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笑难分别之后,赵樱鹿坚定着眼神没有丝毫迟疑地转过身走进了身后的警署大楼,肩膀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微刺眼的金色光辉。
看着三言两语间就陆续带着任务离开的众人,仍旧站在原地的美伢头上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那我呢?”
“我去哪啊tamel!”
“阿难!”
美伢的叫喊声并没有得到回答,李笑难驾驶着赵樱鹿停在警署门口的唯一一辆完好的警车沉默且快速地从她身旁经过,径直驶出了警署大门,白色的尾气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精致的圆弧。
“...”
2023年1月20日上午9:00整,波兰市教堂。
此时李笑难已经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便装,有些褶皱的深绿色夹克衫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tamel则依旧是冷着脸,透过一面墨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从二人周身经过的人群。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李笑难盯着有些拥挤的教堂入口,低声向身边的tamel说道。
“如果正义也算是一种信仰,那么来警局参观的人一定也很多。”tamel清冷的声音传入了李笑难的耳朵里。
闻言,李笑难微微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
tamel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说道:“往往世人只想要一个结果,各种意义上的结果。”
“他们并不在乎真相。甚至...分不清楚何为结果,何为真相。”
“仅在案件范围内,你我都经历过那场迷雾重重的选拔赛。”
“有的时候‘结果’并没有将‘真相’揭露,反而沦为了掩藏‘真相’的手段。”
“而正义,更像是一座建立在真相上面的高塔。”
“只有得知了真相,才有资格与权力利用审判来定义、维护正义...”
说到这,tamel墨镜后的眼睛看向李笑难:“本质上我们的职责是一样的,只是身为侦探的我更加渴望‘真相’。”
“而你,阿难。”
“你所追求的是那座高塔。”
李笑难默默听着tamel的话,默默跟随在人群中间,缓缓向教堂大门走近。
其实tamel是一个很少说话的人,他并不是自闭或孤僻,他只是觉得大多时候都没必要将每句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除了名侦探们闹在一起说玩笑话的时候,每当tamel说出一大段话,李笑难都会默默倾听。
既然tamel觉得这段话有必要说出来,通常都代表着他心中已经存在了某种猜测。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二人成功进入了教堂内部,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有些过于广阔的金色大厅。
一排排整齐的长椅被固定在地面上,甚至在大厅的角落还布置了自助餐。
在位于二人正对面方向的第一排长椅前方十米处,是一个有着灿金色底座的“舞台”。
此时“舞台”被墨色的帷幕遮挡着,在门外看起来拥挤不堪的人群此时已经陆续落座在排排长椅上,他们虔诚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第一次来。”李笑难看向角落处的自助餐,头也不回地对tamel说道。
tamel则是摘下了墨镜,将其挂在胸前,他没有理会李笑难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面前一排排的精致长椅上。
几秒后,似乎是作出了选择,tamel自顾自地融入了人群,走向了位于第三排的长椅。
“喂!”
李笑难下意识地向着抛下自己的tamel喊了一声。
下一秒,身旁的众人整齐地看向大声喧哗的李笑难,其中有些和善的面孔将手指放在嘴边,提醒着李笑难的错误举动。
“抱歉...”
在无数注视的目光下,李笑难双手合十地低声道歉,随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人群同样来到了tamel所在的第三排。
“你怎么都不叫我一声...”李笑难低声向着坐在身旁的tamel说道:“有发现什么了吗。”
tamel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李笑难,回答道:“我曾经来过一次这里。”
“如果一会帷幕拉开没有其他异样的话,我想我们就是找错地方了。”
“毕竟这里人太多了,相比于邀请函指向的邀请,更像是被放置第二枚炸弹的地方。”
“可...”李笑难回忆着他所掌握的唯一线索,分析道:“就像风待葬所说的...既然是那段视频是谜面,那么两枚炸弹的‘解’也一定藏在其中。”
“如果第二枚炸弹被放在了这里的猜想成立,可莎拉维尔却没有提及第二枚炸弹会爆炸的时间。”
tamel深吸了一口气:“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如果风待葬的直觉是正确的,那么在我们这里的危险等级将是最高的。”
“我们极有可能在如此情境下...”tamel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已经落座在长椅上的人群:“直面‘教堂’...”
“...”
2023年1月20日,上午9:50,波兰市教堂。
伴随着被缓缓拉开的帷幕,一个金色的演讲台出现在舞台中央。
脚步声响起,长椅上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停下了。
神父穿着一身白色金色相间的服饰从后台的通道缓步走出,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名捧着花束的修女,翠绿的花萼从她怀中生长而起,衔接着的洁白花瓣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漆黑的长发顺着那身同样金白相间的修女服垂下,随着脚步摇晃着。
“宗姬...”
