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原正要发啸相应,段克邪的啸声突然中断。楚平原大吃一惊,心道,“段克邪轻功卓绝,难道竟会给敌人突然擒了,逃也逃不开么?”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史朝英双刀一招“龙飞凤舞”,倏的斫来,宇文虹霓“唰”的一剑,也指到了他腰胁的“愈气穴”。
宇文虹霓本领比史朝英高得多,攻的只是他的要害穴道,楚平原尽管对宇文虹霓毫无故意,可不愿死在她的剑下,当下使了一招“上下交征”,这是一招两式的刀法,先斫“下手刀”,再斫“上手刀”,楚平原是打算格开宇文虹霓的长剑之后,再举刀削断史朝英的兵刃。可是由于他心神不宁,动作稍缓,宇文虹霓的长剑是格开了,史朝英的双刀却也劈面斫到,来不及举刀招架了。楚平原霍的一个“凤点头”,史朝英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双颊削过,险险削下他的耳朵。
楚平原大怒,把心一横,想道,“小霓子若然狠得下心肠杀我,就让她杀吧。说什么我也得把这妖女毙了!克邪武功远胜于我,倘若他已被敌人所擒!我出去也是无济于事。”
史朝英给他闪过,暗叫“可惜”,正要趁他脚步未稳,再砍一刀。楚平原蓦地一声大喝,风车般的疾转过来,连人带刀,向史朝英冲了过去,就在这时,宇文虹霓的剑尖也指到了楚平原的背心大穴。
眼看楚平原与史朝英便要同归于尽,忽地一股劲风扑到,史朝英就似给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开几步,恰恰避开了楚平原这一刀。也就在这同一时间,宇文虹霓的虎口一麻,长剑“当当”坠地。
楚平原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来了劲敌,不及回头,反手便是一刀。那人笑道:“刀法忒也不弱!”双指一弹,“铮”的一声,楚平原虎口酸麻,叫道:“你是牟沧浪!”那人道::“不错。
你胆敢点我侍者的穴道,又闯到这里来欺负我的侄媳,也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就在说话之间,已接连在楚平原的刀背上弹了三下,楚平原虎口发热,再也把握不住,宝刀脱手,给牟沧浪将他一把抓住。
楚平原道:“你知道你惺媳干的好事,你怎的不问青红皂白。”牟沧浪道:“我的家事不用你管。你也怎知我是问也不问?”
史朝英上前道:“叔叔……”牟沧浪面色一沉道:“你也不必多说!”史朝英讪讪退下,就在此时,只见那两个黄衣侍者,揪着段克邪走进帐来,说道:“这小子如伺处置,请岛主发落!”
段克邪叫道:“牟叔叔,你如今总该明白谁是谁非了吧?”牟沧浪神情懊丧,挥手说道:“你暂且不必多言。侍者,将这两人押下去。”那两个黄衣人躬身说道:“遵命。”一个揪着段克邪,一个揪着楚平原,走出帐蓬。段楚二人都是给牟沧浪点了软麻穴的,不能动弹,但却还可以说话。楚平原道:“宇文姑娘,这妖女适才的说话都是骗你的。她实在是想借回族之兵、为了你母舅是回约的将军。才巴结你的。你倘是不信,我还有证人……”史朝英喝道:“快快把他押下去,别让他胡说八道。”
宇文虹霓道:“谁是证人?”揭开帐篷,便追出去。史朝英道:“唉,好妹子,你怎么相信他的鬼话。”正要也追上去。牟沧浪衣抽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推了回来。史朝英道:“叔叔,你……”牟沧浪道:“你留下,我正要和你单独说话。”
史朝英心知不妙,说道:“叔叔,你有什么吩咐;难道你、你也相信了他们的……”牟沧浪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知道了。不错,我是相信他们的话。你,你自寻了断了吧!念在你与我侄儿夫妻一场,我可以让你留个全尸,说你是暴毙的,彼此保个面子。”
史朝英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叫道:“叔叔,你要我自尽?不,不,我不肯死,宁可你杀了我!”
