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航把一个月之前，安雅和他在酒吧里说的那番话，全都告诉了唐芯。

其实他没想说那么仔细，至少不想现在跟唐芯聊那么多别人的事情。

之前煎熬了好几年，终于下定决心要来找她了，又跟安雅出了那件事，等和安雅解除了婚约，可以来找她了，却又因为出差生生熬了一个多月。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林子航其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只想紧紧抱着她，当然也不只是抱着她……

但唐芯非要他说。

他如果不好好交代，她就不肯信他的话，只好全部一一讲给她听。

在给唐芯讲述时，林子航的思绪，也不由地回到了安雅提出分手的那天晚上。

当时他本来是打算向安雅提出解除婚约一事，但没等他开口，安雅就先说了出来。

她说：“我想了想，咱们还是算了吧。”

林子航完全没想到安雅主动提出分手，一时甚至没有做出反应。

安雅看他没反应，便半开玩笑地说：“当然了，如果你不想分，也可以求我不要走。”

她停顿了一秒，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求了，我也不一定会答应你。”

林子航并没有那么迟钝，他听得出安雅话语里的伤感，以及她最后那一点倔强。

他坦白对安雅说：“其实我是没想到你会提分手。”

安雅笑了下，“是不是觉得我会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死赖着你一辈子，哪怕你不喜欢我，半点好脸色不给我，哪怕你连我的手都不想牵一下，我也会用尽心机留在你身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我的确像个偏执狂似的爱着你，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想要得到你，只要能在你身边，我连自尊都不想要了。”

林子航没有答话。

安雅心里有很多委屈，他是知道的，那就让她一次性地发泄出来好了……

安雅继续说：“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快乐，这不是我要的婚姻，也不是我想过的生活。你再好，也不值得我放弃自尊来喜欢，甚至还要可怜兮兮地搭上一辈子。”

当她说出“不值得”这几个字时，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这不是什么好听话，但林子航并不在意，他只感到如释重负。

他也对安雅袒露了心声，那晚他做错了事，觉得该为她负责，就和她订了婚。但心里是憋屈的，总觉得被她绑架了，然后对她很冷漠，有时候甚至是故意的。

现在他回想两人在一起的这一年，觉得很对不起安雅。也越来越觉得，既然给不了她真正的幸福，就这样结了婚，其实是更不负责的。

安雅听完后，忽然笑了。

他不知道安雅为什么笑，但感觉她笑声里似乎有些嘲弄意味。

她笑了一会儿，清清嗓子，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点。

林子航迟疑了一秒，不过还是把身体微微前倾，安雅也前倾身子，隔着中间的方桌，安雅小声问他：“你以前没有那方面经验吧？”

她一向是端庄的淑女形象，很少流露出这种小邪恶的表情，林子航诧异的同时，也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林子航点了下头，多少有点尴尬。

他都二十多岁了，在男女之事方面，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仅有的一次经历，就是跟安雅在一起的那一夜，然而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确实令他难为情。

安雅又说：“我就知道你没经验，你但凡有点经验，也不至于被我骗成这样。”

林子航一愣：“什么意思？”

“同学聚会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到了酒店就睡过去了。但我当时太想和你在一起，就冒出一个念头，我向明天你醒来后，我就骗你说，我们做过了，如果你相信，对我来说并不亏，如果你知道我在撒谎，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继续被你讨厌。”

林子航听了这些，不是不尴尬。

的确，因为他没有经验，并不知道和女孩子发生了那种事之后，第二天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把宿醉的难受劲儿，当成了房事的副作用……

但尴尬之余，更多是轻松。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他终于可以卸下心里的包袱了，他也忽然感到自己有资格去追求唐芯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子航对安雅说着谢谢，人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我们解除婚约的事情，我会亲自向你父母解释，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

“去找她吧，”安雅拿起酒杯，向他举了举，脸上带着惨淡的微笑，“我祝你们幸福。”

……

这就是那晚他和安雅在酒吧里所谈论的事情，当他对唐芯说完这些，唐芯眼圈红了，“你也太好骗了……”

“都说了，以前没经验……”林子航哑着嗓子说道：“不过以后就不会被骗了。”

唐芯傻傻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以后就有经验了。”

说着，林子航关了灯。

林子航本来没想在这间拥挤的，气味复杂的化妆间里与她做这种事，也没想就在今天……

但爱欲这东西，一旦来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只是一个吻，到了最后，他情不自禁，满脑子竟然就只剩下那件事……

但唐芯又紧张又抗拒，林子航只好停下来，双唇几乎扫着她面颊，焦灼地问：“你不喜欢我？”

唐芯的身体轻轻颤抖，呼吸也极不平稳，林子航看出她紧张，只好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帮她放松下来。

“只要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我立刻就走，绝对不会再缠着你。”

唐芯抬起雾蒙蒙的双眸，对他摇了摇头。

她含情脉脉的样子，已经不用多说什么，林子航就明白了她全部的心意。

“既然喜欢我，我又是清白的，也恢复了单身，为什么还不肯接受我？”他捧起她的脸，透过昏暗的光线凝视着她的脸。

“因为我跟何旭阳已经在一起了……”唐芯说完，闭了下眼睛，两行眼泪簌簌下来。

林子航心头一紧，如一根刺卡在了喉咙：“你是说，你们已经……”

她依然紧闭双眼，泪水濡湿了林子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