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黑色旋风

剑尖锋利，快如流星般破空而去，挟带着强劲的剑气，铮铮有声地攻向对方。那少年眼见利剑穿空，并不着急，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来剑，面容镇定，气势沉稳，直到剑尖快要及身，忽地大喝一声，身形疾退，手中长枪早已扬起，如出海蛟龙般腾飞而去，后发先至，枪尖不偏不倚地迎上剑尖，厚重的力量顿时令剑势一窒。那少年更不迟钝，身躯微侧，纵跃而起，以大鹏展翅之势居高而下，状若天神，长枪重重地砸在长剑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使剑之人是个少年，比使枪之人年长些许，他见长枪当头砸下，处惊不慌，暗道一声好，脚下早已闪过半步，就在剑枪接触之际，力道一卸，借着长枪的雄浑之力，蓦地回旋，横扫使枪少年的下盘，那少年腾空而下，尚未落地，更兼招式已老，力道衰竭，眼看就要被击中。

好家伙！那少年危急之际，竟硬生生地猛提一口气，身子微微一跃，侧身跳下，硬是躲过了脚下长剑。他落在地上，平复气息，收了长枪，回头笑道：“魏大哥真是好剑法！岳飞自叹不如！”

这是扬州都指挥使府的一幕。后院宽敞明亮，安静清幽，沈俊天坐在台阶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比武，绿怡和红韵分立在两侧，眼神却自觉不自觉地盯着沈俊天那张英俊的脸庞。

魏云笑道：“小飞，你已经很不错了，短短几天，你的枪法进步如此之快，连我也只能和你打成平手了！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一代宗师，纵横天下！”

岳飞摆手道：“魏大哥又夸我了！我的枪法稀疏平常，不过是强身健体之用，哪能成什么一代宗师？魏大哥的剑法，那才叫神奇呢！”

陈风在一旁听了道：“小飞，你在枪法之上，确实有很高的悟性，他日成就必定高于我俩！你现在之所以打不过魏云，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功力的差距，但更大的原因是战术的差距！我见你使枪，沉稳霸道，气势如虹，这是符合枪法之道的。但你在对敌之时，力道虽猛，枪势却已不再流畅，没有了练习之时的行云流水。你要记住：与人拼杀，最忌被战斗所牵制，一味地凶猛，那样不但极耗体力，更会令对手有机可乘。你要时刻保持古井不波的冷静，凌驾于战斗之上，超脱于战斗之外，就像下棋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样你才能成为战斗的主宰者，才能成为胜利的主宰者！”

魏云也点点头道：“不错！你在和我比试之时，太在意输赢，一味强攻，进攻不果之后，又忙于招架我的反击，于是枪法之间就有了破绽。小飞，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你用的是枪，就应该把握枪的优势，以枪之长，攻剑之短，迫使我只有招架之心，没有还手之力！”

岳飞听得心领神会，沉思片刻，道：“不错！我以厚重的枪，对你灵巧的剑，自然应该以霸道的进攻全面压制你，这样你的剑法就发挥不出来了！我明白了！好！看枪！”

两人又战作一团。

沈俊天微笑着看着两人，此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谭胜和展武快步过来，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话，沈俊天点了点头，跟随二人出门离去。

三人一路前行，来到了扬州城内的“回风”酒楼，上到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谭胜指着前桌的一个大汉，低声说道：“大人，那就是李逵！”

那人魁梧精壮，肤色黝黑，面容凶恶，双目圆睁，自有一股威风。李逵人如其名，黑不溜秋，几乎让人过目不忘。

原来，谭胜展武到扬州之后，沈俊天和原来在彭州一样，让两人负责情报之事。沈俊天从军营之中抽调出几十名精明之卒，组成了斥候营，听候两人调遣。两人对于情报之事，极为内行，更兼受到重用，手握精兵，打探起消息来如鱼得水，不到半月，就建立起完整全面的扬州情报网。两人探得“黑旋风”李逵下山进城，立刻禀报了沈俊天。

沈俊天打量了李逵，见他正在喝酒，心念一动，举步走了过去。

“这位兄台，可否请在下喝一杯水酒？”沈俊天站在桌旁道。

李逵抬头一看，粗声问道：“你是何人？”

