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京都外郭城的街头巷尾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早起的店家慢悠悠地卸下门板,学徒或小婢拿着扫帚把门口的污水清开;拉货物的行商打着哈欠坐在驴车上,车辙在宽敞的街道上缓缓碾过,发出老旧的滚轮声;街边的早点摊正是最忙碌的时候,热汤面、蒸包、炕饼、炸果子……南北小吃应有尽有,彰显着大丘首府的包容气度。
黄梅天说变就变,下了一夜大雨好不容易这会儿停歇下来,雨后清晨的空气格外沁人心脾,街上的行人便越发多了起来,本来不慌不忙的商铺赶紧收拾起来,招呼着上门的客户。
陶化坊紧挨着东南区的主干道,沈暮瑟几个纵身跳出小巷,身姿轻盈地跳下墙沿,整理了下衣摆大大方方地往街上走去,陡然置身于古代街景,目之所及几乎全是女子,暮瑟不禁有些晃神。
然而她此时的形象也引来不少行人打量的目光,淋完大雨又捂干的衣服鞋袜皱巴巴脏兮兮地挂在身上,与之狼狈外表相反的是女子洁净的头面和与众不同的气质,实在令人好奇她经历过什么。
可洛城如此壮丽,往来游客如梭,平民商贾集中的外郭城每天争相上演着各种奇葩事,倒不缺暮瑟这一桩,人们扫了两眼脑补下‘富家女媖家财散尽、落魄潦倒’也就罢了。
沈暮瑟这才想起低头去瞧自己满身狼狈的模样,她也不着急,一边漫步欣赏着沿街风土人情一边迅速浏览起原主剩下的记忆。
原主被顾乐康救下后,受其鼓舞决定重新振作,她日日勤学苦练于来年武状元选拔之际轻松拔得头筹,也因此被女皇相中,钦点进了御林军。
沈暮瑟得到当今圣上的肯定,终于恢复了些许信心,她向这一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顾乐康表白,并承诺一定出人头地娶他为夫。
然而顾乐康却眼含泪水地告诉她,顾家已经帮他重新定了婚事,他本就比沈暮瑟大三岁,如今已过二十,眼看着男子芳华最盛的年岁即将逝去,顾家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给他转圜的余地。
“你我今生注定无缘,愿来生……”
顾乐康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转头便嫁给了四皇女万俟浅,沈暮瑟失魂落魄了数月,得知四皇女妻夫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便也渐渐放下了些许,准备辞官离开京都去过自己原先想要流浪天涯的快活日子。
恰逢其会,沈暮瑟在一次郊外狩猎中救了皇帝一命,皇帝知晓她无心高位反而愈发看中她,亲自将她拉入自己一手筹建的亲卫队,待之如女侄般亲近,一时间沈暮瑟成了炙手可热、简在帝心的大红人。
这期间,已是四皇女正君的顾乐康经常会让小厮去探望沈暮瑟,二人私下里以书信往来,维系着暧昧朦胧的情愫,到底是白月光初恋,沈暮瑟沉溺在这般无望又甜蜜的氛围中,挣扎彷徨,越陷越深。
三年后,沈暮瑟凭借其出色的本领,真诚率直的性格赢得了皇帝的信任,着手提拔其为御林军统领,年仅二十三岁的沈暮瑟,是大丘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御林统领!
也是这一年,皇帝的五位皇女相继到了足以独当一面的年纪,最大的大皇女万俟滋已近三十,最小的万俟泓也年满十五,京都上下朝堂内外密布着滚滚阴云,每个朝代轮番登场的夺嫡大戏早在人们不注意的角落,悄悄上演……
沈暮瑟万万没想到最先将她拉入局的不是身为勋贵的沈家,而是四皇女君顾乐康,他请求沈暮瑟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施以援手。
一开始只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沈暮瑟而言确实是举手之劳,她松松手也就过了;可由小事牵连出的一系列麻烦却接踵而来,沈暮瑟念及旧情便也帮了。
这般断断续续暗中帮了四皇女府不少忙,若不是她隐藏的好怕是要被皇帝猜忌了,如此过了两年,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的沈暮瑟是京都权贵眼里的香饽饽,无数闺阁男儿心中的最佳妻主人选,也是五位皇女明里暗里讨好拉拢的人选。
沈暮瑟的婚事更是各方势力必争的目标,沈家门槛这两年都要被媒人踩烂了,沈樵一边为大女儿至今不愿给继父子道歉而生气,一边又为女儿有出息而骄傲,她几次想把人叫回来好好说亲,却接连遭到沈暮瑟的严词拒绝。
好女媖以事业为重,二十五岁也不算大,既然已经坐上御林军统领之位,努力一下说不定还能再晋,万一被夫家拖累,让圣上心生嫌隙就得不偿失了。
沈樵想着大女儿的话不无道理,也就没再提说亲的事,却不知这不过是沈暮瑟心有所属,仍放不下执念的托词罢了。
又到了一年秋狩,皇帝留大皇女在京都监国,带着其他四位皇女去围场狩猎,临行前,顾乐康乔装打扮亲自来到了沈暮瑟在宫外的府邸,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在四皇女府过不去了,求她带自己走。
沈暮瑟脑袋一热,连夜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留下一封书信就要和顾乐康私奔,她本就不是恋慕权势之人,能与心爱之人从此逍遥江湖才是她毕生所愿!
然而他们刚跑出京都没多远就被四皇女带队当场围住,沈暮瑟仗着武艺超群想冲出去,顾乐康却突然腹痛难忍倒在了她怀里,漏了个空隙,两人很快被人多的四皇女方制服。
顾乐康是明媒正娶的四皇女君,与人私奔是死罪,四皇女拔刀想要就地正法,沈暮瑟膝行至其马下哀求她放过顾乐康一命,自己愿以命抵命!
四皇女细细打量她许久,阴测测道:“没想到沈统领竟用情至深!本王也不想要一个心不在我这里的男人,本王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就看沈统领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四皇女的要求很简单,她知道二皇女联合父家那边的势力准备在秋狩期间出兵逼宫,她只需要沈暮瑟率领的御林军在抵抗时稍稍放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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