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的话，让霍刚愣了一下，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不清楚，但是霍刚却清楚，能产生这样的疑惑，这就意味着一点，那就是科学在启蒙。

当然，古代的科学早就启蒙了，中国古代的无数技术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疑问才不断的制作出来的，但是他们的疑问都没有解决一个根本。

霍刚有一些恍惚，他们因为自己这种不断的改进技术，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了吗？

“孙老二，你说的是废话，铁矿石因为有杂质，所以才是矿石，而我们冶炼不就是去除杂质吗？而钢就是让铁水中的杂质进一步变少。”卢峰快速开口道。

“放屁！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如果你说的是对的，你告诉为什么我们要将铁水里面混合石灰，然后就能炼钢，但是在以前可以直接由生铁不断烧红锻打，重复这个过程几百次，同样可以打造出钢？！为什么！锻打的时候只是不断的敲打而已，你添加石灰了吗？！”孙二大声反驳道。

“这还不简单，铁矿石跟石灰混合燃烧，肯定是石灰在融化之后可以将铁矿石当中的杂质带出来，然后形成矿渣，这些矿渣更难融化，所以我们可以将它排出。至于锻打，生铁当中的杂质虽然我们眼睛没有办法看到，但是它是肯定存在的，就像是木头当中镶嵌了一块石头一样！你在不断锻打的过程当中，镶嵌在木头当中的石头就会掉出来，所以生铁就会变成钢，有什么不对。”卢峰的声音也直接拔高了。

霍刚：“……”

说实话，两个人在吵架，像是卢峰的解释虽然生硬，但是他的解释有毛病吗？没有，他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卢峰却将原理说了出来。

“你们别吵了。”霍刚深吸了一口气，拦住了两个人。

两人立刻同时向霍刚行了个礼：“请首领恕罪。”

旁边的安诺他们都没有开口，他们之前之所以没有阻拦孙二两个人，是因为他们知道霍刚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工匠有所争执是非常正常的，你问问杨老五，这几个月，杨老五头都快被这些工匠给吵烂了，但是他又不是工匠，不能分辨工匠们对错，他这个城主，更像是一个辅助的了。

“恕什么罪？你们何罪之有？你们知道吗？我很欣慰。”霍刚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才开口道。

欣慰？所有人有若有所思，但是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霍刚还有话说。

“我们在远古时期，只会使用石头制作的工具，然后我们会使用青铜，接着我们会使用钢铁，我们的工具越来越完善，这就是我们身为人在不断发现这个世界，改造这个世界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就是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疑惑，而像是孙二他们这样的大家，正是因为这些疑惑，才让我们不断的进步。”

“说实话，孙二所说的问题，其实我知道，但是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为什么？是因为，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听不懂。而像是这样不断发现疑惑，认知疑惑，解决疑惑的过程，我给它起了一个名词，我将其称之为科学。”

霍刚在这里说话，在霍刚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人，两个人都是四十多岁，一个是汉人，一个是突厥人。两个人都在低头奋笔疾书将霍刚所说的话抄写下来。

虽然他们抄写的都是用的汉字，但是两个人抄写的内容却并不一样。

这个汉人是如实的抄写，而那个突厥人却是带着一些神话的色彩，比如说在这里，这名突厥人是这样写的：“今天，伟大的神，伟大的霍刚领袖，再一次为手下的几名工匠进行讲学，为他们讲述这天地间存在的秘密，神将给这种天地间的秘密命名了一个新的词汇，神称之为科学。”

但是当霍刚涉及到具体的事情，比如说，这个机器怎么制作的时候，这个突厥人却是一笔带过，只是讲述霍刚又授予了他的人民一件神赐予的宝物，让他们生活的更好，绝对不提这个宝物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而那个汉人则是会将霍刚的话如实的记录下来，当然了，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会写废话。因为纸张依然是霍刚领地里面最缺的东西。

这两个人是安诺以及胡禄乌请求的，胡禄乌他们这些萨满已经离开了霍刚的领地，去草原上游历讲述霍刚的神迹去了，但是他却留下来了人，而这个人会不断的将霍刚这些话写下来，然后交给明月，再由明月想办法送给胡禄乌他们。