“小姓沈，草字惊涛。”沈俊天随便杜撰了一个名字。

李逵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略一点头道：“坐吧！一杯水酒，我还是请得起的！”

沈俊天微笑着坐下，道：“多谢兄台！萍水相逢，想不到兄台如此豪爽！”

李逵低着头大口喝酒，道：“我虽请你喝酒，却并不代表我豪爽，只不过是你开了口，我不能拒绝罢了！喝完酒你就走吧，说实话，我对你这种公子哥，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沈俊天哑然失笑，道：“兄台倒是直接！”

李逵说道：“我说话向来直接，有一句说一句，从不含糊，你已经知道我的脾气，最好趁我还没怒之前，赶紧离开！”

沈俊天问道：“兄台只因我是公子哥，就将我列入坏印象，这似乎不公平吧？我有心结交兄台，兄台却连和我说话的心情都欠奉，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李逵打住他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我从来不和公子哥交朋友！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不是我喜欢结交之人！”

沈俊天并不生气，问道：“那兄台喜欢结交什么样的人？”

李逵粗声粗气道：“说出来不怕你知道，我就喜欢结交武功好，讲义气之人！天下英雄之中，我最欣赏的，就是梁山好汉，官宦子弟，朝廷武将，我一个也看不惯！”

沈俊天假装作色道：“梁山贼寇乃是反贼，兄台不怕惹火上身？”

李逵目光一亮，道：“反贼又怎样？老子就喜欢和梁山好汉交朋友，谁能奈我何？你若是想交官军来抓我，尽管去报官啊！”

沈俊天摇头笑道：“兄台说得什么话，你看我像这种人么？实不相瞒，其实我对梁山好汉也是仰慕已久，只是无缘结识！”

李逵立刻大喜，道：“怎么？你也想上梁山？”

沈俊天当然想上梁山，只不过不是去落草，而是要去平乱罢了。他点点头，道：“正是！”

李逵听得此言，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笑着道：“你怎么不早说，否则我也不会对你冷言冷语了，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请多见谅！”

沈俊天摆手道：“哎，兄台这是什么话？兄台既看得起我，就算我沈俊天的朋友，今天这顿算我的了，来，喝酒！”

酒过三巡，沈俊天叹一口气道：“话说回来，我虽有投靠之心，却无投靠之路，那梁山好汉，我一个也不认得，贸然前去，定然不讨好，且我不会半点武艺，只有些小聪明和小伎俩，怕是不容于梁山啊！”

李逵摇摇头，轻声道：“兄台多虑了！实不相瞒，我乃黑旋风李逵，如今跟随鲁智深在观音山上落草，此地不过是我们暂居之地，待过些时日，我们就要上梁山去，到时候有我引荐，你还怕没门路么？至于你不会武功，那也没关系，你只要随便捐些银两，再请好汉们喝一顿酒，保管他们把你当兄弟看！”

沈俊天故作惊讶，道：“什么，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黑旋风李……”

李逵很满意他的反应，止住他的话，道：“不错！我今日是奉了鲁头领之命，下山采集蔬果，我的啰啰们已经去忙了，少时就会回来！我们先喝几碗酒，一会我就带你上山去，面见鲁头领，你跟着我们，保管你逍遥自在！”

沈俊天试探着问：“我身家不清白，贸然前去，鲁头领怕要起疑吧？”

李逵道：“这有什么好疑？我李逵要带个人上山，难道还要鲁智深批准么？你放心，鲁大哥和我情同手足，我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我决定的事，就是他决定的事，他不会为难你的！鲁大哥极为仗义，豪情冲天，只要是诚心投靠的，我们都是来者不拒！”

沈俊天恍然大悟，暗想山贼就是山贼，组织不严，制度不周，很容易就混进去了。他微微一笑，道：“好！既是如此，少时就让我的两个家丁随李大哥一同上山吧！”

李逵一愣，道：“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去？你不是要去投靠梁山么？莫非你反悔了？”

沈俊天笑着解释道：“兄台真是个急性子！我家中尚有家业，总得花些时间回去打点吧？”

李逵明白果然，脸色微红，憨笑着道：“有道理，有道理，嘿嘿，是我太急了！”

想不到这么顺利就打入到山贼内部，沈俊天心情愉快，笑着道：“谭胜，展武，你们先上山去，好好熟悉山寨，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李逵蒙在鼓里，还一个劲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