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利克对着大屏幕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对这次猎人们的行动很满意，在博士和logos两个外乡人面前，没有丢深海猎人和爱国阵线的脸。

博士说:“好像，也没有之前说的那么棘手一样，持久战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真的交手部分可能只有几秒。”

法布利克笑着答到:“这没办法，毕竟这只海嗣实在是太弱了，可能只是一只新生的小家伙，根本不用猎人们那么费尽心思，没让两位见到想象中的激战，也是很遗憾。”

十个深海猎人，即便是次代的，其战斗力都是绝非一般的怪物能够企及的程度，加上深海之力的加持与“深蓝”号的辅助，即便是像当初在叙拉古那样的海嗣，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深海猎人们在战斗结束后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继续向前，寻找其他的猎物，“深蓝”号也一并跟进。

为了防止有海嗣进化令逃脱的可能，猎人们在猎杀结束后都会在战场附近寻找还没有被消灭的敌人，由于几百年前阿戈尔扩张时期与降临战争初期的缘故，现今的很多海嗣已经进化习得了反侦察的能力，极个别强大的海嗣身子能够像阿戈尔的舰艇一样拥有隐身的技能，以防被舰艇探测，因此很多时候需要由深海猎人们亲自巡视战场。

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基本已经没有再出现过了，虽然阿戈尔人们不知道阿戈尔的海域之外究竟有多么险恶，但至少在阿戈尔的海域之内，已经不会再出现那么强大的海嗣了。

法布利克好像接收到了来自深海猎人们的情报，他的脸上的神情似乎有点儿微妙。

博士看出了端倪，问道:“怎么了舰长？难道有什么强大的海嗣出现了吗？”

法布利克笑着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猎人们似乎发现刚才的战斗清理不是很彻底，那只海嗣似乎还没有死透，现在要申请返回之前的战场进行进一步围剿。”

博士说:“不是已经检查过已经全部化为脓水了吗？当时也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海嗣的死亡。”

法布利克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根据生命探测仪我们已经确定了那只海嗣的死亡，现在也没有检测到那片区域有生命活动的迹象，不过深海猎人们认为那里似乎还有海嗣活动，并且从气息上来判断就是之前被杀掉的那只海嗣，因此想要返回再次确认。”

怀特在一旁说道:“这种事很正常，一些海嗣可能会对自己的一部分身体进行隐身处理，然后逃跑，对于隐身技术掌握地不太完善的海嗣来说，这是个比较好的逃跑手段，当然这种半吊子的隐身技术很快就会被发现，就像现在这样。”

法布利克对着怀特说:“没想到阿戈尔海域内也这么容易遇到有隐身习性的海嗣了，看来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啊。”

怀特沉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刚才的战斗似乎完全体现出了猎人们对海嗣寻找的优势，可他们其实心知肚明，真正的威胁远没有这么简单，海嗣的渗透已经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步了。

法布利克发布命令:“全舰立刻返回之前的战场，对未完全击杀的海嗣进行彻底围剿，不要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舰队再次掉头，向着刚才来时的方向行进，据估计现在距离之前的方位只有大约两公里的距离，虽然“深蓝”号能够很快返回这个方位，但不排除海嗣已经逃跑。

即便如此，法布利克也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小家伙，在他的眼里，任何一个弱小的海嗣，都有成为巨大威胁的可能，绝不可轻视海嗣的进化能力，必须要将他们扼杀在进化之前。

只是这原本看起来为了保险起见的行动，反而让博士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

“我大概已经是死了。”

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死这个概念在不久前才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是生命体征不可逆转地丧失，是一切的终结，是黑暗，而它现在正在经历这种事。

它的生命已经完全流失，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已经回归了最初的海洋，那些束缚着它的躯壳已经不在，现在的它只是无拘无束，没有了弱小的躯体，没有了生存的烦恼。

对于常人来说，这大概就是天堂，但对于它来说，贫瘠的思想根本不足以理解这复杂的事物。

它不解自己为何会以生命的形式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理解为何就要以这种毫无意义的结局了解自己的生命，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自己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猎物，成为供养他们的存在？如此一来，那生命真是太可悲了。

强大的生命将吞噬弱小的生命，以获得更强大的契机，这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在等级森严的力量法则面前，弱小是没有任何尊严的，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以庞大的数量群供养更高层级的生命。

它似乎理解了一切，自己就是因此而存活，弱小就是原罪，生命的金字塔不可撼动。

它现在已经可以带着这一切默默死去了。

但它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没有死去，虽然身体已经磨灭，但自己竟然还能思考，这是因为它的思维粒子还没有彻底消失，海洋中强大的深海之力让它在思想彻底死亡前还能保持一丝的意识。

但这不过是生命的余晖而已，即便强如深海之力，也不可能让它再活下来，没有了肉体的支撑，这思想也不过仅能存在一会儿，事实上客观时间里，这股思想大概只存在了不到一秒。

它弱小的肉体根本无法延续这转瞬即逝的思想，直到它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应该活下去。”

它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应该是它短暂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存在同自己对话。

它下意识地回答道:“你是什么？”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就是你，和你一样弱小的生命，我们都曾遭受过这不该有的苦难，我们是一样的。”

它问:“你是神吗？”

“神”这个概念出现在了它的思想里，那是它当时读取深海猎人潜意识时获取到的一个名词，那些猎人们虽然当时没有在想，但这个概念却一直埋藏在他们思维里的最深处。

在它理解看来，神是虚无所不能的事物。

然而那个声音却否定了它的想法:“不，我只不过是和你一样的生命罢了，准确来说，是我们，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在这片大海里的生命。”

原来不是神，那这就已经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了，无论这个声音怎么形容，它都不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想像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不该如此，我们也不该如此，弱小的我们不应该就这么离开。”

它的意识开始出现波动，它能察觉到包围着它的大海正在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流向四处波动，海洋的能量似乎在发生着改变。

“说出你现在的想法吧。”

它不知道这个声音究竟打算做什么，它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它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一个非常初始的欲望开始占据它的仅存的思维。

“我想活下去。”

这是它最后也是唯一的想法。

回应紧随而来:“弱小的我们将活下去，我们将成为一个整体，我们将获得所有组成生命的一切，躯体，力量，思维，所有。”

大海深处，耀眼的蓝光在闪耀着，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个生命正在进行着史无前例地升华，那将是一个生命的奇迹，它将把无情的生命金字塔法则给打破。

它的思维消失了，准确说，是融入了它们，现在它们成为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

也包括他们的力量。

大海开始翻涌，远古的力量在不断聚集，它们撕裂了束缚着它们的时空，回到了孕育它们的那片最初的大海。

“我们将像祂一样思考。”

……

凯尔希正在她的医疗办公室里记录着她的文件，博士在走之前留给了她不少需要整理的资料，虽然她并不想做这份工作，但考虑到博士最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她不想再让博士继续长时间保持这种危险的状态了。

但她再一次错判了，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手中的笔停下了书写，她一次又一次地祈祷，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感到无助，她并没有能够改变这一切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灾难一步一步走来，她想要只依靠自己，但最终也无济于事，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

而在另一边的控制中枢里，阿米娅正在通过对讲器同罗德岛的干员们说话，但她也很快停下了嘴边的话语，任凭对讲器的那一边怎么呼叫，她都没有回应。

她看着手中微微颤抖着的戒指，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