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逐月还以为皇后或多或少会掩饰一下,没想到她却直接开门见山,似乎根本就不想给自己过多解释的机会。
换句话说,她只想看到自己答应这门婚事。
心中成了几分,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
所以说她出身的确一般,但好歹也占了一个江川王妃的名头,乃是江川王府的正妻。
若没有正妻同意的话,皇后直接往王府中塞人,此举便容易落人口舌。
但皇后一面想做好人,一面又要让自己唱红脸,无论怎么看云逐月都亏。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臣妾也有些不知作何感想,这是臣妾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贬低罗小姐的意思,还请皇后娘娘和罗小姐见谅,臣妾素来心直口快惯了,偶尔有什么说话不对的地方,也只能请两位多多担待,切莫因此与臣妾计较。”
踢皮球一般将这番话说出去,确实无形之中将大度两个字扣在她们头上。
两人一个是中宫之母,一个又是中宫之母的侄女,和她们相比,云逐月毫无身份背景。
若两人真的因为她刚才那番话而对她施压的话,传出去也难免会让名声难听,反而不值当。
但皇后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云逐月几眼,心中另有一番思忖。
这云逐月几日不见,却伶牙俐齿了许多,上次来见她的时候还毕恭毕敬的,如今她就感染了一遭风寒,自己反倒不能再用让她下跪的法子来给她施压。
脑海中思绪闪过,皇后突然对她笑了笑:“王妃素来是个心思敏感之人,本宫何曾有过那等小人心思?”
此话一出,云逐月微微一笑,并不接茬。
反正这次来赴宴,她只要拒绝皇后就行了。
否则真的将皇后放进来的这个人领回江川王府,那她才是真的脑子有坑。
虽说祁墨萧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忙碌,没空跟他讲解外面的情况,可云逐月只看他这些天进进出出的样子便也能猜到,恐怕朝中有不少人在针对他。
作为他的妻子,云逐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排除外面塞进来的耳目。
见云逐月不说话,皇后便继续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缓慢,听起来却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力。
“如今王爷在朝中是什么样的局势,想必王妃心中有数,再者,本宫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女,”说道这里皇后声音顿了顿,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云逐月:“倘若她嫁给王爷,凭借她的身份背景,恐怕能帮助网页的地方应该比王妃要多吧?自然,本宫也没有要让王爷宠妾灭妻的意思,只是上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话,本宫希望王妃也能大度接受本宫这侄女的存在。”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乖乖站在对面的罗巧燕,便上前对云逐月恭敬行礼,语气十分娇憨,又带着一股撩人的软糯:“小女子一定会伺候好王爷和王妃,协助王妃打理王府,毕竟不做多余之事,还请王妃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身为皇后的侄女,她出身本就高贵,根本不必向云逐月如此俯首称臣。
若有不知情的人看了这一幕,还以为云逐月有多恶毒呢,在对方未进门的时候就先欺负她了。
对此,云逐月眼神闪了闪。
皇后这番恩威并施的话,她怎么会不明白?
可云逐月还真没有蠢到她认为的那种地步,倘若今日她真的把罗巧燕接回去,恐怕就真的应了那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一直等到罗巧燕和皇后都互相说完后,云逐月便错不及防往地上扑通一跪。
此举瞬间令皇后看得有些愕然,一旁的罗巧燕也微微一怔,美目之中有些不解。
却见云逐月恭敬,对皇后行了一例,随即以额头触地,神态十分恭敬的道:“请皇后娘娘恕罪,替王爷纳妾乃一件大事,臣妾虽有正妻之名,却不敢替王爷做主,否则此事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身怀异心,觊觎太子之位呢!”
此话一出,空气中瞬间寂静下来。
罗巧燕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皇后,却见皇后的目光也正好朝她看过来,眼里带着几分提醒之意。
顿时,她又安分守己地退了回去,也不开口再说了。
毕竟云逐月口中已经牵扯到了太子之位,说大一点,她就是在隐晦的表明祁墨萧现在想避世,无心皇位。
倘若皇后继续用罗巧燕与祁墨萧结亲之事说事的话,便容易被云逐月抓住话柄。
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皇上肯定会以为皇后和她的母族有背叛之相!