牟沧浪一咬牙根,说道:“也好,你不敢自己动手,我就成全了你吧!”随手取过几上的拂尘,缓缓举起,一柄拂尘,在他千中,就似千斤重物一般。牟沧浪的内功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这柄佛尘,若是打在史朝英身上,登时便可令她闭气而亡。
史朝英将肚皮一挺,忽他说道:“你打吧!我这肚皮里有吐杰的孩子,这是你牟家的骨肉!”
牟沧浪怔了一怔,慌忙收回拂尘。史朝英说道:“叔叔,你好糊涂!”牟沧浪道:“我不知道你有身孕。也罢,那我就……”
史朝英不待他说出如何处置,便即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是说你这个糊涂。你是对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这两句“评语”倒是很出牟沧浪意料之外,牟沧浪道:“我怎么对大事糊涂了?”史朝英道:“是非之际,实亦难言。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你既有意叫世杰逐隆中原,那么他能替你打下江山便是好的,你又何必管他如何行事?当今的大唐天子,又何尝不是借了回族之兵才保住江山?”
牟沧浪“哼”了一声,说道:“唐朝天子做的事情,我就要跟他学样吗?盗亦有道,何况是取天下。借了外兵蹂躏中原,哼,哼,即使做了皇帝,那也是受百姓唾骂,英雄耻笑!我志已决。
你不必和我再多说了。念在你有身孕,贷你一死。你和世杰都随我回扶桑岛去吧。”
史朝英道:“叔叔,你回去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人人都知道你此次来助世杰,是要保他绿林盟主之位,江山你可以不打,但你这么临阵退缩,撒手不管,别人只怕都要说你是怕了铁摩勒、空空儿了!”
牟沧浪道:“这个,嗯,别人要怎样说,那也就由他去吧/语气之间,已不似刚才坚决。史朝英缓缓说道:“咱们即使要回扶桑岛,也应过了今天才走。皇帝可以下做,盟主当然更可以不当,但你这扶桑岛的绝世武功,岂可以不在天下英雄之前显一显?”
牟沧浪多少还有点好胜之心,听了史朝英的话,也觉得似乎言之成理,不禁心里踌躇,“不错,我万里迢迢,来到中原,若然一事无成,悄然而去,那岂不是负了此行?我若打败了天下英雄,那时再与世杰一同回去,那不是更显得我的胸襟磊落,气度非凡!”
正在踌躇未决,忽听得声如裂帛,帐篷顶突然裂开一道缝,跳下两个人来。一个是空空儿,一个是辛芷姑。空空儿喝道:“幸沧浪,你自恃天下无故,我空空儿偏要和你再斗一斗!”辛芷姑见了史朝英,更是怒从心起,说道:“好,我本待在英雄会上再废去你的武功,你却又在害人,我须饶你不得!”
这两人动作都是快如闪电,一个扑向牟沧浪,一个扑向史朝英。史朝英叫道:“叔叔,救……”辛芷姑的拂尘已是当头罩下。
牟沧浪一掌拍出,荡开了空空儿的剑尖,他手上的拂尘还未放下,当下也用拂尘挥出,他拿的不过是一柄普通的拂尘,辛芷姑的拂尘则是百练的乌金玄丝,但两柄拂尘一缠上,辛芷姑却几乎把握不住,拂尘险些就要给对方夺去。空空儿飞身跃起,短剑当中一划,这才把两人分开。牟沧浪的马尾拂尘己给根根绞断,不能复用,立即枪过了史朝英的一柄短刀,怒道:“空空儿,你胆敢又来生事!”空空儿道:“你把我的师弟怎么样了?快快交回给我!你若伤了他一根毫发,我空空儿今日决不与你干休!”
本来空空儿倘若平心静气与牟沧浪说话,这事情不难解决,但他性急如火,一到便大发雷霆,牟沧浪可也给他惹起了怒气牟沧浪动了怒气,冷笑说道:“不错,你师弟是被我所擒,你待怎样?”空空儿道:“你放不放人?”牟沧浪道:“你若不来吵闹,我倒可以放他。如今吗,嘿,嘿,可得看你的本领了。昨日咱们雌雄未决,你还有什么本领未曾使出来吗?”
