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冰将顾小陵轻轻放下,抬了抬左手,这是安全的信号。
苏葵方袅袅而出,行了个万福,道:“奴家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苏宗主见外了。”于冰皱眉道:“你伤势可不妙,我看那三柄异宝,多半喂了剧药。”
苏葵惨笑道:“我伤口处痛痒难当,如有万蚁噬咬。”
于冰道:“在下对药理医道懂些皮毛,苏宗主如若不介意,可否容我僭越诊看。”
苏葵苍白的脸颊一红,她虽素有“魅惑之主”美誉,但此称贬大于多,更多时候别人称她为“魅魔”。
虽芳龄二十六,却未经人事,更未曾有男子见过她身子。
此时听于冰一说,心下一颤。
犹豫片刻,她微一沉吟,道:“有劳于公子了。”
若是其他少年口出此言,她必认为是好色之徒。
毕竟乳臭未干的少年,在医道之上能有何造诣?
多是借诊治之机,占她便宜罢了。
只不过苏葵从他前如此沉得住气的作风来看,想他绝非浪徒。
于冰道:“冒犯了,在医言医,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当下魂之阴面加身,医道立现。
用御力将三柄蛇刃逼出,揭开衣衫一看,见三个指孔大小的伤口,深及胸骨,既紫且黑,大为惊异。
于冰捻起毒血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沉重,沉吟良久,方道:“这几柄蛇丸为何人所发,怎地喂上‘夺命七日散’此等奇毒。”
于冰本不识得此毒,但医道加身,方才观色闻味,便已辨别。
苏葵听他准确说出剧毒名字,大是惊疑,心道:“幸好并未质疑于他,否则当真无地自容。”
她定了定神,说道:“使此法宝之人,便是御器宗赤炎门副门主郝飞,看以稀松平常,暗地里却是臭名昭著,人称‘化御圣手’。
“他有一技“催心断脉”,将御技者一身御力尽数化去,落他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死还要难受百倍。所以方才奴家失态求救,反令公子见笑了。”
于冰听罢悲从心来,心想自己在笼渔镇刑法司,便经历过此类酷刑。
当真是生不如死,如此一想,黯然神伤,一时竟没有回应。
“公子?公子?”
苏葵连唤了数声,于冰方从沉思中应了过来,忙道:“在下想了些往事,苏宗主见谅。”技之阴面一转,“烬之愉悦”一技施展,加于苏葵之身。
又催动御力逼出伤口附近毒血,匆匆撕下自己衣襟,把她伤口包扎妥当。
苏葵顿觉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愉悦畅爽,精神立时好了大半,御力竟也回复许多,吃惊之余对佩服更是有加,暗道:
“他方才所说略懂皮毛,却是大谦特谦,我看他倒有精修医道的潜质了。”
又过了片刻,苏葵只觉精神为之一振,心中大喜:“若非伤呈现紫黑色,又痒又痛,我几乎认为自己于常人无异了。”
于冰道:“苏宗主现在大喜,可能为时过早。恕在下直言,现下只不过暂时将毒性压制,排出伤口附近的毒血而已。要想痊愈,须将血液、筋脉中恶毒拨除,方算痊愈。”
苏葵嫣然一笑,轻轻道:“能活着回到宗门便好。以后之事,以后再说。”
此时苏葵精神饱满,话音如常,说话之时,音色既清脆又娇媚,动听之极。
于冰一听,顿觉心神随这话音而动,禁不住向她看去。
只见她媚态横生,艳丽之至,心下不觉为之一动。
便只一瞬,于冰立觉有异,即时连退几步,御技在手。
苏葵见状,心下失落,半晌不语。
过了片刻,才道:“公子请见谅。奴家天生嗓音如此,怎敢对恩公不敬,施展‘魅惑’此等九流之技,真是愧不敢当。如若公子不介意,奴家用伪音便是。”
于冰愧道:“苏宗主见谅,我定力不够,却闹了笑话。只是九流之技的话,万莫再言。技有万种,不分善恶,人心一颗,千般难测。技好技坏,全凭御主而已。”
苏葵微微一笑,道:“奴家受教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
于冰说道:“莽国去此甚远,如无传送阵法,少说要半个月脚程,恐怕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苏葵凄然道:“那也是我命该绝。”
于冰沉吟道:“还请苏宗主代为照看我师姐片刻,知道林间有一味草药,颇有清毒功效,我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得。”
苏葵幽幽说道:“这个小姑娘煞是好看,她是你的心上人吗?”
于冰道:“她是我的师姐。”
苏葵羡慕地说道:“师姐也可以是心上人,她命真好。请你去罢,奴家在此守着。”
于冰说道
:“不敢当。请苏宗主静候佳音。”
转身探入林间,他有五圣之魂洗礼,夜视如昼,夜里寻物于他而言,倒非难事。
只是一步路四下张望,别说疗伤药株,便是普普通通的草药也不见得一株。
他心下焦虑不已,心想若能找到此药,清除苏葵身上大半毒性,后续方好治疗。
不然以现在这种情况,怕七天一过,必定毒性大发,后患无穷,只是当面不便直言。
于冰过了几个流溪,一方小岭。
忽地双目一亮,只见小溪左侧前方,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脚下,生着七八朵金色小花,正是“佛地金莲”,虽不如雪莲、雪蛤此等神药之功效,但在袪毒功耗上,少说也排在第五第六。
春夏交替之际,时值大夜。
这几朵金莲恰好能在此时此地寻到,乃是上天修来之福报,也是苏葵命不该绝。
于冰心中大喜。
右足一点,掠过两道溪河,采下三朵。
其实两朵便够,只他采多一朵,备不时之需。
随后立马御出“奔雷万象”,向南便奔。
须臾便至。
此时苏葵坐在顾小陵旁边,竟尔倚着树干睡着了。
于兵不敢惊扰二女,一旁静候。
忽尔心里一惊,心想千魂之冤尚未诵毕。
他定了定神,坐将下来,心中诵念。
又过了一会,天色微微明亮。
一声嘤咛,却是苏葵醒了过来。
她白玉一般左手轻按樱唇,蛇腰一伸,打了个口呵欠,极是娇慵无力,低声道:“于公子,你回来了?可寻着草药?”
