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对自己这个孙子有些刮目相看，可不代表嬴政能接纳他所有的话。

心中也早就准备好了反驳的话语，今天这个气，他说什么都得出出。

要不然一直憋着早晚得出毛病。

抱着这样的想法，嬴政静候着赵然的发言。

自即位以来，嬴政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可谓是城府深沉至极，可今日赵然第一句话，就让冷静的嬴政呆愣住了。

“孙儿认为，此般惩罚实在太轻！”

嬴政：？？？

扶苏：？？？

尤其是扶苏，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好大儿说出来的话。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然。

赵然心中道了句抱歉，面上则是毫不改色。

“大父，阿翁向来崇尚儒家，儒家之道，其中自有其优秀之处，可身为大秦长公子，却有被儒家学说蛊惑之势，所谏之言，为国利少，为儒利多，此为大禁忌。”

“孙儿认为，儒家之道的确适合发展民生，使我大秦愈发强大。”

这句话，让扶苏眼睛一亮。

“然而，时机不对！”

可下一句话，扶苏就没忍住，张口问道：“时机如何不对？”

他这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说话之时也没把赵然当做自己的儿子，反而更像是与之辩论的论道之人。

嬴政感兴趣了，他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

不过他更想听听自己这孙儿如何说。

“说来听听。”

“是！”

赵然抿了抿嘴，觉得有些口干，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唯一有水的地方，那便是秦始皇的桌案。

嬴政见此，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这小猴子，口干便直说，这壶茶便与你喝了。”

说着，便将茶壶递给了赵然，此时宫殿内宫女侍从全都已经出去了。

嬴政也就只好自己干这个活了，赵然嘿嘿一笑。

“谢过大父！”

说着，拿起茶壶也不讲究，直接将壶嘴对准了自己的口，仰头便喝。

不得不说，这茶是真的难喝，不过单论解渴来说，已然足够了。

咕咚咕咚一口气将壶中茶水喝干，这才一抹嘴说道：“其实很简单的事情，那就是目前我大秦的朝堂条件不允许儒家的人掌权，我大秦经过百年变法，如今朝堂上只有三类人。”

“其一，军功贵族！”

“其二，法家官员！”

“其三，执法吏员！”

“其中军功贵族是依靠着法家建立的军功爵制起家的，在战场上一个个都是豁出了性命赚取军功，都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此时若让儒生治国，让这些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怎么看，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

扶苏闻言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开口道。

“可是，如今天下已定，战事不多，此时不正应该权利交替，让儒生帮助陛下治理天下，让百姓休养生息才对嘛？”

嬴政眼中失望之色闪过，却没有说话，目光继续看向赵然。

赵然点头道：“原本应当是如此的，如果不是大秦的话！”

扶苏不解：“为何大秦不可？”

赵然一摊手：“当然是因为如今大秦的百姓可不都认为自己是秦人，其中还有赵人，韩人，魏人等等。”

“阿翁，你设身处地想一下，自己的国家被灭了，此时只能屈居他国，心中是否有怨，是否有恨？”

扶苏点头：“自然是有，只是...”

赵然直接打断了他。

“没有只是，没有可是，家仇国恨不可忘，只有时间才能将其抹淡。”

“因此，孙儿猜测，大父并非不喜儒家，而是不喜阿翁你只认儒家，而不从大秦公子的身份考虑天下事！”

嬴政闻言顿时重重点头。

“扶苏，听到了吗，朕从未与你袒露心声，是希望你能自己明白此间道理，也是想让你在这期间有所成长，可如今看来，朕确实错了，错不应将你交由那儒家教导，导致你现在还学不会站在大秦的角度看待问题。”

嬴政的一声叹息，让扶苏默然不语。

两人不说话，赵然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这对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还是嬴政先问道：“然儿，你觉得应当如何惩罚你阿翁。”

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如若被外人听见，说不定就就要给扣上个不孝的帽子。

不过眼下殿中只有三人，赵然也就坦荡直言了。

“孙儿建议，发配阿翁至上郡！”

扶苏：！！！

“然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嬴政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微眯双眼，再然后恍然大悟。

“好，好好好，此法可行！此法甚好！”

扶苏懵逼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发配至上郡的爷孙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嬴政开心极了。

扶苏在面对他的时候言辞激烈，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钢刀狠狠插入他的胸膛，让他心中作痛。

可今日，原本以为又是心痛又无可奈何的一天，哪只上天却给予了恩赐，让族中出现一麒麟儿，还是他亲孙。

单此一事，就足够让他高兴了，至于扶苏，嬴政有心保他。

可朝堂之上可保，朝堂之下却暗箭难防，如若真有意外发生，也是他这个老父亲不愿意看到的。

不如就按照赵然所说，将扶苏送至上郡，在那里不仅能让扶苏安静沉淀几年，也是对其进行最好的保护。

蒙恬所在，三十万大军所在，绝对的铜墙铁壁，除非自杀，否则嬴政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扶苏因党争而受害。

“传朕旨意，即日令扶苏前往上郡，非得令不准回！”

扶苏张了张嘴，看着嬴政嘴角含笑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大儿，他满脑子都是疑惑。

之前说好的帮我说话呢？

现在怎么是你把我给送走了呢？

赵然目光直视前方，躲避着扶苏的目光。

一直到实在受不了了，才硬着头皮转头看向扶苏。

“咳，阿翁，家中已备好细软，阿翁可随时启程。”

扶苏：“我...你...”

他指着赵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嬴政一脸戏谑看着这一幕，他经常被扶苏气到，如今也终于让你尝尝此种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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