空空儿大怒,更不打活,身形一晃,挥剑复上,一招便刺牟沧浪九处穴道。牟沧浪淡淡说道:“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招数!”
挥油一拂,空空儿身法如电,倏的已是移形换位,片刻之间,从东南西北四方,连接四招,遍袭他全身三十六道大穴。辛芷姑则尘剑兼施,招数奇诡绝伦,寻暇抵隙。牟沧浪给他们联手急攻,一时间竟是有点应付不暇,空空儿冷笑道:“我就是这套袁公剑法,新奇的招数是没有的。你不放在眼内,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本领。”这套剑法,他前日也曾使过,不过,今日使来,却义比前日更快捷了。原来空空儿经过前日的一次较量,已知功力不及对方,因此再度交锋,便尽力发摔自己之长,以制敌人之短。他轻功天下第一,这是牟沧浪所不及的,空空儿改用闪电般的游斗剑招,随时可以化虚为实,虽是同一套剑法,对牟沧浪的威胁,却比前日大大增强了。
牟沧浪怒道:“空空儿你如此狂妄,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了!”运剑成风,呼呼数剑,将空空儿迫出一丈开外,剑中夹掌,劈空掌也使出了十成力道,登时帐篷如受狂风,摇动起来,空空儿也还罢了,辛芷姑在他的掌力笼罩之下,却已有点感到呼吸困难。原来牟沧浪前口只是使到八成功夫,如今也尽全力,自是大不相同。这么一来,双方各尽所长,结果仍是和前日一样,牟沧浪以一敌二,不免稍处下风。但空空儿与辛芷姑要想取胜,那也极不容易。
结果与前日一样,但却凶险得多。哪一方稍有不慎,都有血染尘埃之险。史朝英躲到帐违一角,吓得发抖,忽地想道:“空空儿若然胜了,我师父定要下手害我;但若叔叔胜了,他也要迫我跟他回转扶桑,从此难有出头之日。总之,谁胜谁败,对我都没好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悄悄的便揭开了帐篷溜走。
帐中激战方酣,牟沧浪与辛芷姑都无暇拦阻。
史朝英出了帐篷,叫道:“宇文妹子,宇文姑娘!”游目四顾,不见宇文虹霓的影子。原来宇文虹霓已在追赶那两个侍者去了。
宇文虹霓出了帐篷追赶,那两个黄衣人已走了一段路程。但因他们是奉命押解楚、段二人的,而楚、段二人都被牟沧浪点了穴道,不能自己走路,那两个黄衣人只好将他们用粗绳缚起来,像拖着一件东西似的,将他们拖着走路,走得当然不会很快,宇文虹霓追过一个山坳,已是可以看见他们了。
字文虹霓见此情形,大为生气,扬声喝道:“你们不能将他们背起来走路吗?牟岛主只是要你们押解他们,并不是要你们将他们当作犯人看待。”
那两个黄衣人笑道:“宇文姑娘,你的心肠倒是软得很啊!
