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愈年的意识逐渐苏醒,他感觉似乎有一块橘红色的布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全身各处都使不上力气,大脑昏昏沉沉的,仿佛灵魂和肉体已经分离。
直到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柳愈年才逐渐有了对外界的知觉,气力一点一点的恢复。
一股轻微的灼热感直扑面庞。
原来那股橘红色并不是有人在他脸上盖了什么,而是某种强烈的灯光正打在他的面庞正上方,而橘红色是灯光穿透了他的眼皮中的毛细血管后产生的颜色。
轻轻的尝试着动了一下手腕,皮肤上传来了紧绷的束缚感。
经验老到的柳愈年即刻判断出,有人将他用束腹带绑在了一张床上。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那些曾经被他拘禁在地下室的人也曾受过同样的待遇,而为了琢磨出怎样才能绑得牢固,即便再剧烈的挣扎也无法摆脱,柳愈年更是亲身实验过。
随着意识的进一步清晰,柳愈年开始推测自己所处的环境。
难道说自己已经被警方抓了?
不,不可能,如果是被抓,他绝不会躺在床上,捆缚自己的也绝不是高纤维的束腹带。
他应该坐在审讯椅上,被沉重的铁铐子铐着。
那这里究竟是哪里?
难道他被黑吃黑了?
嘶——
不对,为什么越想脑袋越疼?
一道黑影在他的眼皮上方晃了一下,短暂的遮蔽了强烈的光线,而那种眉心处有异物的刺激感,让柳愈年的皮肤上冒出了一些鸡皮疙瘩。
但他仍然完美的掌控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肉,连一丝抽动都没有。
如果没有这种非人的自我控制,他也不可能在连杀三十七人以后,都没有被警方捕捉到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呵,运气倒是不错。”
一道冷漠的声音就在他的身边响起,而后,稍微更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窗帘微微晃动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并无太多遮掩之意的皮鞋走动的声音。
“什么运气不错?”
对比之前那道冷漠,新的声音更加富有活力一些,后者通常拥有比前者更大的情绪起伏。
这是一个可以牢记的突破口,说不定等会儿就能用上。
柳愈年心念电转,通过这些极其细节的声音,判断出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房间大小在30m2~40m2之间,屋内至少有两个人!
再根据一直死死的打在他脸上的强烈灯光,柳愈年心中开始快速的过滤可能存在束腹带与床铺的环境。
精神病院?
一些铁器碰撞的声音轻轻响起,柳愈年的内心猛地颤动了一下,这个声音他同样耳熟的不行。
这里是手术室?
“醒了倒也不用一直装昏迷,一个人是否清醒我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刚刚被柳愈年认为是突破口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但柳愈年没有动,他的心理素质比一般人要强大的多,过去警方也曾怀疑过他,但柳愈年凭借着即使在心理专家面前也能毫不露馅的伪装,硬生生的使得警方。。。
使得警方。。。
从大脑更加深处的地方传来一股刺痛,这种仿佛洗刷灵魂的痛觉让柳愈年这样的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
我究竟在哪!
柳愈年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只黑色的衣袖从他眼前掠过,将一直打在他脸上的灯罩推开。
“不装了?”
一顶黑色的软呢帽进入了柳愈年的视线,帽檐下是一张在柳愈年看来过分年轻的脸蛋,可仍旧携带着柳愈年无比熟悉的气质。
“没想到条子居然还会动用私刑?”
柳愈年强忍着逐渐缓和下去的疼痛感,声音沙哑的开口,语气中不乏一些嘲讽。
“条子?”
戴着软呢帽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柳愈年指的是什么。
一股蓬勃的怒气在年轻男人的眼中显现,对方的反应比柳愈年预料的还要应激一些。
呵,果然,情绪起伏很重,说不定待会逃生的希望就应在这个经验不足,却空有一腔热血的嫩条子身上。
啪!
不出柳愈年意料,那个年轻男人猛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没错!就是这样!再激动一些,多挨几巴掌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条子失去理智,柳愈年逃生的希望就越大!
