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巧抬头问道:“真的吗?”
于冰道:“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聂巧心想:“你不骗人,但你凶人。”
抽了一下泣,说道:“请你帮忙救救他们。”
于冰问道:“有几个人被抓住了。”
聂巧又嗫嚅道:“两……两个。分别是朴冠达师兄和郑瑞林师兄,他们……他们被捉住了。”
于冰道:“要救你两位师兄也不难,可我有什么好处?”
聂巧羞得满脸通红道,低声道:“可我……我已经摘下面具给你看了……没什么可给你了……”
于她而言,在除父母的人面前,摘下面具她认知内最难接受之事。
现下见他又问有什么好处,一时竟无语凝咽。
于冰不忍再为难于她,说道:“好吧好吧,你把前因后果如实细说,我好帮你。”
聂巧便将他们什么时候开始潜入万狩宗、什么时候被万狩宗灵兽哨鼠发现行踪,如何被白虎门门主斗败,几人受伤,几人出逃,一一说了,不敢有半分隐瞒。
言毕,于冰问道:“有人遇难吗?”
聂巧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郑师兄伤势很重,不知被关押后能不能撑得过来。”
于冰心道:“我初来乍到,若在御器宗,凭借御乾宗仙音阁副阁主之职,倒是可以代为打探一二。但此时身在异乡为客,人生地不熟,想要打听,倒不知从何打起。
“再者葵儿姐秀外慧中,我这点机关心思绝瞒她不过,她与我肝胆相照,为了护我连命也不要了,我绝不能对她不义,更不能耍这点小聪明来欺瞒她。”
此时心意已决,心生一计,决意天亮便将此事坦诚相告,与她相商回旋之处。倘若她真的盛怒,我也得舍命保下聂巧。
于冰沉吟半晌,道:“你把他们二人性格特点、御技专长、一一告诉我,我天亮先去打探一二,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再与你说。”
顿了顿,于冰剑收微蹙,叮嘱道:“只在这期间,你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打草惊蛇,若不然,你我性命便要交待在此。”
聂巧乖巧地点头,连道:“一定。一定。”
于冰学她语气道:“你发誓!”
聂巧肃然道:“观音菩萨在上,佛祖见证。我一剑断魂俏聂巧,在此期间如若草莽行事,便教我聂巧姓名倒过来念。”
于冰笑道:“你立誓便立誓,怎地非得把‘一剑断魂’的称号加上,再说你这誓未免有点过于草率了罢。”
聂巧嘻嘻一笑,却不理会他,转而说道将一杯水向着明月一举,洒在地下,接道:“旁边大坏蛋是为见证。”
于冰哭笑不得,心想:“我什么时候变成大坏蛋,好歹还救了她。”
知她是开玩笑,倒也不计较。又叮嘱了几句,不便请她上床休息,便给她凑了四张凳子,拼着一起,让打坐休息。
竹敲圆月落,鸡鸣晓云生。
正此时勿听门外有人走近,一女子朗声说道:“于公子,请问你睡醒了没有。”
于冰道:“刚睡醒,请问你是哪一位?”早已知道是苏葵的侍女小兰。
一边答,一边示意聂巧不要作声。
门外那女子道:“婢女是宗主贴身侍女小兰。”
于冰问道:“原来是小兰姑娘,清晨唤我,请问有什么急事吗?”
小兰道:“婢女奉宗主之命,来请公主去祭奠副宗主耿长老。”听于冰话音疑惑,又道:“悼会在宗门落英堂开吊,宗门长老、四圣门主、弟子们都参加祭奠。宗主操持事务,吩咐我来请于公子,宗主说了,若不愿参加,不必勉强。”
于冰一怔,忽地醒悟过来,心道:“差点忘了,我昨日答应葵儿姐接替耿长老之位。”和聂巧对望了一眼。
于冰回应道:“好。我马上来。”向正在打坐的聂巧使了个眼色,她立时心领神会,轻身一闪,悄无声息地闪到柜子后边。
于冰松了口气,信步走到门前,镇定自若地打开房门,果见是侍女小兰。
小兰微一行礼道:“清晨打扰公子清修了,请勿见怪。”
于冰还礼道:“小兰姑娘客气,烦请姑娘领路。”
小兰点点头,说道:“公子,请。”
随即在前集中,出了紫凤阁。
往西行了盏茶功夫,便穿过试炼堂,折而北行少会,穿过红木回廊,走上一条青石大路,往西再经一个青湖,再折北行片刻,便到落英阁。
于冰放眼望去,见落英阁与其说是阁,不如说是一个极大的大厅。
于冰心道:“‘落英’二字,恐怕便是英才陨落之意。”
小兰微一行礼,向苏葵复命去了。
于冰见大厅之中,黑压压地站满人,怕是有四五百人之多。
这些人中,各着素共分青、白、赤、黑四色,头上均缠有白布、腰间系有素带,都戴了丧,脸含悲哀沉痛之色。
于冰先前受师姐赠了五行之技,对五行之术倒有了解。
他知道四圣门融入了五行和方位:东方青色为木,西方白色为金,南方赤色为火,北方黑色为水,所以四色衣服分别也代表了四圣门弟子。
于冰心中奇道:“按理中央黄色为土,乃五龙之一的黄龙,即应龙位居中央,乃四兽之长,为何不见?”
他放眼再观,却见苏葵及其身边一男一女,身着黄色衣服,心下顿解。
他向那黄衣女子看去,是见个貌美少妇模样,面若桃花,看上去不过三十二三岁,身材高挑,蛇腰丰胸,身姿说不出的婀娜。
于冰心道:“此人难道便是段映红?”
