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封信的确不是什么情书,仅仅只是一份邀约。
柏源诗织说她在写作上遇到了些困境,和编辑聊过后,编辑告诉她,她可能需要放松一下,找个日子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吃个饭什么的,倘若硬写,那只会什么东西都写不出来,哪怕硬憋出来,也会大失水准。
可她的朋友并不多,满打满算,整个白川高中也就只有鸫诚理奈和他,鸫诚理奈这周六有事情,所以,她也就只能来拜托他了。
当然,她也不会占据他太多时间,周六的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便已经足够。
收起这封书信,北川澈心头莫名的多出了些感慨,除开这规律的校园生活外,自己的休息日从开学到现在,基本就没怎么消停过,要换做穿越前,这基本是不存在的事情。
收起信件,北川澈拿出了手机,点开了line。
他和柏源诗织是在那次校长办公室之旅后加的好友,平日里的聊天倒也不多,仅仅只在偶尔聊上那么一两句,聊天的大多数内容也都是写作上的交流。
和大多数a班同学所臆想的完全不同,他俩的聊天记录谈得上是清清白白。
想了想,北川澈还是点开了与柏源诗织的会话窗口,看着那个猫猫头头像,他回过去了一条【我会去的,碰头地点在哪儿?】的消息。
【柏源川文库楼下】
很快的,那头就给出了简明扼要的回复。
【好,那到时候联络。】
打出这么一行字发送了过去,北川澈收起手机,抬起眉,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便当盒从书桌里拿出来,便迎上了北苑凛音那直勾勾地眸光。
“北川,我……”
“阿澈,那封信上讲了什么?”
绘岛妙打断了北苑凛音的发言,把后者想问的事情问出了口。
她看得出来,凛音小姐在这件事情上是很关注的,但是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她对后者的了解,这样的表情思考都不需要思考,已经可以给出定论了,这就是在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去问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来送上助攻。
话音落下,北苑凛音侧过眉,向绘岛妙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她在心底告诫了自己数次,不能问出口,现在他们的关系充其量就是有着同一目标的战友,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任何关系,但越是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她的心情就莫名的越是焦虑。
就好像看到了曾经摆在玩具专卖店的橱窗内的精致小熊一样,无数次,她都路过了那家店,也都看到了那只小熊,先前路过的时候,她觉得那只小熊不好看,甚至有那么些其貌不扬。
可在某一天,当夜晚降临,橱窗内的灯光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才恍然发觉,那只小熊真的很可爱。
但是那天她并没有带够钱。
那只小熊的价格并不便宜,在毛绒玩具这个品类里,谈得上昂贵。所以她觉得这只小熊短时间里不会被买走,隔天她带够了钱再来买也是一样的。
可当她第二天拿着存的钱满心欢喜的来到这家店外的时候,橱窗里的小熊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问了店员,店员说,这只小熊在昨天晚上关店前,被另外一位小女孩儿买走了。
那一刹那,懊悔、失望、自责的心情立刻就涌了上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呃。”见着北苑凛音这幅模样,北川澈愣了一下,随即对上了绘岛妙的视线,开口解释道,“柏源她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可能得帮她一把。”
“不是约会?”
绘岛妙眨了眨眼,又确认了一次。
“不是。”
北川澈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瞪了这姑娘一眼。
在他的感情问题上,除开北苑夫妇外,最关心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位自称是近侍的姑娘了。
话音落下,教室里悄悄地竖起耳朵旁听着的学生们尽都松了口气。
对男生们来讲,柏源诗织只要一天不谈恋爱,不和人约会,他们的梦就还没有碎;对女生们来讲,她们也希望这朵年级上的高岭之花能够继续独自美丽,不要下凡来祸害人间。
“白高兴了一场。”
绘岛妙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失望的意思,相反,露出了一个放松下来的笑容。她努了努嘴,站起身来,来到了北川澈的桌前。
“你下次说这些话之前,记得先管理好你的表情,不然的话,看上去就太明显了。”北川澈摇了摇头,调侃一句,顺势把自己的便当盒从书桌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北苑凛音要的签名他已经签了,这个时间点再怎么说,都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个的话,就交给我吧。”没等北川澈打开盖子,绘岛妙白嫩的小手便抢先一步拿过了便当盒,“不准图便利吃冷的!阿澈!”