没什么不正常的,条子里有不少他所熟悉的‘朋友’,他们都无比的痛恨他,因为柳愈年每次被那些条子骚扰厌烦了以后,会悄悄的调查那些条子的来往,然后下一次下手的目标,就在那些条子的家人身上。
打吧,打的再剧烈一些!
可下一秒,从软呢帽男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却令柳愈年大感意外了起来。
“妈的!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治安官,居然还能把我认作治安官,没事找抽呢吧?”
男人甩了甩手掌,那一下他其实没怎么用力,否则按照他现在的力量,一巴掌能把这个老东西的面皮都给撕裂。
之前柳愈年听到的第一个声音的主人挤了过来,将男人推开了一些。
“你小心点,别把人头一巴掌抽烂了,等下我还要解剖他的脑子。”
判断的失误,与这句话中极其危险的信号,让柳愈年终于无法维持那平稳的心境,额头上迅速冒出了一层细汗。
这两个人不是治安官?
解剖?
“你们是谁?!”
柳愈年奋力的扭过头,他的额头上也勒了一层束腹带,但并没有绑的很紧,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边上的手术推车,以及托盘中专门用来开颅的医用电锯。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场景太刺激了,没人能绷得住,包括柳愈年。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这两人根本不是想要动用私刑的治安官,而是打算将他脑袋开瓢的‘大恶人’!
柳愈年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可对方使用束腹带的手法很专业,全身都被牢牢的固定在手术台上,所有可以发力的肌肉都没有足够的空间收缩释放,他根本挣脱不开!
沈怜风撇撇嘴,又走到了窗户边上,将窗帘稍微抬起一条缝,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瞄着。
起码有一点柳愈年没有判断错误,这里是某家医院的普通手术室,窗帘后头是封闭性良好的双层密封玻璃,主要作用就是透光,但不可能打开,否则容易有尘埃和小飞虫混进来。
沈怜风靠在墙边,看着夜晚的罪恶之都,那些白天还无比正常的居民,大部分都涌上了街头,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叫喊着、呼喝着、狰狞着。
偶尔有两拨人碰到一起,双方对骂了几句,然后就脾气火爆的拎起武器朝着对方的脑门上招呼。
“啧啧啧,惨烈,太惨烈了。”
沈怜风摇头晃脑,咂巴着嘴。
奥尔德斯对沈怜风的感慨全无反应,而是拎起手术托盘中的医用手套看了一眼,嘴角一撇,随手丢在了一边。
“你准备的也太细致了,我们并不需要讲究无菌环境,等下我刨开他的脑子看几眼就行,又不真是救死扶伤的医院,到时候把人随便丢地上就可以了。”
“只要保证他在明天到来之前,生机不会完全流逝就行。”
冷漠的话语带来的是刺骨的冰寒还有极致的恐惧,柳愈年挣扎的越发激烈了。
沈怜风将窗帘放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莱奥,你太残忍了。”
这句话好像就是单纯为了接话而说出来的,柳愈年的视角里,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眼中并无任何怜悯,随口讲完以后,就又开始去撩拨那层遮光帘,注意力全部放在外头。
“奇怪啊,如果每晚这座城市里都要发生这么多流血事件,那么第二天他们怎么维持那种看似正常的生活?”
“罪恶之都难道还有专门的收尸队不成?”
罪恶之都?
柳愈年挣扎的动作忽然一停,这个词语仿佛瞬间打开了他混沌的记忆,在扭曲的刺痛中,那些回忆逐渐涌上心头。
手术台边上的冷漠者举起了医用电锯,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额头。
忽然间,一直忽视柳愈年的奥尔德斯在眼角余光中看到了对方那陷入回忆的扭曲表情。
“哦,原来是连环杀人犯啊,不是疯子么。。。那研究价值有点低了。”
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奥尔德斯又移开了目光,对方有再凶恶离奇的身世,也无法激起他更多的好奇心了。
还能凶恶过他不成。
电锯的齿轮飞速转动,专注的将其对准了柳愈年的脑袋,坚定而又缓慢的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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