不会弄伤他们的,你放心吧。听说这个姓楚的是你的杀父仇人。
哈哈;你倒为他求起情来了。”这两个黄衣人是扶桑岛的恃者,生平只听牟沧浪叔侄的命令,对宇文虹霓的话竟是不加迎睬。
这时已是犬色蒙亮的时候,宇文虹霓动了怒气,正要加快脚步,上前干涉,忽见前面来了一个女子,正好拦住那两个黄衣人的去路。那女子“咦”了一声,忽地放出佩刀,叫道:“这不是段小侠吗?岂有此理,你这两个强盗竟敢欺侮段小侠?”一刀便劈过去,要斩断拖着段克邪的那根绳子。
拖着段克邪走路的那个黄衣人喝道:“瞧你是个黄毛丫头,我不将你难为。快快走开!”将长绳一抖,那女了一刀劈空,却被绳索绊了一跤。那女子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骂道:“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盟主夫人的师姐!”原来这女子正是史朝英的师姐龙成香,她在长安卖艺之时,曾得过段克邪之助,故此一见段克邪被人捆缚,便要上前解救,以报答他的恩情。龙成香是来找寻师父师妹的,她只道这两个黄衣人是她师妹的手下。
那两个黄衣人笑道:“你是盟主夫人的师姐又怎么样。我家的侄少奶和她的师父都反了脸了,她也未必就认你这个师姐。”
段克邪叫道:“龙姑娘,你别找你的师妹了,赶快去向铁摩勒报讯吧。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是被牟岛主所擒的,决无性命之忧。”段克邪这几句话不啻证实了那黄衣人所说,提醒她的师妹早已坏得不可收拾,叛了师门。
龙成香怔了一怔,叫道:“这是怎么回事?”那黄衣人道:“叫你走开,你还要纠缠。”长绳一挥,“啪”的一下,打中了龙成香膝盖的环跳穴,龙成香双膝一软,倒下地来。那两个黄衣人不想给宇文虹霓赶上,再受纠缠,便把楚、段二人背起来飞跑。
那两个黄衣人功力颇高,背了个人,也比宇文虹霓跑得还快。龙成香被点了穴道,倒在路旁,宇文虹霓追到该处,那两个黄衣人已在山腰,回头笑道:“宇文姑媲,我们已听了你的话,好好服侍你的朋友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宇文虹霓追赶不上,心里生气,却也无可奈问,便把龙成香扶了起来,替她解开穴道,问道:“你是牟夫人的师姐吗?”龙成香道:“不错。多谢姐姐援手。你认得我的师妹吗?”宇文虹霓点了点头,忙着问道:“你还有没有师姐?”龙成香道:“没有了。我师父门下,就是我和史师妹。”宇文虹霓道:“这么说,牟夫人也就是只有你这个师姐了。”龙成香心道,“这女子怎的如此罗嗦,翻来覆去,就是问一句话?”当下笑道:“一点不错,你认得我的师妹,她没有和你说过吗?”
宇文虹霓道:“说过了。我正在奇怪呢!”龙成香道:“奇怪什么?”宇文虹霓道:“你为什么救段克邪,却不救楚平原?”龙成香道:“哪个楚平原?我不认得!”
宇文虹霓诧道,“你不认得?你师妹说,你上了那姓楚的当,怀了身孕,投河自尽。我以为你是投河被人救起,来找楚平原的晦气的。谁知你却不认得他。”
龙成香莫名其妙,禁不住无名火起,说道:“这是什么话?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种污言秽语,也是女孩儿家可以胡乱捏造的吗?”
字文虹霓忙道,“这不是我捏造的,是你师妹说的。嗯,你看你师妹已经来了,你问她去吧。”
史朝英正在跑来,见龙成香与宇文虹霓站在一起,吃了一惊。龙成香气冲冲的上去便道:“师妹,你和这位姐姐说了我一些什么事情?”史朝英讷讷说道:“我不知你们说的什么事情?”
龙成香怒道:“你说我和什么姓楚的男子勾三搭四,有这事吗?”
史朝英道:“这个,这个……哎呀,这里头有点误会了。我还有要紧之事,师姐,你和我一同去见你的妹夫吧,这些闲话,慢慢再说。”
宇文虹霓道:“牟失人,你这话说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我决不至于听错,哪有什么误会?牟夫人,你为什么要捏造楚平原和你师姐的谣言?”
史朝英满面通红,正自下不了台,忽见一骑快马驰来,正是史朝英的贴身侍女,这侍女下马遭道:“姑爷请小姐快快回去,大会已经就要开始了。还有岛主也还未见,小姐可知他在何处么?”史朝英忙即飞身上马,也不答那丫头的问话,便即疾驰而去。
宇文虹霓幽幽叹了口气,心里想道,“我只道牟夫人是女中豪杰,谁知她也会骗我。楚平原早劝过我不要相信她的说话,唉,只怪我却不相信楚大哥。”心念未已,忽听得“呜呜”的号角声,字文虹霓扬声叫道:“我在这儿!”原来她的手下已是倾巢而出,正在觅她的踪迹。
不多一会,师陀国的武士数十人都已赶来,领队的说道:“郡主,你的那座帐篷已倒塌了,有几个怪人正在那里厮杀、可厉害得很呢,我们不知道郡主已走了出来,生怕你被帐篷压伤,想过去察看,哪知在三丈之外,已被他们的掌风震得立足不稳,有两个人还跌伤了。”
宇文虹霓尚未知道此事,诧道:“什么怪人?”为首的武士说道:“相貌最特别的是个大头娃娃,说他是娃娃吗,额角又已有了皱纹的了。”龙成香道:“这是空空儿,他是天下第一神偷,年纪已有四十开外了。”那些武士道:“哦,原来是妙手空空,果然名不虚传。”原来“妙手空空”的声名早已传到西域诸国,只不过这些武士还未知道他的相貌。
宇文虹霓道:“还有什么怪人?”为首的武土道:“有一个女人一手拿剑,一手拿着拂尘,似是一个道姑,装束也很奇特。”
龙成香吃了一惊,心道,“这不是我的师父吗?”
