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归笑，暮瑟最后还是由惮青陪着去见了那位公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燕京郊外的一座山庄，京郊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山庄，甚至还有皇庄，各个建造的雕栏玉砌、富丽堂皇。

眼前这座并不算起眼的山庄反倒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落魄贵族强撑的最后一丝体面。

又或是，这一切不过都是伪装。

暮瑟被迎进山庄前院的竹林凉亭时，抬眼便看见了所谓的“公子”正是许久不见的现任尚书令钟离阳。

他还是初次见面时人畜无害的模样，只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眸中泄露出的野望不再隐藏，钟离阳招呼暮瑟二人坐下，忙里忙外地添水倒茶摆点心，仿佛是个好客的主人般殷勤备至。

惮青不屑这种虚伪的应酬，他一口喝干茶水，开门见山道:“有话就讲，我们还要赶去燕京呢！”

“这位是？”

“我的朋友阿青，”暮瑟简单介绍了一句，接过惮青的话道:“我朋友性子比较急，钟离大人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说。”

“哎，我还准备和柳小姐切磋一下棋艺的。”钟离阳指了指桌旁竖起的棋盘，摇了摇头，“既然二位赶时间，在下就直说了，想必柳小姐回来的路上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您不太好的流言蜚语，在下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为小姐扫清障碍。”

暮瑟微微垂下眼帘，难道茶寮里那几个口无遮拦的男人也是钟离阳安排的？

她维持着原主高冷的人设，冷若冰霜地反问，“不过是一些谣言，有必要费心去清扫吗？”

“柳小姐此话差矣，众口铄金，哪怕是普通闺秀也会因这样卑劣的谣言而影响婚嫁，何况柳小姐您这样堪当母仪天下的世家贵女。”

“说重点！”惮青不耐烦地靠在椅子上，两只凳腿离地，晃晃悠悠地摆动着。

钟离阳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少年的身份，但猜测或许和柳暮瑟娘家那边有关，也只有神医谷（源谷在民间的尊称）才能培养出这般桀骜不驯的子弟吧，钟离阳倏地有些羡慕。

“在下的意思就是如果柳小姐还想做皇后，这谣言就不得不彻底粉碎！”

惮青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猛地转过头去看暮瑟，叫她神色平静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喂！你不会真想做那劳什子的皇后吧！”

暮瑟没承认也没否认，惮青立马炸了毛，“你！你敢做皇后信不信小爷毒死那个狗皇帝！”

“别闹，回去和你解释。”暮瑟无奈地安抚他，转而对钟离阳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想助我为后？您就这么肯定我要当皇后？”

“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一直有关注柳小姐，尤其是您在去年秋日宴上的表现，以您的低调聪慧如果没有一点为后的心思，当天大可不必与淮王府的一名侍妾计较，甚至费心引她入局。您也觉得很奇怪吧，那个叫陆柒的女人。”

“你怎知我不是因为嫉妒她呢？”

“柳小姐说笑了，在下没有看出您对淮王殿下有半分思量。”

两人打了几句太极，惮青双手抱胸满脸憋气地瞪着他们，只觉得外面人说话真烦人，连带着小瑟儿也虚伪起来。

“在下这些年在朝堂上虽建树不多，但略有些人脉，再加上柳大人做靠山，我们一明一暗定能将柳小姐捧上后位！若能与小姐同盟，在下任凭驱策。”

暮瑟看不懂眼前的青年，这位大boss韬光养晦多年，现下却执意与她交好，到底有何目的？不怕自己出卖他吗？还是他手中有充足的底牌？

“你的条件。”

“得蒙圣恩，在下忝为尚书令已有八年了，也想尝试一下‘三公’的滋味，我看王丞相的位置就不错……柳小姐若能如愿，希望能在圣上面前为在下美言几句。”

暮瑟挑了挑眉，王丞相是现如今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物，原先还有柳太傅制衡，柳钦淡出朝廷后权柄几乎都落在王丞相手中，尚书令这个职务就是皇帝遏制相权而专门提拔的钟离阳。

王丞相出自凌州王家，五大世家之首，王家百年来出过三位皇后、两位丞相、七位中书令，数十位朝廷命官，真正的权贵之家！

有意思的是，钟离阳的父亲就是凌州王家被逐出家族剥夺姓氏的庶子，他与王家的仇怨想必不小，皇帝正是看中了这点吧。

再者，几年前故去的先皇后恰好也出自王家，若非近几年皇帝日益强势，第二任皇后恐怕仍旧出自王家而没柳家什么事了。

如此看来，他们的利益倒也一致。

暮瑟并不完全相信钟离阳的说辞，但暂时的利益联盟总比做敌人要好得多，“可以。”

“大人准备如何帮我粉碎谣言？”

“在下手中恰好有一个秘密，作为初建同盟的礼物赠予小姐……”

***

三日后，柳暮瑟换掉了那辆简陋的马车，带着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驶入燕京城门。

“瑟姐儿来了吗？”

城门内，柳夫人马氏同样带着仆从侍卫准备迎接半年多不见的女儿，信中说是这两天就到，柳夫人从前天开始便日日守在城门出等候，望眼欲穿。

“夫人，您看那队车马可是小姐的？”

夏至焦急地来回眺望，她一直十分自责当天没有看好小姐，才让她被歹人掳走，幸好小姐吉人天相！

柳夫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望去，“好像是，走，我们去看看。”

两队人马在城门口相遇，暮瑟赶紧下车快步朝母亲走去，继而一头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娘亲！”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柳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待到激动欢喜之情渐渐缓和，柳夫人微微蹙眉道:“信中不是说要低调回京？你这……”

暮瑟亲昵地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蹭了蹭，轻声说道:“有新计划。”

柳夫人向来对女儿言听计从，闻言不再多问，而是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起身，“七个月没见，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等回去娘给你好好补一补！走，你爷爷奶奶都在家等着呢，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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