的才好。

给四皇女通风报信并提示‘不归路’的，正是镇南王世女隐藏多年的眼线，亦是此前将二皇女、四皇女合谋刺杀三皇女，意图栽赃给镇南王世女时给后者报信的那一批人。

经过这一次，这批眼线基本可以功成身退了。

而暮瑟之所以帮三皇女搞这一出，除了完成报复四皇女的任务外，她并不希望四皇女以‘重生者’的身份与女皇对峙，继而抖落出前世一堆旧账。

即便女皇分得清前世那个背叛者和暮瑟如今穿越者的身份，难免会有些膈应甚至心生疑窦，这对于她们未来诸多发展计划是极为不利的。

何况，谁知道四皇女仗着预知能力会不会颠倒黑白乱说一气，说不定间接把自己洗白再诬陷周氏父女都有可能，不，是绝对有可能！

是以，四皇女现阶段不适宜与女皇碰面，等再碰面时就是两军对垒，四皇女说什么女皇都不会相信了。

暮瑟想的出神，没留意到不远处三皇女使劲对她使眼色的举动，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沙哑嗓音:“穆师傅这是准备改行做陛下的门卫了？”

暮瑟下意识往后一躲方才低下头循声望去，中规中矩地抱拳道:“参见世女殿下。”

镇南王世女万俟渊眼神冰凉地上下打量她，仿佛大冬天兜头一盆冷水浇得人浑身战栗，暮瑟后知后觉地让开挡住大门的身子，又伸出手去扶她，“您慢点。”

万俟渊的轮椅抵在御书房门口，她也没和暮瑟客气，就着对方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缓了缓才跨入书房给陛下请安，女皇疲惫地靠在桌案后揉着眉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摆摆手道:“起来起来，有话坐下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大冷天的还让你跑这一趟？”

万俟渊没有起身，而是深深匍匐在地上卑微道:“臣女是来请罪的，臣女和镇南王府犯了欺君之罪，不敢恳求陛下饶恕，臣女只希望陛下能留家父一条性命。”

暮瑟猛地抬头望向趴伏的身影，电光火石间立刻明白了对方要说什么，以及供出那个秘密的原因——这是在断尾求生！

她放轻了呼吸，心下对万俟渊的果决十分钦佩，也对她的狠辣有些咂舌。

果然，万俟渊在陛下屏退众人，只留下她们三人时道出了镇南王府一个埋藏多年的隐秘:

“臣女，不，在下并非镇南王媖的长女，在下本是男儿身。”

暮瑟闻言脸上一片空白，而后发出低低的吸气声，像模像样地表现出一个震惊到失语的旁观者该有的神态，实则她对于自己被女皇留下来还是不大情愿的，她一点也不想听这个秘密！

三人中真正完全不知情的女皇此刻的神色反而是最淡定的，或者说她已经被这个消息砸蒙了，表情有些滞后，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去宫外接四皇女的女官终于回来复命了，她小跑着行至御书房外，高声汇报道:“启禀陛下，四皇女不在府中，奴婢找了整座皇女府都未见四皇女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