宇文虹霓见过辛芷姑,知道是史朝英的师父,说道:“你的师父和你的师妹已是反目成仇,她是要来废你师妹的武功的。”
那为首的武士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桐貌清攫的长须男子,相貌不特别,武功却最厉害。空空儿和那道姑联手打他。”字文虹霓道:“这是牟岛主。”原来史朝英将宇文虹霓这班人安徘在铁犁峰扎营,与牟世杰的总部隔开二十余里,为的就是不想过早给牟沧浪知道。所以宇文虹霓也是刚才才认识牟沧浪的,她的手下都未见过。
领队的武士道:“咱们该怎么办,请郡主示下。”宇文虹霓叹口气道:“咱们本不应该来的。这是他们中原的武林纷争,与咱们无关。咱们回国去吧!”她的侍女已把她的坐骑牵来,字文虹霓跨上坐骑,一声令下,众武士都随她走了。龙成香则独自跑去看望师父。
空空儿与辛芷姑合斗牟沧浪,越斗越烈,帐篷倒塌,空空几与牟沧浪合力撕裂帐篷,跑了出来,三个人兀自苦斗不休。这时他们已斗到五百招开外了。
空空儿与牟港浪,一个是轻功天下第一,一个是内功世上无双,但斗到五百招开外,空空儿亦已是跳跃不灵,牟沧浪也禁不住吁吁气喘!
双方心里都暗暗有了悔意,可是谁都不肯罢手。牟沧浪一掌拍出,说道:“空空儿,你认不认错?”空空儿道:“牟沧浪,你交不交人?”牟沧浪在拍出一掌的时间,他已还刺了三剑,他虽然气力不加,但剑招仍是十分迅捷。
牟沧浪怒道,“你先认错。”空空儿道:“你先交人。”双方心高气做,都是不肯忍让,只好依然苦斗。
辛芷姑道:“牟沧浪,你不认输,只怕要梅之莫及!”唰的一剑,欺身疾刺。牟沧浪掌力已是大不如前,阻她不住。辛芷姑剑法奇诡绝伦,牟沧浪飘身一闪,哪知她中途剑锋一转,似左实右“唰”的剑光过处,竟把牟沧浪的长须,尽都削去,报了前日削发之辱。
牟沧浪大怒道:“好呀,你这泼妇,我教你认得厉害!”
“砰”的一掌打出,辛芷姑那一剑是欺到他的身前进招的,她只道牟沧浪已是强弩之未,哪知虽然如此,牟沧浪的本领还是远胜于她,给牟沧浪一掌击个正着,辛芷姑“哇”的一声厉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空空儿叫道:“你、你伤了芷姑,我与你拼了。”一怒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击上前去,闪电般的便是连刺了六六三十六剑,牟沧浪不能全数闪升,身上受了六处剑伤。
可是双方近身肉搏,空空儿的功力究竟还是稍逊一筹,只听得“当”的一声,双剑相击,空空儿的短剑脱手飞出,但他这短剑削铁如泥,牟沧浪用力磕飞他的短剑,自己的长剑,也已断为两截。
空空儿被他的内功一震,也是“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伤猖比牟沧浪更重。辛芷姑挥舞拂尘,脚步歪歪斜斜的又攻了下来,说道:“好呀,咱们三人今日同归于尽!”
