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空有些阴沉,下着绵绵细雨,这雨来得轻柔,来得悄无声息,使得整座城以及远处的茶山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之中。
它无声的滋润着这片天地,洗去了尘土,就连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这是一座盛产茶叶的雨城。
王家铁铺中,王蔷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白米粥,以及一些配菜,邀请李昕和张狗蛋入座。
“吃完早餐,等雨停了,你们就离开吧。”王开山端起一碗白米粥,淡淡说道。
“前辈就不再考虑考虑?”
李昕有些无奈,这个王开山未免也太难搞定了吧,他这次可是背负着大当家的满怀期望来的。
王蔷一听爹爹要赶李昕走,眼神有些幽怨,嘟着嘴。
爹爹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他俩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我昨天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王开山依然神情淡漠,全神贯注的嗦着碗里的白米粥,丝毫没有把目光放在李昕身上。
李昕仍然不死心,提醒道:
“我知前辈不喜争斗,只怕日后前辈在此地也将不得安生,县令的儿子欲对令媛图谋不轨,将来的麻烦事必定少不了。”
这是李昕想了一晚上的劝说办法。
王开山现在只想安稳的度过后半生,想要把他请上山,就必须打破他的安稳日子。
怎么打破?
当然不能是由李昕打破,否则只会遭到对方的记恨,适得其反。
必须是一个外在的客观因素。
而目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外在因素,那就是张公子,张公子觊觎王蔷的美色,必定不会轻易放弃,肯定还会来找麻烦。
只见王开山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淡淡的笑了笑,摇摇头道:“张县令是个明事理的人,待我向他禀报一番事由,相信张县令今后定会对他儿子严加管教。”
李昕:“……”
无话可说了,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李昕要是再说些什么,就显得不懂事了。
“唉,狗蛋,雨停了我们就走吧。”
此刻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大当家所说的“没有太大把握”,这岂止是没有太大把握,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不知等了多久。
雨停了,该走了,王蔷望着李昕的背影忽然有些不舍,神色有些幽怨的看看父亲,又看看李昕。
“前辈,王姑娘,多有叨扰,在下告辞了。”李昕抱拳一拜。
王开山点点头,王蔷则躲在柱子后面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她依依不舍。
“走,往哪儿走啊?”
就在此时,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随后只见一片乌压压的人影齐刷刷的出现在了王家铁铺前。
出声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公子哥,衣着华丽,头戴冠,薄薄的嘴唇,淡淡的眼影。
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本公子正要找你们俩呢,没想到你们在这儿,敢坏本公子好事还殴打我的家丁,岂能说走就走。”
李昕见对方身后两个身上有伤的家丁,对着自己和狗蛋指指点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正是县令的儿子,张公子。
他带着十几个家丁来找茬来了。
“公子,对对对,就是他俩,昨晚就是他俩打我们,若不是他们有刀子,我一个人就能干翻他们。”
其中一个家丁在张公子身后疯狂拱火。
只见张公子面色冷峻,用手指着李昕和张狗蛋,悠悠道:“来呀,这两人当街行凶,目无王法,给我抓起来送到衙门去。”
张狗蛋看不下去了。
目无王法?到底是谁目无王法,你张公子强抢民女就有王法了?
还敢在这里贼喊捉贼。
他的怒火直冲云霄,脸色气得涨红,用逸州土话问候了一句对方母亲。
李昕:“???”
李昕听到张狗蛋骂出的土话,心里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难看的瞪了张狗蛋一眼。
艹,这个竖子,先前非要给他的马起名“热烈”,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
他对狗蛋的恶趣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公子似乎也被狗蛋的土话激怒了,气得身体直颤,哆哆嗦嗦的说了句:“先给我打,打个半死再送去衙门。”
王蔷见状想要冲出来护住李昕,却被王开山伸手拦住了。
王开山跨出一步,沉声道:
“张公子,县令大人若是知晓您这般胡作非为,怕是不会轻饶了你。”
张公子闻言一怔。
他冷静了下来,这个铁匠抬出他父亲来吓唬他,一时间确实把他拿捏住了。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道:“呵,我捉拿的是目无王法的凶徒,昨晚他俩当街行凶,我的两个家丁就是人证,家丁身上的刀伤就是证据。我助官府捉拿凶徒,维护一方治安,怎能算是胡作非为呢?”
