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一个肩着铁锄的大汉,直行过来。
那是个足着草履,身着黑衫,腰里系着白布的大汉。
一眼看去,就像一个种田的样子。
那人走到了斩情女、林成方的身前,放下铁锄,迭:“诸位是四海镖局中人吧?”
林成方道:“不错,阁下是”
黑衣人接道:“在下是小脚色,不能通名报姓了。”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答非所问地道:“我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孩子。”
林成方道:“嗯!你有消息?”
黑衣人道:“正正经经的消息,阁下先瞧瞧这封信吧!”
伸手由怀中敢止一封书简,递了过去。
林成方伸手接过,却转给了斩情女。
斩情女随手拆开了书简。
只见上面写道:“丁盛已入余掌握之手,生死在余一念之间。”
只有这两句话,下面也未具名。
皱皱眉头,斩情女道:“你这算什么信?”
黑衣人笑道:“这是敝上的聪明之处。”
“连一封道,都写得叫人看不懂,你倒说说看?”
黑衣人道:“姑娘看不懂这封信,那是因为余情藏在本人口中,敝上担心,姑娘一怒之下,出手把在下杀了,所以,重要的事都将由在下口述奉告。”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丁盛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丁盛现在敝上手中,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斩情女道:“就这样简单吗?”
黑衣人道:“自然,诸位如是不想救他,这话咱们就谈不下去了,如是想救他,在下还有下情奉告。”
这人慢长斯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斩情女道:“什么条件?你一次说清楚吧。用不着吞吞吐吐。”
林成方道:“阁下是否来自黑剑门中?”
黑衣人道:“不错,在下是黑剑门中人。”
林成方道:“要如何才能放了丁盛?”
黑衣人道:“三尺金童,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有名人物,自然,我们条件,也不会太高。”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诸位立刻撤回四海镖局,不再在此地阻拦行人,否则此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起敝上的杀机。”
斩情女道:“以后呢?”
黑衣人道:“明白午时之前,诸位会接到一封函件,约诸位到指定地方一谈!”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就这么简单。”
黑衣人道:“自然,在下会跟诸位同去,作为人质,如是敝上不能履约,在下就任凭诸位宰割了。”
林成方道:“你……”
黑衣人接道:“在下也许不如三尺三童丁盛的身份,不过,我也是一条命,如若在下不是敝上的人,岂会来此送死。”
言罢,伸出双手,半上双目。
林成方冷冷一笑,道:“朋友,用不着束手就缚,拿出点男子气概来!”
黑衣人睁开眼睛,笑一笑,道:“怎么样?”
林成方道:“咱们就算要留阁下作为人质,也要动手把你擒下。”
黑衣人笑道,阁上是想测验一下区区的武功?”
林成方道:“你亮兵刃吧?”
黑衣人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赤手领教几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杀鸡不用牛刀,小妹来领教他几招拳掌。”
黑衣人也不嫌让,扬手一掌,迎胸劈了下来。
斩情女一闪避开,反手一把,直向黑衣人右腕上扣去。
黑衣人想闪避,但却没有避开,被斩情女一把扣住了脉穴,用力一带,摔了一个大跟斗。
斩情女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在黑剑门中,是第几流的脚色?”
