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军中和长安城的任命,众臣都无意见,这些原本就是李绚的事情。
李绚转头看向早晨刚刚归来的李晦,说道:“长安粮草总是不足,故而政事堂决议,任河间郡公李晦为剑南道安抚使,统辖整理剑南道所有府兵,同时调运粮草哺育长安。”
“臣领旨。”李晦神色肃然的拱手。
李绚对着李晦认真拱手还礼:“郡公万望小心,从左武卫抽调三千人南下,扼守汉中,进占益州,同时窥伺荆州,联络扬州,郡公责任重大。”
李晦笑笑,道:“犬子如今虽前往扬州,但还任职益州兵曹参军,诸事也不难为。”
李晦的长子李荣是益州大都督府兵曹参军,但在不久之前,被武后和李孝逸一起调离了益州,一起去了扬州。
当然,李孝逸虽是朝中征伐扬州的主帅,但他和李晦一样,都是傀儡而已。
李绚点点头,说道:“潘州刺史姚懿,当年为高宗皇帝赞赏,如今可调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剑南道安抚副使,由他协助郡公,一切也能顺利一些。”
“喏!”李晦再度拱手。
李绚继续看向群臣道:“本王已经卸任逻些道安抚使,逻些道行军总管,昌州都督,昌州刺史之职,如今便升逻些道安抚副使黑齿常之为逻些道行军总管,逻些道安抚使,昌州都督,昌州刺史职,同时任西北道安抚大使。
蕃昌甘凉沙肃,兵马粮草都由其安抚统辖,右领军卫将军花大智为安抚副使协助。”
“喏!”兵部侍郎李笔拱手应命。
李绚看向群臣,说道:“自从去年洛阳宫变以来,天下混乱,本王奉高宗皇帝遗诏,清明天下,当初也曾经和中宗皇帝商议过,扩任御史,中书舍人,给事中等职,如今也需继续进行。
诸位有可推荐人选,尽可荐于政事堂,其人将会派遣出行陇右,剑南,并州,幽州驻地,巡查各州县秋税,姓名,科举诸事,务必使吏治清明,天下重归秩序。”
“喏!”殿中群臣同时拱手,神色认真。
李绚的意思他们看的很明白。
自从武后移驾洛阳之后,很多天下政务都不送往长安,而送往洛阳。
李绚如今虽然占领了长安,但一纸诏令之下,究竟有多少人愿意服从,就不好说了。
这需要中枢有人到地方去,告诉他们朝堂的变化,让他们将该送往长安的送往长安。
若是不肯臣服长安的,那么自然是大兵挥进,整肃地方。
李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本王知道,此事艰难,天下各州县难免阳奉阴违,但这正是诸位奋力之事,如今中枢空缺,地方将来也难免如此,吏部用心一些,诸位同僚有什么能力,就看你们能不能察查到了。”
“下官领命。”赵諠立刻站出来拱手。
殿中群臣看向赵諠的目光中,闪烁着火热之色。
李绚满意的笑笑,如今他虽然拿下了长安,但却距离天下归心,还差的太远太远。
他需要将更多的人绑上他的战车。
刘仁轨,陆元方,崔知温,李义琰,赵仁本,王方翼,萧嗣业,韦家等等等等。
天下三百州,光凭李绚现在的能力,他打下的一百州里,能有一半愿意老实奉命,便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李绚转身看向刘仁轨,拱手道:“左相,绚还有一事,趁着今日百官都在,请与政事堂诸相商议。”
“王爷请讲。”刘仁轨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李绚。
李绚略微犹豫,开口说道:“绚打算请奏天子,免除雍州府今年秋赋。”
李绚的话音刚落,殿中群臣就已经有些喧哗了起来。
要知道,如今江南秋粮送不到长安来,长安百官的俸禄全由陇右和剑南诸地的赋税提供,更别说还有大军征伐的军粮问题。
李绚想要用免除赋税来收拢民心,这事做的太过了吧?
不少人已经开始疑心起了李绚的用心。
“王爷可是在想这长安粮价之事?”陆元方走了出来,目光疑惑的看着李绚拱手。
殿中群臣不由得一愣,免除雍州秋税和长安粮价……
很多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李绚点点头,认真的说道:“如今洛阳隔绝,江南的粮食送不到长安来,长安道粮价还有得涨,到了秋日,这就是我等的麻烦……”
李绚的话说到这里,殿中很多人都不以为意。
李绚看着陆元方继续说道:“其实长安百姓,不,雍州百姓并不缺粮,但在秋税之后,粮食就有些不够了,到时,我等就需要将从剑南道运来的粮食中,拿出一部分去赈济灾民,如此一来,平定中原的事情就要耽搁。”
殿中不少人,这个时候,都在认真的听着李绚的话。
其实长安的粮食,并不缺。
长安道粮食如果全放出来,足够长安百姓用三年之久。
但问题是这些粮食大多数在世家手中,想要让这些世家放出粮食来救人,怎么可能。
在粮价高的时候,强行征收赋税,然后官员世家上下其手,最后真正能够到朝廷,到李绚手中的少之又少。
之后,李绚又必须用军粮当中分出一部分去赈济百姓。
他收上来的秋税,还没有自己拿出去赈济百姓的多。
所以干脆,李绚也就不收赋税了。
没有了赋税,百姓手中自然有粮,粮价也就自然而然的降了下来。
当然,秋收之时的粮荒之时,是粮价最高的时候。
惯会有那官员世家,去哄骗百姓在这个时候去购粮,毕竟有些时候,即便是秋收之后,粮价也未必会降下来。
秋税历来是整个天下最牵扯人心的。
一个不好,搞的家破人亡也是常事。
所以,被人恐吓哄骗,最后在秋粮上市之后,粮价许久不降也是常事。
人最怕没有希望,恐慌之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卖儿卖女也是常事。
但现在,李绚直接免了雍州府一年的秋赋,百姓的希望一下子就来了。
哪怕秋荒之时,能看到未来秋收之后的美好景象,这时,就算是再艰难,咬一咬牙就过去了。
如此一来,粮价很难上得去,说不好会加速的下跌。
粮价跌的越快,买的人就越少。
这样一来,世道会越发的平靖,百姓也会越发的安定。
这才是李绚所想要的。
这样,既收拢了人心,又免了中间的折腾损耗。
何其美哉。
自然,有人得利,也就有人受损。
一直趴在赋税之上吸百姓血的官吏,还有通过抬高粮价剥削百姓的世家,都会有极大的损失。
而那些人,又和如今朝堂中的众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绚心中冷笑。
……
抬起头,李绚平静的看向众人说道:“如今之时,平定洛阳是重中之重,其他任何事情,都要为其让路,诸位以为然否?”