于冰道:“寻着了。”
就着一块干净的长石上捣碎,取一半给苏葵服下,一半帮她敷在伤口,再一搭脉,脉象几已正常。
于冰沉吟道:“这是佛地金莲,药效虽急,但不足以拨毒根除,只能驱除大部分。”
药效立竿见影,苏葵不觉伤口有异,心头一喜,说道:“驱除大部分便足够了。”
于冰眉头一皱,心道:“此毒阴恶无匹,在人体内便有一丝,也能星火燎原。若不根治,后患无穷。”
这时顾小陵幽幽转醒。
于冰大喜道:“师姐,你醒了。”看她脸色如常,显然状态恢复大半,介绍道:“苏宗主,这位是我同门师姐顾小陵。”
苏葵道:“见过顾姑娘,奴家是万狩宗苏葵。”心下讶异:“此人便是御国天才顾小陵?据传她从不与人交流,怎地看起来跟于公子如此相熟?”
顾小凌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并不说话。
苏葵知她性格特别,也不以为然,只淡淡一笑。
忽地顾小陵面有异色,鼻子动了动,竟凑到苏葵伤口处嗅了嗅,也不知是问于冰还是苏葵:
“七日?”
“是。”于冰点点头,把所中何人之毒药,伤势如何,采取何种治疗方案,一一她详略说明。
顾小陵听罢眉头微皱,思忖片刻,道:
“不够。”
“是,根除残毒可能需要些时日。”
“后患。”
于冰说是。心里却道:“师姐言出直白,不知苏葵是否理解?”便道:“苏宗主,不瞒你说,此毒阴恶之极,便存分毫,也能死灰复燃。现在只暂保性命,若不及时清除,恐怕……”
苏葵惨然一笑道:“奴家今日得公子相救,能残存回莽国便已知足,不敢奢求痊愈。”
顾小陵道:“笔纸。”
于冰看了看乾坤袋,忽地发现竟没有笔墨纸砚一类,尴尬一笑,道:“我忘带了。”
苏葵道:“奴家有带。”从御力空间中取出,双手递给顾小陵。
顾小陵接过笔纸,道:“研墨”。
于冰忙研黑。
顾小陵就在木墩提笔而写。
但见她这字迹绢秀,下笔有神。
于冰一细看,却见写着:“马钱子、雷公藤、鸩羽、乌头、水银,斑蝥,五步赤蛇,炎蟾,飞天蜈蚣……”
创建心中一惊,道:“这……这是毒药的配方!她仅嗅了几下,知微见著,将毒药整配方写了出来,此等惊人敏锐的嗅觉,乃是先天功,便医圣现世,识毒辨药也不如她。”
苏葵见她此举惊为天人,心下大受其撼,心道:“闻毒于详。哪怕是毒圣在此,也自叹弗如,我或许有救,亦未可知。”
少会。
顾小陵便挥笔而就,就手递他。
于冰一看,共七七四十九种穷草恶虫,心道:“师姐真是惊为天人,放在穿越前,凭借现代精准的分析仪,也难以准确无误。”
当下说道:“有毒药配方的话,要解此药便也不难。只得得辛苦苏宗主以身试药了。”
苏葵喜道:“若能
得救,便是天幸,奴家以身试药这点苦楚算得什么,只是配药试药非一蹴而就,免不了要些时日,奴家有个不情之请。”
“苏宗主请说无妨。”
“鄙宗有急务待整,若在御国境内治疗,恐误了宗门事务,所以……”苏葵犹豫片刻,接道:“可否恳请于公子到莽国为奴家治疗。”
于冰此行未得师门允许,擅自出行已有数日之多,担心师父责怪。
苏葵危在旦夕,虽说她与自己非亲非故,但在国主府却有知遇之恩,此恩不能不报。
他迟疑片刻,犹豫道:“师姐……”
顾小陵道:“闭关。”
言下之意是师父在闭关,徒儿自行历炼。
于冰道:“那就有劳师姐了,如若师父他老人家出关,还请师姐代告。”
“既如此,奴家便先行涕谢公子千里赴医之恩了。”苏葵心道:“于、顾二人郎才女貌,关系若即若离,二人话别,我立于此地,大煞风景。”转而一笑,道:“于公子、顾姑娘,旁边有个清溪流水,奴家奔波一夜,身子藏污纳垢,这便去梳洗一番,少陪。”
于冰心知她是故意给自己和顾小陵独处道别,想是误会他与师姐的关系,叮嘱道:“苏宗主留心,勿溅湿伤口。”
苏葵盈盈一礼,袅袅向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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