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眼睛缝被支开。

映入眼帘的小棉袄糯米团子似的小脸蛋。

许淼咧嘴嘿嘿一笑，抬手揉了揉许诺的头。

“爸爸，我的头都被你按成鸡窝啦！”

小棉袄提出抗议。

眼皮子再打开一点。

视野慢慢拉开。

“嘶……”

女儿什么时候带男人回家了？！

这臭小子是谁？！

好家伙！

许淼的太阳穴上青筋凸起。

终于，强烈的刺激把他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刚刚睡觉的时候，还梦到女儿中考失利，考进一所普高。

这会儿，就有男朋友了？！

还把男朋友往家里带？！

“臭小子，你特么很刑啊！！”

这一瞬间的刺激感，许淼从宿醉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攥紧拳头，青筋如龙，瞬间在胳膊上交织涌动。

一把拉过女儿的男朋友，想请臭小子吃几记自己的看家本领。

对于爸爸来说，这叫本能。

姜去寒一脸懵逼：“？？？”

叔叔你怎么打人啊？

好在，拳头在离姜去寒鼻梁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最后一丝宿醉，从神志中抽离。

眼前的“女儿男朋友”无限坍缩。

形象从青葱少年，变成了八岁孩童。

许淼狠狠揉了一把眼睛。

感叹道：“果然，昨晚喝多了啊……我老婆呢？一会儿该揍我了吧……”

“哦，妈妈夜班还没回家。”

“太好了。”许淼万幸，逃过一劫。

世界上最硬的拳头，长在老婆陈兰的手里。

“嗨，叔叔中午好。”姜去寒伸出手，和许淼缩回去的拳头来了个嗨five。

许淼：“……”

“爸爸！你就是浩南哥！！！”小妮子双眼炯炯有神，咧嘴露出了一颗残缺的门牙。

望着自己的杰作，她头颅高昂。

此刻她就是全世界顶级厉害的纹身师。

“浩南哥？”迟钝的许淼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顺着女儿的瞬间，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

“雾草？！”瞬间爆出了一句粗口。

他定了定神，仔细端详自己的胳膊。

左边是一条条细细的、如同泥鳅一般的生物。

右边是一只长得面部全非的猫。

姜去寒的心态：这才多大的孩子，能照着范画描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别用大人的眼光来看待孩子的画。

许淼的心态：这是被恶搞了吧？！我特么……要是儿子的话，早就抽出七匹狼了！

漏风小棉袄许诺的心态：爸爸的表情，怎么有点儿勉强啊？

“诺诺，这是啥啊……”许淼尝试沟通。

“是纹身！古惑仔里的纹身！我帮你画了，你现在就是社会大哥了！”许诺开始兴奋起来。

许淼嘴角一抽，旋即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姜去寒。

后者正色道：“叔叔您该不会怀疑是我出的主意吧？！我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

“像。”

“……”

“不许擦！这是我的作品！你擦掉的话，我今天都不和你说话！我还要告诉妈妈你喝得醉醺醺的！”

许淼：“……”

这一局：许诺疯狂上分。

许淼向女儿申请洗澡。

本以为许诺不会答应。

毕竟他洗澡的主要目的是要把纹身给洗了。

顺便还能赖到洗澡水头上。

没想到。

许诺答应了。

许淼抿着嘴，暗自腹诽：小屁孩真是好骗呐！

走进浴室。

魔爪伸向了老婆用的资生堂沐浴露。

都说高级货，去污渍的效果好。

许淼挤了一坨香喷喷的沐浴露，往双臂揉搓——

还顺势在咯吱窝下搓出了好多雪白的泡泡。

他深吸一口，香，太香了。

怪不得老婆老是让他买这个牌子的沐浴露。

洗完，是香香滑滑腻腻的皮肤质感。

许淼觉得晚上让孩子早点儿熄灯比较好。

这样他就可以抱着香香的老婆，做大人爱做的事。

诶，不对劲啊！

怎么洗不干净？！

胳膊还是这条胳膊。

几根泥鳅和那只门牙缺失的大猫，怎么纹丝不动？！

许淼放弃高级沐浴露，转战自己的舒肤佳肥皂。

淦！

两条膀子都快搓出火星子来了，上面的图案还是洗不掉！

这尼玛泼的是油漆吧？！

肥皂不行，许诺光着身子走出来，去拿洗手台上洗衣服的硫磺皂。

重复了如上步骤。

他绝望地发现，就是洗不掉。

纹坏了的纹身。

就像从老家过来投奔自己的远房亲戚。

无论做什么，人就跟扎根似的，赖在你家。

“爸爸！我还要去上画画班呢！”

见老爸洗了那么久，许诺不耐烦地催促道。

姜去寒回家看书去了。

他懂许淼在发现纹身洗不掉之后的绝望心态——不找个替罪羊发泄一番，枉为人。

大热天。

许淼悲愤地穿上了长袖T恤。

“不行！我画的画，你怎么能遮起来？”小妮子立刻提出抗议，“这件不行！”

许淼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儿：你特喵的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成员吗？！还能行使一票否决权？！

小妮子麻溜地打开衣柜，这了一件黑色无袖上衣。

“爸，你穿这件，特别衬你！”

“……”

当许淼穿着无袖T恤，牵着小棉袄的手，从4楼走到3楼的时候。

迎面而来的是302室的张大妈。

她提溜着竹篮子，篮子里躺着一只老母鸡。

张大妈年轻的时候是近视眼。

年纪大了以后，近视老花叠加。

刚才去菜市场，她老人家忘戴眼镜了。

她重重地眨了眨眼睛。

视线落在了许诺的两条粗壮的膀子上。

许淼一愣：这老太婆又要作妖？

向前一步把小棉袄挡在身后。

拳头捏紧，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常年练拳，肱二头肌凸起，青筋伴着肌肉，鲜活地一跳一跳。

两只膀子上，布满了黑帮老人一般的纹身。

长达五秒钟的对峙。

张大妈咽了一口口水。

谁都没有说话。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咯咯哒——！”

菜篮子里的老母鸡绝望地扑腾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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