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柔跟着进了大楼，这里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大厅一尘不染，每隔几步都有士兵。

还有穿着科研服装的人员走来走去。

可以说在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身居高位，平常学生根本无法接触到的。

说不定撞倒一个端着茶的老头，这老头就有可能是自己国家里的国宝级科学家。

赵雪柔极其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诸多科研设备闻所未闻，科技感十足，还有很多悬浮着的球体，里面陈设着研究材料。

江城的办公室在十层，那一整层楼里没有别人，还有个独立的研究室，办公室在出了电梯往右拐的位置。

就在电梯唯一的出口处，有六个简装持械的士兵。

电梯里，空间还可以，上方有监控摄像头，她离顾清婉很近。

站得越近，越能感受到直接的差距。

对方的从容不迫，以及身上那份无法言说的气质，还有比自己高出好多的身高，完美的侧脸······都让赵雪柔有点自愧不如的感觉。

高学历，高颜值，长相好看身材好气质好······

不行，自己待会进办公室的时候要和她有时间差，不然一前一后很容易让江城形成对比的感觉，这无疑是对自己形象的损害。

女生的心思就是这么细腻而奇特。

赵雪柔暗暗打定了主意。

出了电梯更是让她吓一跳，持械士兵几乎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并且对她的身份经过了仔仔细细的确认，寻常人是不可能进入这一层办公室的。

陈昂和万兴言这样在大厅里挂牌，有肖像展示的科研者进这层还需要出示唯一身份牌。

唯有顾清婉能来去自如，不用接受检查。

检查完了之后，赵雪柔跟着来到了这层中间的位置，眼前的木门，就是她和江城之间的唯一一道屏障。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砰砰”的跳了起来，心情也开始复杂紧张。

数不清有多少日子了，她也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日子里又伤感又想念的片段。

自己一路追啊追，跑啊跑。

如今终于跑到你的面前了。

她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更是有一百句、一千句话要说。

千言万语化作一个直接的动作，那就是顾清婉开门走进去的一瞬间，她就忘了之前在电梯里的想法，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她想见江城心是如此迫切······

进门之后，高大的书架造就的玄关随即映入眼帘，一本本书像是围起花园的栅栏，上面还有一些摆件，透过缝隙能看到一个男人安静坐着的身影。

他在查阅文件，微微低着头，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移过来目光到玄关侧边，赵雪柔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之中。

两人的目光接触。

已经不太记得当初高中校园时的片段了，江城那时候懵懂无知，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上课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赵雪柔所在的前排。

她不是在那里发呆就是打盹。

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她会在两侧书的夹层中间藏上一个小镜子，看无数遍自己的脸颊。

还有每年冬天的时候，她都会穿一件白毛衣，外面褐色的毛呢风衣。

有次课堂间隙，赵雪柔跟自己的好朋友说，“好期待去上大学啊，到时候我就可以染头发了，亚麻色的头发配褐色风衣一定好看，像韩剧里的女主。”

她挺喜欢看韩剧的，江城也知道。

这些细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早就随时间葬在风里了，江城觉察不到，他在发呆的时候从不会想起来有关于自己年少时做的那些蠢事。

因为近年的变故太大，大到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起来曾经了。

短短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已足够改变他的一生，也彻底让他和懵懂划开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

由此带来的更痛苦的事情就是，那个他追寻所不得的清纯女孩，做梦都会望见的故人，连这张脸颊也彻底消散了。

有很多人谈及朋友时，总会提起一个大情种来，这人怎么怎么样，喜欢一个女孩喜欢了七八年还不放弃，不打扰对方的生活但每次喝醉了总念叨。每个人也许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可真是要问他自己的内心，那沉寂了七八年的感情算爱吗？答案不确定，或许，爱早已变成了执念，换了一份性质······

现在他看赵雪柔的第一反应，是机甲学院一个普通的学员，洛小璃的舍友。

江城连这份执念，都没有了。

目光接触的瞬间，赵雪柔的心猛地一悸，兀自吞咽了一口唾沫，她慌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朝着另一边看去。

她愣着往前走了几步，由于紧张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懵了好一会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旁边顾清婉的目光，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赶紧低下头来。