可这番借口停在皇后耳朵里实在是离谱,所以她看向云逐月的眼神多了几许不善。
只见她缓缓笑了一声笑声里,却像迎结了一层冰似的,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但云逐月却如同松竹一般跪在地上,所以匍匐着身子,周身却萦绕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少顷,皇后的声音就从高处传来:“本宫本以为王妃是个大度的,没想到王妃却如此小肚鸡肠,只不过是一件郎情妾意的美事,将这两对病人配到一块有何不好?你却给本宫扯了一通家国大事,这是好高的智谋啊!”
这番讽刺已经不只是阴阳怪气那么简单了,分明说明皇后已经动怒!
匍匐在地上的云逐月眼神沉了沉,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间,她语气不改先前,仍旧沉静地对皇后说道:“请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实话实说。”
“内宅之事虽然由臣妾打理,但王爷喜欢谁,想要迎娶谁,那都是王爷一口的主意,臣妾断然不敢在王爷面前做决定的,还请皇后娘娘宽恕臣妾!”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皇后也该知难而退了吧?
但云逐月没有注意到的是,皇后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经逐渐收紧,脸色也好像阴沉的能滴出水似的,看向云逐月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阴寒。
她本来就是后宫之首,想要给谁指腹为婚,不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吗?
若不是顾忌云逐月背后有个江川王府,她也不至于特意弄这么一出赏花宴,邀请云逐月来宫中赴宴。
但云逐月若不是一个蠢人的话,早就该明白,这场宴会的目的其实就是联姻。
偏生她一直在那儿装不知情,每当皇后说道关键时候,云逐月就会自然而然地把祁墨萧拿出来当挡箭牌。
纵然皇后心中再气,也不能在这时候指责她一句。
不然的话,云逐月将此事添油加醋说出去,她皇后的威名一定会遭到诟病。
这些年皇上越来越少来的宫中,每回都只是按照日子来两次而已。
若不提早为自己谋算谋算,恐怕她的人生也会随着太子一块葬送掉!
正当气氛有些僵硬,皇后不开口,云逐月也不说话时,就听见旁边的罗巧燕声音灵巧的上前道:“姑母,这件事情且听从王妃娘娘所言吧。”
此话一出,原本正要跟着云逐月一块儿对皇后下跪的绿星微微顿住,不禁有些愕然的看向后面的罗巧燕。
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里是皇宫,不是她在的王府。
所以在面对罗巧燕的时候,绿星也只是多了几分警惕地往云逐月身边站站,并没有上前对她动手。
要知道绿星也是会几分武功的。
“听从王妃所言,那本宫不日就得将你送回去,”皇后不疾不徐地说着,似乎并不为她的言论感到诧异,只是从语气中听得出来有几分愤愤不平:“这次本宫将力大张旗鼓地接近宫中,此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若你连一件亲事都没有挑选好,往后那些人又该如何看待本宫?又有哪家公子敢上门迎娶你?”
言语之中似乎满是一个姑母对侄女的操心,若云逐月真是那种傻白甜的人,恐怕这会儿还真被皇后给感动了。
可她跪在地上,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好像并没有听到两人沟通的内容似的。
反正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保持沉默的话反而不容易让皇后抓住她话中的破绽。
对于皇后这番话,罗巧燕似乎早就熟记于心。
只见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笑了笑,便上前握住云逐月的手,扶着她从地上起来:“地上寒凉,姐姐还有伤寒在身,不宜久跪。”
话落,她才认真地看向云逐月,神色十分动容地对云逐月解释道:“实不相瞒,刚才姑母所言虽然有些不妥的,但这件事情其实是小女子主动对姑母提出来的,公母也是为了小女子好,所以方才对王妃说话时言辞便恳切了些,还请王妃见谅,切莫将此事谣传出去。”
这屋子里虽然烘着暖炉和银丝烫,可跪在地上的时候,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云逐月仍就能感到从地上传来的彻骨的寒意。
所以罗巧燕上前扶她一把的时候,她便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毕竟云逐月只是来皇宫走个过场的,并不想答应带什么人回去,也不想跟皇后达成什么交易,所以在确保健康的情况下,那些麻烦的事和麻烦的礼仪,她能省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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