北川澈抬起眉来望向了绘岛妙,后者的眼神坚定且认真,她挑了挑眉,一股不怒自威的家庭主妇的气场瞬间蔓延了出来。
一般来讲,男女对视超过五秒,不是要亲上,那就是要打起来。
于是,对视三秒后,是以他的‘认输’为此次的句点。
北川澈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
绘岛妙拿起了两份便当盒,接着转过身去,向北苑凛音递过去了一个‘你需要么?’的眼神。
“我跟你一起去吧。”
出乎绘岛妙意料的,北苑凛音拿起了她的便当盒也跟着站起了身来。
“嗯。”
和后者对视了一眼,绘岛妙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的出来,北苑凛音应该是有些话想跟她说。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出了教室。
人来人往的走廊内,拿着便当盒的两人放缓了脚步。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了,妙。”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北苑凛音和绘岛妙的关系一直不错。
“其实少……阿澈没有凛音你想象中的那么那样,现在他越来越好了。”绘岛妙倒是没有接上那句谢谢,对她来讲,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举手之劳,谈不上谢不谢的,或者说,都谈上谢谢了,那可就生疏了。
“嗯,我知道的。”
北苑凛音微微垂下眼眉,低声回了一句。
她要是不知道的话,她又怎么会心情那么复杂呢。
“他不是一个主动的性子。”绘岛妙想了想,把她所了解的那个北川澈讲出了口,也算是作为监考老师的径直透露答案了,“想要在感情上有所突破的话,可能更多的还是得需要凛音你这边主动一些。”
北苑凛音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对她来讲,于北川澈这个人,她的心情是复杂的,相较于以前的那种疏远,这么一个多月的接触下来,她是越来越发现了后者身上的闪光点,亦越来越觉得现在的北川澈很有魅力。
同样的,随着这份逆转了的感官水涨船高的同时,她心底的犹豫不决亦跟着与日俱增。
大家都常调侃,骗哥们可以,别骗自己,但实际上,人是很难骗自己的,特别是在心底对那件事情已经有了‘做不到’‘不可能’这样的印象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北苑凛音不是一个会骗自己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对北川澈,是不讨厌的,乃至于更确切的讲,是有好感的。
但这份好感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到开花结果的时候。
她心底的那份犹豫不决,也正是源于此。
“不过,也不需要太着急就是了,时间还很多。”
绘岛妙侧过头看向了北苑凛音的侧脸,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倒映出了后者脸上的纠结。
善解人意的近侍选择了点到为止,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延展下去。
夜色吞没了东京,在一片黯色中,夜晚渐渐深邃。
北苑家,北苑凛音的卧室内。
换上了睡衣的北苑里纱坐到了自家女儿的床边,房间里只开着堪堪让室内不那么黑的床头灯。
“凛音,说起来,有件事情妈妈想告诉你。”北苑里纱轻轻的搭上了自家女儿的手,她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口说道,“可能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讲一讲吧,阿澈他从过去走出来了以后,在写作上展现出了相当的天赋。”
“您是想说《且听风吟》是他写的,对么?”
北苑凛音抿了抿嘴唇,侧过眉,借着微弱的灯光,望向了自己母亲的侧脸。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北苑里纱的眉眼间掠过了一抹意外,但也并非是太意外。
他们有他们的渠道,自家女儿肯定也有自家女儿的消息渠道。
“嗯,不过这是阿澈告诉你的么?”
她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是的,是那次的约会。我们遇上了他的编辑,如果不是他的编辑主动提出来的话,那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聊起这个,北苑凛音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那次约会结束回来后,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换做是以前的话……”
“母亲,人总是会变得。”
北苑凛音打断了自家母亲的话。
“你现在就开始为他说话啦?”北苑里纱倒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调侃了自家女儿一句,“这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关系么?”
作为母亲,她心里可再清楚不过了,自家女儿的脾气,如果不是真的有好感的话,那她决计是不会讲出这样的话来的。
现在看来,自家丈夫当初一言堂的决定大抵是正确的。
感情上的事情,某些时候就不能理智的去考虑,应当以更感性的方式去相信最初的判断。
“差不多吧。”
北苑凛音没有否认。
“当初我和你爸爸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惊讶了相当一段时间,心说阿澈这家伙真就应了那两句话了,痛定思痛,穷则思变。”北苑里纱顿了顿,眼底泛起了一抹回忆之色,“以前,我和正裕之间也是这样的,从一穷二白……”
“妈妈,打住。”北苑凛音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都已经听的耳朵起茧了,“您直说吧,您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她看得出来,自家母亲这个时间点到自己的房间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谈,否则的话,以后者的性子肯定已经回卧室去看书了。
“我想跟你聊聊有关于阿澈的问题。”
北苑里纱对上了女儿的眼眸,语调依旧温和沉稳。
“其实这份婚约,我和正裕已经商量过了,那三个月的君子之约,咱们可以改一改了,这个月,你再去和他约会一次,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行的话,那么这份婚约,咱们就到此为止。下学期,你也可以转回你更熟悉的藤原私立学院。”
这是北苑里纱临时决定的,也是她认为该推自家女儿一把了。
通过白川高中的校长和绘岛妙,她一直在了解北川澈的近况,再加上旁侧敲击自己的女儿,他们口中的变化也就被一一佐证。
这些变化她听在耳里,喜在心里,她一直是把北川澈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来看的。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便也就在她的脑海里成型。
以她对凛音的了解,在这个阶段,需要的是下猛药。
这妮子看上去冷冰冰的杀伐果断的紧,但实际上在感情里却也是一个犹犹豫豫的小姑娘,要是真没让她感觉到危机感的话,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击的,属于是挤牙膏的类型,一定要挤一下,才会出一下的那种。
“您是认真的么?”
北苑凛音转过眉,对上了母亲的双眸。
室内的灯光并不敞亮,但她依旧看的清楚自家母亲脸上的表情。
——那是没有丝毫开玩笑意思的认真神色。
“你觉得我会在这些事情上开玩笑么?”北苑里纱耸了耸肩,“一直逼你,我也觉得不大好。现在,正裕那边的工作我已经做好了,就等你的一句话了。你如果同意的话,咱们就这样办。”
北苑里纱顿了顿,话锋一转,“如果觉得还需要一些时间的话,那就继续按照你的意思来。”
“我……”
北苑凛音沉默了下来。
她又想起了今天柏源诗织来邀请北川澈时脸上的表情,女生是了解女生的,哪怕是开玩笑,一个女生也不会拿可能带有‘情书’意思的书信来开玩笑。
这种玩笑很容易开得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感觉的出来,柏源诗织对北川澈是有部分好感的,朋友以上的那种好感。
“那,你再想想吧,反正我们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至于怎么做,那就看你了。”北苑里纱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站起了身来,“那么,晚安,好好休息。”
“晚安。”
啪嗒。
伴随着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北苑凛音脸上的神色终于不再掩饰,变得分外复杂了起来。
门外。
北苑里纱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一招呀,这一招叫欲擒故纵!
自家的小姑娘和自己斗,那还是太甜了!
她迈开步子,朝着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北苑正裕应当还在处理会社的一些事情,这个消息,应该能让他疲惫的心情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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