霍刚知道这件事，但是最后他没管，因为霍刚如果想往西边打的话，西边那片土地，各种宗教正在盛行，想要打败宗教，就只有宗教！当然，也有铁蹄，但是铁蹄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而宗教有时候却可以。

所有工匠都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在耐心的听着。

“原本我以为这些东西我要讲述，只能给你们的孩子讲述，因为孩子是一张白纸，他们从无到有接受这个世界，能够接受我的理论，但是没想到你们已经有了这样的思想，所以，我希望你们接下来能够将这种思想不断的发扬出去。”

“只有你们愿意思考，并且想要思考，你们才能够发现这个世界更大的秘密。科学的秘密！科学的力量！比如说，我希望有一天，凭借你们的力量实现千里传音，让我在这里说话，就可以跟长安的李唐皇帝讲话。”霍刚微笑着开口道。

“首领……这是人能达到的力量吗？”孙二愣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种秘密就藏在于这个世界当中，只要你们能发现，就可以达到，这可以说是神话，也可以说不是神话，因为它从古至今就存在于天地间。”霍刚微笑着开口道。

霍刚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们怎么理解霍刚不管，但是霍刚需要他们这种精神。

“不过这些有一个前提，那就你们都要学习更多的知识，所以识字是基础。”

“现在，既然你问道了，我就给你解释一下钢铁是怎么样形成的，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汉人从古至今流传的五行学说，金木水火土。”霍刚看着他们开口道。

“是。”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但是他们没有询问。

“实际上，这种学说可以说是对，也可以说是错。说它错是因为它太过于粗糙和笼统，说它对是因为它的原理是对的。”

“这个世界是有无数的元素组成的，比如说，铁就是一种元素，而铜就是另外一种元素，世间万物皆是由无数的元素组成的。像是这地上的泥土，里面就含有很少的铁，以及大量的硅，硅也是一种元素。”

“而这些元素，我将其称之为化学。”

“而你们所说的生铁就是由铁元素以及大量的碳元素组成，其中还有极少极少的硅，硫等不同的元素，碳就是我们燃烧的那种煤炭里面就有大量的碳元素，除此之外煤炭里面还有几十种其他元素。而像是树木当中，也有大量的碳元素。”

“生铁里面碳元素大约占据了2%-4%左右，而熟铁就是铁元素里面含碳量低于0.02%，这就是熟铁，至于钢则是在含碳量0.05%-2%之间，这就是钢。”霍刚给他们大概解释了一下。

随着霍刚的解释，他能够看到，卢峰和孙二以及周围的工匠眼睛却越来越明亮，虽然他们对碳之类的元素并不懂，但是他们却听懂了霍刚所说的原理。

“那首领，如果我们可以精准的控制碳含量，那岂不是说我们就可以制造出稳定的高质量的钢？”孙二双眼放光的问道。

“哈哈哈！”霍刚忍不住直接大笑了出来，因为霍刚第一次从这些工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和畅快，又或者说……霍刚第一次在这些工匠身上看到了在这个时代，可以出现一些可以理解霍刚的人，能够明白他在说什么的人。

那种心情，在这个世界，也许只有霍刚自己才能够懂。

这些工匠以及安诺他们虽然不知道霍刚在笑什么，但是他们却听的出来，霍刚是真的很开心。站在霍刚身后的夏竹眼睛明亮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不错，实际上，冶炼金属，就是控制这些含量的过程，只是你们现在无法做到这些，因为我们的科学水平还不够，你们对这些元素的认知还不够。”

“因为这个世界上，像是铜，铁，铅等这些元素，我将其称之为金属元素，另外还有锰，镁，铝等等不同的金属元素，而这些金属元素就像是碳一样，如果跟铁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会产生各种各样性能的钢，这种钢我称之为合金钢，因为它是由多种金属合成的。”

“这些钢铁的性能，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元素并不是金属元素，但是这些不是金属元素组成的物体也许比金属元素组成的物体还要强大。”

“就拿你所擅长的陶瓷来说，孙二，你知道吗？有一些陶瓷的耐磨性能，耐高温性能，甚至这些陶瓷的强度，硬度比钢铁都要强大！”霍刚微笑着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