龙成香赶了到来,见这三个人都已变成了血人,吓得她魂飞魄散,叫道:“师父师父……”
辛芷姑道:“成香,你来得正好,我死之后,你可以将我的剑谱取去。我要你为我清理门户,杀掉你的师妹。”
龙成香放声大哭,辛芷姑怒道:“我还未死,你哭什么?”她说话分神,又给牟沧浪打了一掌,但牟沧浪被她拂尘一击,肋骨也断了一根!
牟沧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想不到我绝世武功,竟然命丧于此。”空空儿也不禁暗生梅意,心道,“我与牟沧浪本属故交,他也只不过是偏听侄儿之言而已,并非就是坏人,今日我与他同归于尽,实在是大不值得了。”可是两人心中虽有梅意。口头上仍是谁也不肯先行道歉。
眼看双方就要同归于尽,忽听得有人哈哈笑道:“你们都是小孩子吗?什么事情,值得这样拼个你死我活的?真是好没来由!”声到人到,是两个须眉皆白的老头,说话的这个是疯丐卫越,另一个则是铁摩勒的师父磨镜老人。
磨镜老人道:“牟岛主请给老朽几分薄面。谁是谁非,慢慢再谈。”将牟沧浪一把拉开。那一边疯丐卫越,则一手一个,将空空儿与辛芷姑一齐拉开,大声斥骂道:“你们两人是就要成亲的了,怎能糊里糊涂的自送性命,难道你们要到地府去成亲么?”
也幸亏牟沧浪空空儿都已精疲力竭,磨镜老人与卫越才能够轻易的将他们分开。
辛芷姑被卫越一骂,面上一红,心里倒是甜丝丝的,想道,“是啊,我好不容易盼到空空儿心回意转,与我成亲,今日若然死了,岂不是死有遗憾?”
空空儿本来就有悔意,但仍是要争曰气,说道:“牟沧浪,你交不交人?”牟沧浪道:“空空儿,你认不认错?”两人伤得都很不轻,说了这两句气话,同时又都是“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磨镜老人道:“治伤要紧,请你们两人暂息口角之争吧。”一面说一面便给牟沧浪推血过宫,又要过了卫越的葫芦,给牟沧浪灌了一口参洒。
牟沧浪道:“磨镜前辈,你是铁摩勒的师父,你不知道我此次重覆中土,就是为了助我侄儿,与令徒作对吗?”磨镜老人道:“小徒对岛主一向尊敬,他可从不敢将你当作对头。据小徒说,令侄有些事情只怕做得有点差错,他怕你不肯相信他的说话,叫我来和你说说。……”
牟沧浪大为感动,要知他现在已是精疲力竭,磨镜老人只要轻轻一掌,就可以取他性命,他若一死,铁摩勒在绿林大会之中,也就可以稳操胜券,但磨镜老人非但不乘危下手,反而给他治伤。
牟沧浪咽了眼泪,涩声说道:“磨镜前辈,你不必说,事情的真相我都已明白了。是我那便儿不好。段克邪刚才是为我所擒,我也没有将他难为,我本来是准备将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之后,就将他释放的。”
空空儿道:“好,你既然答应交人,那我也就向你认错。我空空儿太过鲁莽,不该一进来就和你动手,”牟沧浪道:“我也有不是之处,我不该得罪了嫂于。”卫越哈哈笑道:“前事都不必提啦。现在我请你们喝酒,待这件事情过了,咱们再喝空空几的喜酒。”他这一葫芦的参酒,给牟沧浪等三人同喝,喝得点滴不留。牟沧浪再把他秘制的小还丹,分赠与空空儿、辛芷姑二人。
扶桑岛的小还丹医内伤最具灵效,卫越那一葫芦用千年老参所浸的酒,更是功能补气培元。但他们三人实在伤得太重,一时之间,仍是不能走动。
辛芷姑道:“咦,我那逆徒呢?”龙成香道:“禀师父,我刚才看见师妹,她骑马追赶段小侠去了。段小侠和另外一个性楚的正被两个黄衣人背着跑。”龙成香知道史朝英与段克邪之间曾有过一段瓜葛,是以史朝英虽然是给她大夫派人请她回去的,龙成香仍是怕她去追段克邪。