王蔷:“那是因为你强抢民女在先,我就是人证,我手腕上的绳子勒痕就是证据。”
她立刻高声喊道。
她要维护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昕被坏人抓走。
“呵呵,小娘子莫不是在说笑,谁知道小娘子手上的勒痕是不是你自己弄的?”
张公子脸上满是戏谑之色。
张狗蛋也立马反应了过来,道:“那谁又知道你家丁身上的伤不是他们自己弄的?”
“很简单,我家丁身上受的是刀伤,凶器定然还在你们身上,只要我从你们身上搜出来,验明凶器与伤口吻合就行了。”
张公子自信能从李昕身上搜出匕首来。
说罢,他就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家丁们去捉拿李昕和张狗蛋。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
李昕站了出来。
一句话便震慑住了张公子和一众家丁。
他刚刚一直冷眼旁观,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就是在思考如何破局,他发现这个张公子虽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头脑却异常清醒,普通的手段怕是镇不住对方。
见张公子和一众家丁被震住,他身后的王开山和王蔷也一脸疑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一旁的张狗蛋则是默默闭上了嘴,他知道李昕又要忽悠人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怎么敢得罪我的?”
李昕睥睨着张公子及一众家丁,淡淡问道。
“钱宁?呵,你能有什么身份。”张公子不屑,他昨晚已经从家丁那里得知了李昕报出的假名字。
“嘁!井底之蛙,你不过是个县令的儿子而已,一个小小的雅县就让你如此骄傲了?你可知逸州有多大?可知大姜有多大?”
李昕一连串的反问让张公子有些懵逼,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听李昕自豪的说道:
“我就是西河县钱县令的儿子,钱宁。”
“噗,你不过也是个县令的儿子罢了,跟我在这拽什么拽?”张公子被他气笑了,嘲讽道。
同样是县令的儿子,真不知道对方神气什么,还煞有介事的说什么逸州多大,大姜多大,这不跟他扯犊子吗。
“呵,无知!你可知曹大人此时就在西河县城。”
“曹大人?”
张公子闻言一愣,他知道这个人,他父亲曾多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位从京都下来的巡按御史,言语之间多有推崇。
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不错,我此番正是受了巡按御史曹汝贞曹大人的密令,前来雅县办事。”
李昕在说起“曹大人”这三个字的时候,还双手抱拳在左上方遥敬了一下,以示尊崇的样子。
张公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沉思了片刻,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既然说了是密令,那肯定是不能轻易示人的,否则出了乱子谁来担着,你吗?张公子。”
张公子一时间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方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若是自己继续为难对方,怕是会给父亲惹下天大的麻烦。
但万一是假的……虽然这个概率很小,但……
李昕见张公子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决定给对方一个台阶。
“张公子,你还杵在这干什么呢?带着你的人滚吧。”
“你……”
“你什么你,给我记住了,今后再敢来骚扰王姑娘,我定会打断你的第五肢,还不快滚。”
张公子气急败坏,脸色阴一阵晴一阵,随后他咬咬牙抱拳一拜:
“钱公子,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说罢,他就转身带着一众家丁灰溜溜的走了。
李昕转过身,看着惊呆了的张狗蛋、王铁匠和王蔷,脸上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只见王开山一愣一愣的,好半天都没从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而王蔷清秀的脸庞上则是浮现出崇拜,看向李昕的目光满眼都是小星星。
张狗蛋则是心里暗叹,军师的忽悠大法又有了长进。
半晌后。
众人才从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王开山瞥眼看到了女儿此时脸上的表情,以及她看向李昕的目光。
他皱了皱眉,一副农名伯伯防备野猪拱自家白菜的眼神看着李昕,冷冷道:
“你们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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