黑衣人虽然摔了一跤,但并没有被摔伤,缓缓站了起来,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来作人质的人,自然谈不上武功。”
斩情女回顾了黑衣人一眼,转望着林成方,道:“林兄,这究竟怎么回事,小妹有一点迷惑不解了。”
林成方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姑娘,他没有施出全力。”
斩情女道:“林兄,瞧出来了。”
林成方突然飞身而起,一掌直劈下去。
这一击掌风呼呼,泰山压顶一般,直劈向黑衣人的顶门。
如若这一掌被击实,黑衣人势必当场送命不可。
而以那黑衣人的身手而论,绝难避开这一击。
但奇事发生了。
那黑衣人似乎是突然间,武功长进了很多,身子一闪,竟然把一击避过。
林成方收住掌势,未再进击,冷笑一声道:“狐狸,会露尾巴的。”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武功虽然有些装作,但说的可都是实话。”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就是说的句句实言,也无法叫人相信。”
黑衣人道:“眼下情形,你们非得相信不可,除非,你们真的不管三尺金童丁盛生死了。”
斩情女道:“我们找丁盛,不过是我对他一种私谊,其实,江湖人物江湖亡,只要他死得值得,那也算不得什么!”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不顾及丁盛的死活了。”
斩情女道:“顾及,但我们绝对不接受大苛刻的条件。”
黑衣人道:“嗯,叫你们等候一天,不算苛刻吧?”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
黑衣人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你给我留下来,希望你说的话,每一句都会兑现。”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姑娘很难信任一个人。”
斩情女道:“对!尤其是黑剑门的人,根本无法相信。”
黑衣人笑一笑,道:“姑娘如此认定,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只好留下来了。”
斩精女道:“还有一件事,我要点了你的穴道。”
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姑娘,你这么做法,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斩情女道:“不过份,黑剑门人,鬼计多端,咱们不能不防。”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请出手。”言罢闭上双目。
黑衣人出奇的大方,使得斩情女有种意想不到的感觉,出手如电,点了黑衣人两处穴道,笑道:“朋友,我还得检查一下你的嘴已!你既然合作了,希望你合作彻底一些。”
语声一顿,接道:“过来,搜搜他。”
两个趟子手,应声奔了过来,动手搜查。
搜查得很仔细,但意外的是,黑衣人身上竟然寸铁未带。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打开他的嘴巴瞧瞧看。”
两个趟子手怔了怔,打开了黑衣人的嘴巴!
两个趟子手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找什么?”
斩情女道:“毒牙!我相信他必有一颗假牙,内藏毒药。”
两个趟子手仔细在黑衣人口中寻找,果然,找到了一颗假牙。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但却无法开口,无法挣扎。
斩情女笑一笑,道:“朋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黑剑门中人,用什么方法,竟能使你们个个愿为他们卖命?”
黑衣人只有抖动一下脸上肌肉,他很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咱们走吧!看样子很难等到人了。”
林成方道:“你真的相信这人的话。”
斩情女道:“小妹相信,黑剑门是个大组织,这些小事,大概还不会说谎言。”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咱们回去吧!”
四海镖局布置的人手,立刻撤了回去。
但人到镖局,斩情女立刻对林成方道:“林兄,咱们两个出动。”
林成方笑道:“他们来一个投石问路,咱们就来个欲擒故纵。”
斩情女道:“但他们赔上了一个人。”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就算杀了他们十个人,也无法抵偿丁盛一条命。”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分开走!在南门外面那片树林中会齐。”
包天成道:“两位先走一步,在下立刻带人去接应。”
斩情女道:“这个人,好好地看管,我怕他们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表面上,派个人质,来我们这里,以松懈我们的用心,实际上,是在我们这里派一个卧底的奸细。”
包天成道:“对,这小子不可不防。”
斩情女道:“他扮猪吃老虎,装作得没有什么,这一点不可不防。”
林成方道:“你怕他运气冲开了受制的穴道?”