辛芷姑吃了一惊,道:“牟岛主,你这侄儿媳妇,你是否还要庇护她?”牟沧浪对史朝英也实在感到头痛,说道:“你的徒儿,由你管教,但她身上有三个月的身孕,我求你稍稍留情。”
辛芷姑道:“好,成香,你赶快找一匹马,拿我的无情剑去追你师妹,只许擒她,不许伤她。这一路上都有喽兵,找不到马就抢一匹。务必要把你的师妹拿回来。”辛芷姑当然知道她两个徒弟的功夫,若然当真动手较量。史朝英比龙成香还要稍高一线,但若龙成香手中拿了她的无情剑,那就可以胜得史朝英了。
龙成香道:“那两个黄衣人,本领很……”牟沧浪解下一声佩玉,说道:“你拿这块玉召他们回来。他们是我侍者,见了这块玉,一切都要听你吩咐。”辛芷姑听得此言,心上的一块石头也就立即放了下来。这么一来,不但段、楚二人可以回到此地;龙成香有那两个黄衣人相助,再多几个史朝英也都可以拿下了。
铁摩勒等到天色大亮之后,仍然不见段、楚二人回来,连去探听消息的空空儿、辛芷姑也不见回来,不禁大为焦虑,但大会原定在天亮之后即开,此时两方面的人都已纷纷来到场地,只等牟世杰与铁摩勒来主持了。铁摩勒心想有他师父和卫越已赶去会牟沧浪,即使有甚意外,大约也可无妨。便把焦虑暂且抛开,与众人一同赴会。
铁摩勒固然是担着心事,牟世杰也并不轻松,他心中的焦虑只怕比铁摩勒还要沉重得多。要知他是把叔父当作靠山的,但牟沧浪却不知到哪里去了。这还不止,连他的妻子史朝英也是影沓踪沉,他所派出的到铁犁峰去催促他妻子回来的侍女,也是去如黄鹤,时间已到,仍是不见回来。
牟世杰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可奈何,只好带了扶桑岛的一班人“上阵”,幸而七十二岛岛主来的已过半数,除了前晚给牟沧浪逐走的三妖之外,还有四十二个岛主跟着出场,愿意听牟世杰的指挥。盖天豪、杨大个于等好几家寨主也还跟随着他。牟世杰暗暗比较一下双方的实力,觉得自己这一方也还不算太弱,这才稍稍宽心。但盼叔父与妻子及时赶到,那便可以“逢凶化吉”了。
会场是伏牛山上的一片大草坪,黑压压的坐满了人。牟世杰先到,虽有彩声迎接,却并不怎么热烈。过了片刻,铁摩勒到场,各路绿林豪杰的人数比牟世杰的手下,当然是不知多了几倍,登时彩声雷动,把牟世杰吓得个胆战心惊。
伏牛山的老寨主雄巨元是地主身份,扶着拐杖出来,向四方作了个罗圈揖,朗声说道:“多谢各位赏面,驾临敝寨。这次绿林之会,是铁寨主与老朽联名发出的请帖,老朽之所以在帖上具名,是因为铁寨主借我这个地方,老朽唯铁寨主马首是瞻。
如今我的开场自已经表过,便请铁寨主的正戏登台吧。”
鼓掌欢呼声中,铁摩勒刚自起立向四方作揖,牟世杰已抢先走了出来,大声说道:“我忝属绿林盟主,请各位恕我僭越,我可要先说几句了。”言下之意,实是指铁摩勒“僭越”,他的几个手下,也帮腔道:“是呀,既是名为绿林之会,却不请盟主主持,实是太没规矩。”
群雄按捺不住,许多人便要发作,铁摩勒连忙说道,“不错,我正是要请牟盟主在持此会。我不过是们仪召开的人而已,决非意图僭越,请盟主不可误会。”
群雄听了铁摩勒的活,鼓噪之声渐息,但仍是有几个人咕咕哝哝地说道:“你就要倒台的了,还要摆什么架子?好,好,他喜欢说,就让他说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正是:可知众怒终难犯,盟主威风使不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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