“江指挥官。”

联邦内人员守则第十条，见到指挥官，立即问好。

坐在她面前的，是联邦内近乎所有工作人员的顶头上司，两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高中坐在后排腼腆的男生。

而是拯救人类的新王！

“坐吧。”江城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受。

因为他变得温文尔雅，身上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势，举手投足特别轻松。

赵雪柔观察着这些东西，内心涌上了一抹失落，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来。

自己特别在意这次见面，而对方根本不太在乎。

她坐在了江城面前，抿了抿嘴，低着头。

“来到联邦之后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提议或者不满吗？”江城问。

“挺好，不错的，除了有点累有点苦，制度什么的很完善。”

“为什么会想来联邦？据我了解你不是这样的性格。”

“我······”赵雪柔张口两下，但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来的原因是什么，可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自取其辱？

她是真的在心里自嘲的笑了几声，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回答道，“总要做些事情，像你一样。”

江城点了点头，由此也进入了正题。

“但很遗憾，我要告诉你，赵同学。你在数次测验中和记录的数据里排名非常靠后，据导员推测你是完全达不到驾驶机甲的要求的，接下来的测试会更加艰难，甚至会对你自身造成一定的伤害。我劝你，放弃吧，回岚京去，客观来说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啊？放弃？”

她整个人都呆了。

苦苦坚持，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现在你跟我说让我放弃？

昨天晚上她甚至还在盘算怎么用脑力优势弥补体力优势，在接下来的各种大考中保住名次。

为了脱颖而出忧愁了好久，整天记挂这这件事。

赵雪柔“蹭”一下站了起来，“不行，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俯下头，用手撑在桌子上面，很认真的看着江城，脸上的神色很坚定。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女生，从岚京考核一路到联邦，两个月的试训，六十多天地狱一样的日子我都挺过来了！

往后，我也一样能挺下去！”

她说着说着由于太过激动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江城是没有想到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沉默片刻，扶住额头，偏过脸颊。

“好，这可是你要坚持的，我不会再说劝告的话，是淘汰还是留下来，全靠你自己。”

咬着唇沿的女人，用倔强的目光盯着他，安静的房间里好久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办公室后面的落地窗开着一条缝隙，微风从外面渗进来，吹过赵雪柔美貌的脸颊，撩动她的发丝。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面对困境如此勇敢。

······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江城劝不动赵雪柔，随她去吧。

而这也更让他有些担心，既然平日里最脆弱的赵雪柔都是这样，那柯冰和小璃呢？

接下来的劝退过程，江城心里有了一点点的预感，他不期望看到那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柯冰也被士兵带过来了，只不过她并没有人陪同，而是自行心惊胆战的上了电梯，按下了十层的按键。

柯冰进这层楼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待守卫过来说例行检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缓缓走出了电梯，内心对联邦的严密又多了几分认知。

说不激动是假的。

不过可以清晰的发现一点，她和赵雪柔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可能是因为人生的境遇不同，她对于处事和生活的态度都很佛系。

很多事都不愿去争，不愿意去抢，顺其自然。

她很享受当下的生活，只憧憬那些美好的东西，而不去伸手抢夺。

你问柯冰，希望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吗？一起三餐四季，温饱冷暖。她当然是希望的。

可现在江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再期盼，她也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往前走一步，安分的呆着。

从地狱里出来的人，走再苦的人间路，都觉得是天堂。

相思之苦，其实也没什么的，总要活着不是？

如果说洛小璃这样的女友是人间理想，那么柯冰则是人间安然。

再庸俗一点，她很适合做情人。

能在任何时候给你恰当而温暖的照顾，能准确的体贴你的内心，守己且没太多的占有欲。

这样的女人，很难不爱。

若是放在古代，那她一定是帝王后宫中最受宠的那个妾室。

挥袖舞龙袍，张弓射星月。归吾夜夜庭，楼阁片片冰。

可惜，这里已没有亭台楼阁，只有钢筋混凝土了。

此时赵雪柔刚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心里五味杂陈，她来到电梯处，碰到了被例行检查的柯冰。

“小柔，你出来了？见到江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