走入大厅,正中庙着灵堂,灵堂上方高挂耿长遗像,下书斗大“奠”字,两侧竖着招魂幡旗,悬挂白布挽联:
光辉齐日月;身影耀河山。
供桌上菜肴果品俱足,两旁香烛高烧,灵柩置于供桌之后。
于冰除苏葵之外,谁也不认识,见她脸容憔悴,显然大清早便操持悼会。
苏葵见远远瞧见于冰朝向,微微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往前站。
于冰点点头,分开众人,挤到前排。
此时,苏葵身边那黄衣男子走到灵座一侧,说道:“耿长老……你的大仇……我房大龙一定……手刃贾战洪那狗贼,取他狗头到你……坟前祭奠!”
一句话未道毕,已泣不成声,扑倒在灵柩前,号啕大哭,声泪两下。
厅上众人无不跟着号啕大哭。
周遭哭声连连,在此环境之下,于冰不由得有些怅然。
但他与耿长老素不相识,只知道他名字,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别说哭出声来。
此时却是半滴眼泪也挤不出来,幸而大家哭得悲悼,倒也没有人发现他异样。
于冰其实对贾战鸿这个姓名略有印象,他脑中思索片刻,忽地想了起来。
贾战鸿乃御器宗四大长老之一。
有时听其他弟子闲谈,常称赞这位大长老修为高深,怕是仅次于石宗主,是御器宗数一数二的人物,所说更是郝飞的师傅。
于冰拜入石树松门下时间不长,印象中与见过他一次。
此人牛高马大,身材魁梧之极,竟有两米一二之高。
他记得郝飞站在他身边,只及他肩膊,也不知修炼的什么御技之道,竟将身体得如此恐怖,简直有悖常理。
如此一想,眉头微微一皱,心道:“不知长老修为何阶,这仇恐怕是不太好报。”
苏葵面色凝重,与往常大异,竟无半点媚态,取而代之是庄重威严仪态。她用沉稳的声音,沉声说道:
“诸位兄弟姐妹,叩首!”
众人磕头叩拜。
于冰心想死者为大,也跟着磕头,心下甚为恭敬:“耿长老虽与我非亲非故,人死为重,随礼叩拜实属人之常情。
“我曾于九幽之下受千魂相助,于亡魂英灵甚是敬重,耿长老为守门牺牲,死得其所,此等情义,莫说三叩九拜,便是千叩万拜,我也绝不皱眉半分。”
过了片刻,有些弟子拜毕,站了起来,许多与耿长老交情好的弟子,仍兀自伏地痛哭。
于冰见众人悲恸不已,心道:“耿长老受人敬重之众,一生之中定有赫赫之功,为万狩宗鞠躬尽瘁,是以宗门弟子在与他悼别之际,才会悲痛欲绝。”
心念一转,又想:“我不日便要接替耿长老之职,位高权重。虽不求立下不世之功,但求平平安安,杳无大过。”
众人哭了一阵。
在灵座之侧的房大老朗声道:“各位兄弟、各位姐妹们,耿长老功标青史,不幸牺牲,实是我们万狩宗的难以估量的损失。大仇一日不报,耿长老便一日不能含笑九泉……”
于冰听到“大仇不是不报”这六字时,耳中嗡的一声炸响,心中一惊,闪过一过念头:“不会是我继任后,要承担诛杀贾战洪这一任务吧?”
心念一转,又想:“先不说贾战洪是御器宗的人,我不能对他痛下杀手。就是他不是御器宗的人,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我意为民除害,他修为技高技异,我这微末修如何是他对手?”心念数转,沉吟不定。
听得一人说道:“贾战鸿素有凶号‘毒泷恶雾’之称,先不说他,便是他徒弟‘毁御圣手’郝飞,其手段都毒辣至斯,更莫说贾洪战此等修为高深之人。”
又有一人反问道:“洪师弟,你这样说话,可不是长他人威风,灭我们士气么。”
那被称作洪师弟的人道:“骆师兄,你且听我说完。他贾洪战恶虽恶,阴虽阴。但我们万狩宗弟子却哪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骆师兄神勇无匹,别说一个贾战鸿,便是他整个赤炎门弟子齐上,骆师兄你也不怕,即使是轰烈战死,也有何惧。”
纵人大喝一声采,说道:“说得对!”
那被作骆师兄的人叫骆天鸣,长得豪气万丈,在莽国之中,人尽皆兵,能战死沙场更是殊荣。听他赞自己神勇英猛,心下喜悦,忙抱拳道:“洪师弟过奖。神勇可不敢当。洪时师弟骁勇刚正,定不输于我。”
洪师弟道:“骆师兄过奖。师弟我别的没有,为国捐躯的赤子之心,可不输在场诸位!”
众人纷纷喝彩道:“好!咱们御国便是需要这样的血性汉子!”
苏葵点点,道:“洪春说得是。我们虽是血性之躯,但也得智谋双全。御器宗实力不输于我们万狩宗。我们此行铤而走险窃取至宝,实是思虑不周,遭敌埋伏,连累万狩宗伤亡惨重,实是我决策不力之故。在此向大家着重赔罪。
她深深地宗门弟子鞠了鞠躬,又身耿长老灵位鞠了鞠躬,缓缓道:“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万望众位弟子不可鲁莽,免作无谓牺牲。”
洪春道:“是。弟子受教。”
众人纷纷点头,甚觉宗主所言有理。
阅读我来自九幽之下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rexue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