李笑难盯着隐藏在花束中的淡红色瞳孔低声说道。
tamel伸手按住李笑难的肩膀,阻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你的警探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呼出了一口气,计算着第三排长椅与演讲台的距离,李笑难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与身旁双手抱在胸前的信徒一起默默等待着“神父”的讲演。
“咳咳...”
“神父”握着演讲台上的麦克风调整了一下高度,轻咳了两声后,教堂内仅余的声音也归于静寂。
“欢迎你,正义的信徒。”莎拉维尔的声音从大厅四周的扩音器内传出。
“当你接受了这份‘教堂’给予的邀请,坐在我的面前的时候。”
“就意味着你已经加入了这场游戏...”
随着莎拉维尔的话音落下,整个教堂内部陷入了哗然的喧闹。
“神父在干什么?”
“这不是礼拜的内容!”
“什么邀请,今天不是礼拜的日子吗。”
“...”
“请诸位安静一下。”莎拉维尔贴近了麦克风,尖锐的电流声打断了信徒们的议论。
“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礼拜,但我可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另外...”
“砰...”
枪声透过麦克风回荡在灿金色的大厅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处于入口位置的安保人员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鲜艳的血红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仿佛在一步一步侵染着白金相间的神圣教堂。
“我有些赶时间,我想李探长的警探们已经在路上了吧。”莎拉维尔再次说道。
没有得到回答,先前站起身情绪激动的信徒们此时也都稳定了下来,一副戒备地不再言语。
看着重新归于寂静的大厅,宗姬将怀中捧着的花束随意地扔下了二人所处的舞台,勾着嘴角对着手中的枪口吹了口气。
随着她扭头的动作,缕缕血红从她的衣领中渗出,与瀑布似的黑色长发混在了一起。
“所以还请诸位不要给我制造一些麻烦。”莎拉维尔的声音适时响起:“当然,我的手枪里只有满仓的七发子弹,是没有办法杀光现场的所有人的,但...”
“倘若诸位想要一拥而上将我们制服,那么这剩余六位幸运儿会是谁呢。”
话音落下,大厅内的气氛从寂静堕入了死寂。
即使是再虔诚的信徒也会被个人的欲望驱使。
而趋利避害,是凌驾在欲望之上的本能。
很少有人能够怀揣不顾一切的正义与勇气,愿意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己的生命。
就算有,那么这种勇气与正义一定伴随着聪明清晰的头脑,而在聪明人眼中,没有意义的牺牲是愚蠢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曾经也是一名侦探。”
莎拉维尔摘下了宽大的兜帽,露出了那双眯眯着的眼睛:“拥有着如你们一般的正义与勇气。”
“曾经我以为只要我足够聪颖,足够认真,再稍加上一点上天的眷顾——运气。”
“我就能够将这世间的恶意扫除,将犯人惩治殆尽。”
“但我上瘾了...”
话锋一转,莎拉维尔将头转向怒目而视的李笑难,继续说道:“我对谜题上瘾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期待犯人的新把戏...同样,我开始惧怕。”
“我害怕在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这世间的犯人已经不敢设置他们引以为傲的谜题,不敢去释放他们心中蓬勃跳跃着的欲望的火苗。”
“那样就太无趣了不是么...”
“那样这个世界就太无趣了。”
微微将眼睛睁开,莎拉维尔带着笑意继续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我的确惩治了绝大多数罪犯,其中不乏如你我一样拥有着超乎常人智慧的...‘名罪犯’。”
“而作为侦探的我们,正是踩着他们的‘杰作’、他们的‘欲望’与他们的‘尸骨’...才登上了‘名侦探’的座位。”
“我开始期待更强的对手了。”
“‘欲望’与‘恶意’,从始至终贯穿着每一个人的人生。”
“有些人渴望情感,而有些人,渴望成就感或是...‘快感’。”
“将罪犯们踩在脚下的快感已经不能够满足于我了,我想这种感觉你们能够理解。”
“于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你一样参与了‘赌局’。”
“不同的是,我守住了作为‘莎拉维尔’的,侦探身份的正义,同时也赢下了赌局。”
“这是我能够站在这里,与你面对面的原因。”
“李笑难。”
“而如今作为‘季夏’的我,找到了新的乐趣。”
“远在几年以前,我就能够将‘名罪犯’们踩在脚下登上A级侦探的位置。”
“那么在几年以后的今天,我是不是也能够将‘名侦探’们踩在脚下...”
“登上‘名罪犯’的位置。”
话音落下,莎拉维尔重新将兜帽戴在了头上,而教堂的门外也在此刻响起了警笛声。
“新的赌局已经开始了,侦探们。”
莎拉维尔从怀中掏出了第二把手枪,动作丝滑地打开保险并且将子弹上膛。
“你们应该感谢那名英勇的保安,是他用死亡告诉了你们——不想杀人与不会杀人,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
“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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