斩情女道:“我确有这个顾虑。”
包天成略一沉吟,笑道:“我们收存有油泡过的牛筋,他如是心怀鬼谋而来,我就要他多吃一点苦头了。”
斩情女道:“对!用油泡牛筋把他捆起来,叫他偷鸡不着浊把米。”
林成方重回到林中不久,斩情女兜了个大圈子,也回到了林中。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分守在两处路口,监视着出城的人物。
天近黄昏时分,城中驰出了一辆篷车,奔行极快。
林成方和斩情女打了一个招呼,闪身到道旁一株大树之后。
赶车的是一个青衣大汉,扬鞭驰来,奔行极速,车辆带起了一片漫天的尘土。
轮车驶过,林成方突然由树后闪出,施出八步赶蝉的身法,疾如流星一般,抓住了篷车,忽然一翻,躲人了车底下面。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快马和篷车,保持不过三四尺的距离,林成方的一切举动,那骑马人,看得十分清楚。
一道光寒,由林中飞出。
那骑马人只顾到注意闪入车底的林成方,未料到林中突有暗袭而来。
匆忙应变,急急一个闪身。
但斩情女已不给他第二个机会,人由林中飞射而出,双手齐扬,一道银芒出手。
马上人躲开了一把柳叶飞刀的暗袭,却躲不开这一篷银针。
前胸,头脸上,一下子中了数支。
好狠的斩情女,不容那马上大汉发出声音,人已硬挤上了马鞍,把那人撞下马去,顺手一指,又点中了那人的穴道。
不过,这时的斩情女,已不是女装,穿着一身男子衣服。
一袭很普通的淡青衣服,一顶掩住了大半个脸儿的马莲草帽。
斩情女纵马急驰,跟在车后。
林中又悄然行出了两个人,是包天成和子母刀吴恒,两个人动作很快,先把那摔下马的大汉,拖入了林中,然后,由林中牵出了两匹马,纵身而上,急急驰去。
林成方施出黏字诀,双手抓住车下一根横木,整个身子像贴在车底一样。
斩情女控缓纵马,一直和篷;篷车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天色黑了下来,篷车驰到了一座大庄院的前面,忽然慢了下来。
驶车人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啪啪两声,在空中打起了两声响鞭,原来紧闭的庄院大门,突然大开。
篷车直驰入大门之中。
好大的庄院,好大的庄院。
篷车在院中停了下来。
这时,已到了掌灯的时分,但这庄院中却没有灯火。
好大胆的斩情女,竟然紧追篷车,驰入了庄院。
大门后面,站着四个黑衣佩刀的大汉,斩情女马入庄院之后,大门立刻掩了起来。
这显然是早已联络好的配合。
但包天成和吴恒两个老江湖,也配合得很好,篷车驰人庄院,两人就立刻停了下来,悄然下马,悄然接近。
沿着围墙,行到树旁边,飞身而上。
这是一棵千年古柏,密枝茂叶,形如撑伞,又高出围墙很多,隐身树上,可看清楚庄院中景物。
只听大厅中,传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王义,人带到了吗?”
赶车的大汉应道:“带到了。”
冷厉的声音道:“路上没有差错。”
王义道:“没有。”
厅中人道:“把他送入大厅中来。”火苗高达半尺以上,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王义打开篷车,抱出了一个人。
斩情女就靠在篷车旁侧而立,看得十分清楚,车中果然是三尺金重要盛。但她忍下没有动。
这必须有一份很镇静的工夫,才能适应,身后四个佩刀的大汉,和大厅中排列的武士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斩情女的身份。
只要斩情女身份揭露,丁盛随时可以被人处死。
这时,一侧的厢房中,突然行出了两个大汉,牵走了篷车,也牵起了斩情女的马。
那牵马之人,还对斩情女点点头。
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斩情女,处危不乱,也对那人点点头,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行向何处。
幸好,她把自己改扮得很像一个男人,就算取下草帽,也看不出是女儿身份。
进入大厅,斩情女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之中。
广大的厅堂之上,摆着一条的长案,长案后面,一排坐着三个人。
左、右两边的人,都已在五十左右,留着花白长髯。
居中一人,却秀年轻,看上去,只不过二十上下。
在长案的两侧,排列着一十二名武士,左面一律黑色劲装,右侧却穿着一色淡灰色疾服。
如若这地方是黑剑门中人,必须是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黑剑门中人,一向穿着随便的衣服,他们来如魔风,去如风电,很少看过这么大的阵仗。
斩情女情中运气,作应变的准备,悄然行到大厅一侧。
奇怪的是厅中武士,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
只见王义抱着丁盛,行到了长案,放下丁盛,道:“这就是这个人,叫作三尺金童丁盛。”
居中而坐的年轻人,瞧了一眼,道:“要他能够回话。”
王义应了一声,伸手在丁盛的头上发间,取下了块黑色的圆饼。
那是一块形如制钱大小的黑色物。
斩情女一眼间就瞧了出来,那是江湖上常用的迷魂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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