“自然如此。”韦巨源第一個跳了出来,目光凶狠的看向群臣道:“也必然如此。”
群臣目光闪烁,随即平静了下来。
韦家和杜家,是长安本地最大的两个世家。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韦家和杜家,是长安本地最大的两个豪族,他们拥有的土地是长安最多的。
然而他们为朝中缴纳的赋税却不多。
尤其是韦家,自从韦后成了太子妃,尤其是皇后之后,利用各种勋封手段逃避赋税的手段就更多了。
然而,他们家族在长安,雍州各地,所有的官吏是最多的。
趴在百姓身上吸血最多的,也是他们。
但还有其他家族。
如今为了平定洛阳,迎韦后回长安,韦巨源必须要保证李绚前行无碍。
日后这些家族少不了要和韦家有所矛盾。
见久久没有人出来反驳,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便如此吧。”
“喏!”群臣同时拱手。
“王爷!”韦巨源转过身,目光凝重的看向李绚道:“请恕下官冒昧,敢问王爷,王爷何时出兵洛阳?”
王方翼已经带人去了函谷关,现在韦巨源问的自然是李绚。
殿中不少人看向韦巨源的目光中带着诧异,韦巨源这话问的有些过了。
李绚对着韦巨源温和的点点头,说道:“三日之后吧,三日后,本王要去乾陵祭祀高宗皇帝,然后追赶大军,前往函谷关,到时便要看看,洛阳方面,究竟派了何人领军?”
“想来洛阳方面,应该无人能够阻挡王爷。”韦巨源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李绚平静的摇摇头,说道:“朝中还是有些人才的,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黄河,想要渡过黄河在河南地落脚,没有那么容易,不然开国之时,太宗皇帝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如今天后在洛阳,她可不是王世充。”
“是!”韦巨源神色肃然起来。
武后在天下的威望远不是一个王世充能够比拟的,朝中十六卫大军中,相当有些人才。
更别说还有无数的粮草供给,艰难的黄河防线,尤其是陕州虢州一带,地形狭窄,黄河汹涌,极度难进。
便是在秦时,秦国也被这段地形阻挡了不知道多久。
李绚抬头看向韦巨源,道:“粮草之事,军中会取太仓之用,户部协调;弩弓和投石车,工部也需要调用;战马诸事,太仆寺需尽心;兵部需妥当调动诸军,吏部考核上下。”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此番雍州秋税豁免,但兵员之事,还是各州县尽力,若是有成绩出色之人,尽可调入朝中。”
“是!”群臣拱手,不少人眼中带出兴奋之色。
李绚轻轻点头,说道:“如此,便剩下最后一件事情,本王希望朝中能够为中宗皇帝重选陵寝之地,中宗终究是高宗指定的太子,即位也有半年,如此葬在恭陵太不妥当。”
群臣顿时抬头,不少人已经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李显葬在恭陵是武后的意思,李绚要将李显从恭陵迁出来,就是对武后安置李显遗体的方式不满。
也就是说,李显是武后害死的。
昨日在长安城外,麻嗣宗在临死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李显就是禁军奉武后之命杀了的。
如今李绚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更快的扩散开来。
他要彻底钉死这件事情。
“还有,雍王葬在巴州也不妥,礼部拟定个时间运回来葬在乾陵。”李绚抬头,然后又摇摇头,莫名的说道:“乾陵就算了,本王还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够陪葬中宗皇帝,想来,天子也一定愿意。”
听到李绚这么说,殿中群臣同时默然,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悲哀。
“算了。”李绚摆摆手,说道:“礼部和太常寺先选定地点再说,今日……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袁长史。”
“下官在。”雍州长史袁嘉祚站了出来。
李绚点点头,说道:“本王初回长安,长安城有些好搅事者,正好军中有五百伤卒要退下来,本王看就全去雍州府吧,长安万年二县,日后有事,也先报雍州府,日后,袁长史要忙了起来了。”
殿中群臣顿时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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