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午时,曹珣正在军帐中小憩,典韦的手下突然来找,说是曹操召见。
曹珣不敢怠慢,换了衣服便赶往城中,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自己,曹仁也被叫了过来。
两人年纪相仿,近来关系也渐渐熟络,曹珣正想与其寒暄几句,曹操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没有啰嗦什么,直接道出缘由。
原来,活跃在青州齐国、乐安国一带的黄巾军见兖州生乱,加上冬季即将到来,便趁机聚众过境劫掠。
有人可能会心生疑惑,几年前曹操不是受降了三十万青州黄巾军了吗?怎么还有黄巾军越境劫掠。
远的不说,刘备率三千兵士支援北海相孔融时,围攻都昌的黄巾军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管亥。
所以,黄巾军一直都存在,而且山头林立,派系众多,几乎都是些顶着黄巾军名号行贼寇之事的贼人。
至于曹操当年受降的那批人,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济南国人。这也是因为曹操担任济南国国相期间,惩治贪官污吏,禁绝淫祀,使得济南国上下井然有序,不少人依旧念着他的恩情,所以愿意投降他。
回到当下,黄巾军越境劫掠,济北国诸侯王刘鸾大惊,可他无力抵抗,只能令济北相火速向曹操请援。
若放在半年前,曹操一定毫不犹豫领兵讨伐,不说他顶着兖州牧的名头,就是济北王刘鸾,他也不会让对方轻易死了。
原因嘛,虽说汉室衰微,天下纷乱,但刘鸾毕竟属于汉章帝刘炟这一脉的后代,比刘焉、刘表这种旁支宗亲要“正统”得多。
若刘鸾不小心叫黄巾军给杀了,他来年就算打跑了吕布,朝廷估计也不太同意他自行担任兖州牧了。
曹操深知,汉廷的诏令,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但眼下大军疲惫,粮食紧缺,已经不能再生大战了。何况郭纪和曹洪随时会从河北返回,兹事体大,自己决不能离开东阿。
思虑再三,曹操最终还是决定派遣信得过的将领带兵前去,不求击溃,能吓退那些贼寇就好。想来冬季就要到了,那些贼人也无法长久逗留,时间一到,自然就会退去。
至于将领的人选问题,夏侯惇失睛兵败不久,性情不稳定,不适合领兵出征。乐进、韩浩和于禁等人,要么是副将,要么是外姓将领,不能随意将兵马交给他们。
最后他决定派曹仁和曹珣两人前去,曹仁是从弟,这两年随自己征讨徐州陶谦,表现不错。曹珣年纪虽轻,但性情沉稳,骁勇善战,此次也算是对他的历练。
里间的种种思量,曹仁和曹珣两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们只是在听从曹操的嘱咐后,带着军令赶回军营,调三千兵马,赶往济北国。
......
官道上,曹珣自领数百骑兵开道,曹仁则率领大军走在后面,一路平安无事,只是天气渐冷,兵士们腹中无物,体力消耗也更快,渐渐发起牢骚。
曹仁见无法再赶路,便选了一处适宜安营扎寨的地方,让军队休息,掘土起灶。
曹珣在一旁看着曹仁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对他的带兵能力也有了一定的认知。
其实细思起来,曹仁本来也是个前程似锦的人。
他除了有曹纯这个弟弟之外,还有个姐姐曹氏嫁给了宋奇,此人出身扶风宋氏,家世显贵。
祖上是西汉的宋昌,汉章帝的妃嫔宋贵人是他的从曾祖母,妹妹宋氏嫁给了汉灵帝刘宏,是刘宏的第一任皇后。刘宏恩及宋氏,父亲宋酆官至执金吾,封不其乡侯,就连宋奇自己也被封为濦强侯。
这样一个出身显赫,与汉室宗亲有着亲戚关系的人,成了曹仁的姐夫,又与曹操相为挚友。曹仁闭着眼都能想到,当个两千石的高官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宋氏卷入了政治斗争,受奸人诬陷而被汉灵帝打入冷宫,忧惧而死。宋酆和宋奇父子也受到牵连,一同被诛杀,弃尸城外,甚至连曹操都因为与宋奇的交情,被免去官职,回谯县闲居。
经此一难,扶风宋氏一蹶不振,再难翻身。当时的曹仁已有十岁,不比年幼的曹纯,他已经懂事不少。
他知道自己仕途上已经没有指望,也愈发喜好起弓马弋猎,为人不修行检。
而曹操本人,也是直到两年后,才又被朝廷征召,任命为议郎。这其中要说没有他父亲曹嵩的运作,狗都不信。
曹仁就没那么好运了,光和六年,父亲曹炽去世,兄弟俩分了家。曹仁带着少许财物,暗自结集上千青年,游于淮河、泗水之间,当起了游侠。直到曹操起兵反董时,才带队跟随。
反倒是年纪轻轻的曹纯操持起了父亲留下的家业,他以纲纪持家,督御仆从,又崇尚学问,尊敬学问渊博的儒士,也让他的名声为远近所称颂。后来更是以弱冠之龄进入朝廷担任黄门侍郎,走上了原本是他哥哥应该踏上的道路。
现如今,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又前后进入到曹操麾下,只能说,世事无常啊......
“子璜,子璜?你在想什么?!”
曹仁的呼唤声将曹珣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见曹仁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讪笑道:“哦,方才想到贼寇一事,有些入神了。”
“蝗灾刚离去不久,济北国只怕也没有多少余粮,天寒地冻的,这贼寇怕是打错了算盘。”
曹仁不疑有他,只是过来拍了拍曹珣的肩膀,出声宽慰:“莫担忧了,大兄也说了,我等率军解了卢县之围,驱离他们即可。想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青壮都不一定有多少,见我军到来,只怕便望风而逃了。”
“若能如此,自然是极好的,我军切不可久留,还是尽早回东阿过冬。”
“恩,你我二人心中有数就好。”
......
就在曹仁和曹珣率军去往济北国的路上,曹洪的消息也快马传回东阿。
曹操看到信上写的内容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心中大喜。程昱就在他的身旁,见状好奇地问道:“曹公?”
曹操没有犹豫,将信递给了他,程昱接过低头一扫,抬头看向曹操,脸上难得展颜:“曹公,四万斛!”
曹操开朗一笑:“袁本初真不是小气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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