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作战,听上去倒是简单的很,可方腊知道,这需要挑选出夜能视物的军卒,再挑选一个合适的突破口,甚至还要安排撤退的路线!
眼下太平军初来乍到,对建德城的情况不甚了解,再加上大军长途跋涉,人困马乏之下很难确保十成的战斗力。
与其白白折腾一夜,倒不如养足力气,明日再战。
方腊一锤定音,让众人好生休息,“大家不用担心,如何破城我已有锦囊妙计,明日建德城必破无疑!”
石堡、司行方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从方腊口中听到如此信心十足的论断。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休息了,将军也早些休息吧”
方腊送走了二人,对着舆图陷入了沉思。
根据时间推断,汴京应该已经得到了建德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这时候,只怕朝内正在讨论对策。
如果来的是谭稹,那方腊还能有一段时间发展,可如果来得是童贯,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众所周知,童贯是皇帝最信任的领兵太监,他要是来东南,一定会有西军同行。
西军可不是善茬,若非迫不得已,方腊不想这么早就跟西军对上!
还是要尽快扩充实力,如果实力壮大到一定地步,就算皇帝亲征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太平军便开始埋锅造饭,香浓的肉汤配上足量的炊饼,味道极佳。
阵阵秋风吹过,香喷喷的肉香味飘到了城头,诱得人馋虫大动。
守城的厢军看了看自己吃的干粮,再闻到空气中诱人的肉味,顿时胃口全无。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贼人吃的比咱们还好,去哪儿说理去!”
“噤声,要是被将官听到了,少不得一顿鞭子”
“怕个鸟,贼人还在城下,谁要是抽我,我马上投了贼人”
……
睦州承平已久,厢军士卒良莠不齐,他们不但缺乏训练,还面临时常被将官无辜殴打,定期克扣钱粮的种种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厢军的军心士气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有坚城做屏障,只怕多数厢军在太平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刻就溃逃了。
建德城高两丈,从上到下俱由硬石垒砌而成,巍峨的城楼十分雄伟,一杆硕大的宋字大旗迎风招展。
城门一共有五道,除了东南西北四门之外,还设有一道水门,水门由两道铁闸门守卫,太平时节,外头的船只可以由新安江径自入城,如今,太平军兵临城下,水门自然关闭了,在后头还有三百军士严阵以待。
一刻钟之后,三声号角响起。
太平军动了,他们在各自队官的带领下步伐坚定,一步一步迈向了建德城。
城头上,一夜未眠的张徽言心惊肉跳,如果不是太平军在额头缠上红斤,他还真以为是大宋的官军!
都怪蔡遵、颜坦,要不是这二人葬送了建德军,方腊哪会获得这么多军辎?
现在好了,贼人批着朝廷的甲胄、拿着建德军的武器反过来攻打建德城。
真他娘的憋屈。
张徽言不擅战阵,城中唯一经历过战事的只有建德军监军乌有。
自打建德军全军覆没以来,乌有遭受了无数白眼。
堂堂建德军监军,除了留守睦州的五百兵马之外竟然再无一兵一卒,这是何等的笑话?
正思虑间,张徽言忍不住发问了:“乌监使,我看到方腊的大纛了,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将这厮击杀在城下,咱们这建德城可就保住了!”
乌有连连回绝:“大人,千万不可以出城作战啊,城内兵马不多,如果出城厮杀,岂不是正中贼人下怀?现在只有拒城而守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厮的胆子也太小了,就这样的混账也能坐上监军使的职位?
张徽言怒火中烧:“乌监使,本官是想问问你城中的床弩、投石机能不能打到方腊那个位置。”
乌有干笑了两声缓解了尴尬,“大人,只怕不行,方腊此獠太过狡猾,他应该停在了床弩的射程之外。”
“那投石机呢?”
“投石机精度不准,贸然投放过于浪费了”
张徽言耐心全无,“别废话了,快让投石机瞄准方腊的位置投上几弹,再等下去,咱们的军心可就垮了。”
张徽言固然不懂战事,可他懂人心。
很显然,许久未曾经历过战事的建德城守军已经被城下密密麻麻的太平军乱了心神。
人过一千,遮云蔽天,人过一万,无边无岸。
太平军在城下何止一万人马?
这阵势足以让人战意全无。
此时如果官军再不采取措施,只怕不少青壮会吓的落荒而逃。
“投石机,准备!瞄准贼人大纛方向,发射!”
“轰隆隆”,百十斤的巨石在空中飞翔了数百步,堪堪砸在了距离方腊五十步远的地方。
一时间,尘土四起,附近正在行进的太平军吓了一跳。
这要是被巨石砸一下,只怕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到。
领头的司行方不屑一顾,“兄弟们,城头的官军已经黔驴技穷了,他们连出城的胆子都没有,只能拿这屁大点的石头来吓唬我们!告诉老子,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不怕!”
……
震天的呐喊声直冲云霄,瞬间冲散了投石机带来的恐惧,反倒是城头的官军被这阵阵呐喊声吓了个激灵。
贼人士气正旺,只怕会有一场恶战。
方腊倒是不动如山,大军锐气正盛,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他跟他的大纛要是动摇了,那岂不是正中官军下怀?
“传令,石宝、方伍各领本部兵马围攻南北两门,司行方,你攻西门,咱们围三阙一,独留东门不攻,方七佛,你领一千兵马守在东门外三里处,若有官军逃窜,务必尽数拿下!”
“诺!”
郑魔君虽然去了衢州,但却将方七佛留了下来,这让麾下缺乏大将的方腊喜上眉梢,此番攻城,也将查漏补缺的任务交给了方七佛。
虽说不能领军攻城,让方七佛颇为遗憾,但是只要能够上阵厮杀,就算不枉此行。
太平军的大纛一直行进到距离城池不过两箭之地的地方,期间,城头的投石机一直在疯狂投石,颇有些最后时刻疯狂一把的意思。
反倒是太平军一直按照既定方针在部署作战。
司行方所部人马经过丁家堡一役成功磨砺了战阵,此时指挥起来,颇有些如臂指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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