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瑶想纠正她，不能简单说是海神，说是鲛神还差不多，但想了想，鲛人也许就是海神的一种，随她怎么称呼吧，反正自己意会了就可以。

于是苏玖瑶继续讲……

两个月之后，月圆之日。

男人还没有回来，但七姑娘却被放进了猪笼，因为村民们认为她行为不检点，不配活在这世上。

因为那时候，姑娘已经怀孕了，孩子正是那晚在山洞里怀上的。

至于揭发她的人，正是那个向姑娘家提亲的小伙子，那人把她和男子私会并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村里的长老以及所有村民。

在那个古老的年代，那个闭塞的小村庄里，女子未婚先孕就是死罪。

村民们纷纷以此为耻，按照规矩，要把这种不贞洁的女子浸猪笼。

他们燃起篝火，点起火把，进行着某种仪式，仪式之后，姑娘将被扔进海里淹死。

姑娘哭着向父母和哥哥们求助，父亲不想多看她一眼，哥哥们有的嫌弃地看着她，有的不忍地转过身，但就是没人替她求情。

母亲还是心软，也最心疼她。

母亲跪在女儿的猪笼前，流着眼泪对女儿说，你不是说那男人是海里的神明吗，如果他真的是神明，你就快快祈祷，等你被投进海里，让他来救你啊！

姑娘听了母亲的话，又看看父亲和哥哥们，终于死了心，她眷恋的家人们，并不会救她。

她甚至后悔，当初没有跟男人离开。

姑娘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仪式进行完，等着被沉入海中。

而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海上突然起了风浪，海风呼啸着，仿佛爱人的愤怒低吼。

这不寻常的风浪，没有惊醒岸上的人，反而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对的，看吧，这不贞洁的女人已经震怒了苍天！

于是长老一声令下，四名行刑者把关在猪笼里的姑娘放在小船上，小船逆风向海上行驶数十米，行至水深处停下，将坠着巨石的猪笼投入海中。

姑娘被丢进了海里的瞬间，一道闪电仿佛将天空劈开，紧接着又一道闪电落在了小船上，船体分为两半，燃起了大火，四个行刑者纷纷落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海面上已然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海洋生物，非人非鱼，目光幽深冷漠，神祗一般俯视众人。

而他上半身浮于水面之上，怀中抱着的正是刚刚被投海的姑娘。

众人纷纷跪下，连连叩首。

神明却不屑于接受这叩拜，他转身离去，巨大鱼尾拍打海面，掀起十余米巨浪，冲向岸上众人。

而姑娘离开后，她曾居住的村子里，渔民们三年无收，连一只巴掌大的小鱼都补不到。

当年把她钉在耻辱柱上的长老在除夕夜被鱼刺卡嗓，终日不能进食吞咽，终于因营养不良，饿死在正月里。

那个把她揭发出来的小伙子，也是被鱼刺卡嗓，只是死状还不如那长老，鱼刺造成食道穿刺，细菌感染全身，死状痛苦而丑陋。

至于七姑娘，她活了下来，并被男人带到了一处海湾，两人一同上了岸，男人用海草亲手搭建了一座小屋，从此两人居住于此。

一年后，姑娘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

千年之后，他们的后人已经在当初那海湾建立起了新的村落，取名南湾。

据说村中仍有鲛人血脉，只是历时千年，早已不知哪家是外来者，哪家是原住民，反正小渔村里的居民，水性都相当厉害，而且有些人还有一天生的绝技，便是可以不带任何装置，潜入海底采集珍珠。

这是项危险的工作，但这个小渔村里的人，似乎很少发生意外，因此人人都戏称自己是鲛人后代。

这就是苏玖瑶外婆家所在的那座小渔村的传说。

而苏玖瑶讲完之后，小羽立即抱住了她的手臂，眨了眨眼睛，一脸崇拜。“小玖，难怪你水性那么好，原来你是鲛神后代。”

苏玖瑶抚了抚额头，笑道：“那都是传说，你去海边走一走就会发现，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传说。”

小羽却很偏执地说：“但觉得你们村这个是真的，因为你真的可以听见他们唱歌，而且你坠海以后也能奇迹生还，这些都是证据。”

眼看小羽同学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要是她不承认，小羽可能会一直举例佐证，苏玖瑶便说：“行，以后你俩去海上玩，记得把我这吉祥物带上，准保你们平安无事。”

“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说话间，苏玖瑶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上次坠海，她在濒死时，的确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一种神秘而美丽的生物，这么一回想，确实很像外婆讲述的鲛人形象。

正出神，小羽又问：“不过我有个问题，那鲛人小哥哥的寿命和人一样吗，他俩能白头偕老么，会不会一个已经成了老太太，另一个还是二十来岁的青年？”

苏玖瑶说，传说里他们是一起变老的。

小羽终于心满意足，舒了口气。

苏玖瑶又说：“只不过姑娘死后，男人也离开了小渔村，有人看到他孤独地走进海中，此后年年姑娘祭日时，海上都会传来悲伤的歌声。

小羽同学瞬间又惆怅了：“不死不灭，果然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啊！看来还是不要祈祷长生不老了，正常老死就行。”

见小羽陷入伤感，苏玖瑶忙说：“趁你这会儿不忙，才说个故事给你听，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些晦气话，我们是人，好好活着就好了。”

小羽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顾寒夜，问苏玖瑶，你跟你家顾先生说过这故事吗，他就不怕你哪天变成人鱼游走么？

苏玖瑶笑着说，倒是没听顾寒夜担心过这个。至于故事么，她当然也给顾寒夜讲过。

在岛上听到那种神秘歌声的时候，她也跟顾寒夜说，没准儿唱歌的就是鲛人。

可惜，她家顾先生也是个无神论者，用一些她听不懂的物理知识，强行解释了一遍那种现象，大概就是附近有强磁场，在一些条件下，能像录音机的作用一样，然后那声音可能是某个爱唱歌的渔民留下的。

至于那个说自己也听到过歌声的老奶奶，她年岁太大，也有点老年痴呆，顾寒夜说，知道那老奶奶故事的人都不在岛上了，她过去的经历，全靠她自己的想象力，今天和明天说的都不一样，可信度很低。

程小羽啧啧两声，看看顾寒夜和时沉渊，小声对苏玖瑶说：“难怪他俩是好兄弟，一点都不浪漫。”

苏玖瑶暗叹一声，谁说不是？

时沉渊忽然看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羽：“程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