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剑红老妈跑过来问：“跟谁生这大的气？”

葛大雷看了爱人一眼，没好气的说：“没跟谁，跟自己。”

“闲的——”葛剑红老妈瞪了丈夫一眼，随后说：“你不会把电话线拔了呀。”

“做你的饭去吧。”

葛剑红老妈嘟囔着回了厨房。

这时葛剑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到茶几前给老爸到了杯水，递过去说：“爸，喝水。”

葛大雷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开始从口袋里摸烟，摸了半天才发现烟就在眼目前儿的茶几上。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然后对女儿说：“你不是去同学家了吗。”

“回来半天了，你管顾着打电话跟你说话你也没搭理。”葛剑红说。

“是吗，没注意。”

“是不是又是招标的事？”

“嗯。”

“爸我劝你干脆别管得了，省的生气。”

“这啥话？”葛大雷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说：“要不管一开始不张罗多好？张罗了就得管，并且是一管到底。”

“估计这回你又得得罪人。”

“我怕那个？”

这句话正好被端着菜进来的葛剑红老妈听着了，禁不住说：“不用你这不怕那不怕的，挺多人盯着你呢，小心让人背后捅刀子。”

“我怕那个？”葛大雷提高声调又来了一句。

“行，行，你不怕。”葛剑红老妈不想跟丈夫争执，把菜放到桌上后回头对女儿说：“去，喊你爷吃饭。”

葛大雷的父亲葛老爷子每顿饭都要喝上一两，今天葛大雷心情不好，也倒了一杯酒陪着喝。葛剑红老妈有心阻止但想想算了，丈夫接电话生了一肚子气，喝点酒也好，释放释放。

葛老爷子显然是知道儿子为啥喝酒，他的儿子他了解。

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端起酒盅慢悠悠的喝了口酒，然后说：“干啥事得沉得住气，沉不住气不行，树根扎得稳树梢只能是干晃荡。”

葛大雷“嗯”了一声后喝了口酒。

“咱爷们儿耿直了一辈子，也被耿直害了一辈子，得罪了不少人，要不然咋都干到二把手上不去了？

但细琢磨琢磨还真亏耿直了，咱们大院有一个算一个，不服就拉出来看看，谁有咱爷们儿腰杆子挺得直？说话硬气不亏心？”

葛老爷子说完便不再吱声，一下子又回到了老年人状态，且憨态可掬。

“爷爷说得好。”葛剑红说。

“我说啥了就好，说啥我都忘了。”葛老爷子憨道。

“爷你总装糊涂。”葛剑红说。

“咋和你爷说话呢。”葛剑红老妈瞪了女儿一眼。

葛剑红开心的笑了。

葛老爷子跟着孙女一起笑了。

葛大雷的心结被老父亲的一番话解开，喝着酒释怀的笑了。

祖孙三人的笑感染了葛剑红老妈，她也笑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

过了一会儿，葛剑红老妈似乎想起了啥事，问女儿：“小军的事你咋想的？”

“没咋想。”葛剑红脸上的笑立时没了。

“哪个小军？”葛大雷问。

“还哪个小军，张科长儿子，跟你说多少回了。”葛剑红老妈有些埋怨的说。

“唔，那孩子——”葛大雷刚想说那孩子不错，但看女儿脸色不善便一下子打住了，改口说：“孩子事你就别参与了，现在都啥年代了。

“啥年代？啥年代我也是她妈。”

“又不跟你过一辈子。”

“你说的这啥话，我这当妈的还不能管了呗？”

“能管，能管，我不吱声行了吧。”

葛大雷赶紧给老婆投降，老婆使劲的拿眼睛剜了他一下，随后又要跟女儿继续说。

这时葛老爷子撂下了筷子，说：“我吃完了，你们吃你们的，我回屋和红她奶奶唠唠，看给孙女找个啥样的婆家。”

老爷子的话一下子把全家人逗笑了。

为了不让老妈继续说找对象的事，葛剑红问起老爸她调动工作的事。

葛大雷说他还没倒出时间跟教委的老同学说呢，叫女儿别着急，这刚参加工作半年，咋说也得等满一年了再。

葛剑红老妈便放下提说给女儿找对象的事，开始埋怨丈夫不把女儿工作的事放在心上，命令葛大雷年前把事给办了，省得女儿惦记。再者说了，女儿在那老远的地方工作她这个当妈的也惦记。

葛大雷问女儿：“红，你真不喜欢在那上班？”

“咋说呢爸，不是不喜欢------那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连个单身宿舍都没有，更别说洗澡地方了。尤其这大冬天的，屋里还没暖气，就一个土炉子，冒烟不说

等后半夜炉子灭了能把人冻醒。

你女儿已经够坚强了，和我一个屋的吴老师一冬天感冒就没好过，总打吊瓶，开那点儿工资全给医院了。”

“那地方真不行，赶紧把女儿调回来。”葛剑红老妈心疼的说。

葛大雷没马上表态，接着问女儿：“你们今年新分配去的老师到现在调走几个了？”

“一个，调到她们乡计生委了。”葛剑红说。

“噢——”

“现在的情况是都想调走，没有想留下了。”

“嗯------”葛大雷点了点头，随后说：“明天我到教委去一趟。”

北原市一共有八所高中，市里四所农村四所。市里的四所分别是一中、二中、蒙中和职高，农村的四所分别是白城子、城关、桃花吐和西关。

一中、二中属重点高中，蒙中是蒙古族中学。职高是职业技术高中，主要学的是煤炭专业，也学习采矿业和木工、半导体维修等辅助课程。-

葛剑红调动的话只有一个选择——职高。

当然也可以选择市里的几所初中去教书，但比较费劲儿，并且初中的待遇没职高好，工资也没职高高。

要说最好的应该是一中、二中，但这两个高中就别想了，她资历不够。

第二天上午，葛大雷来到教委找到管事的老同学说明来意后，老同学倒也爽快，直接从抽屉里拿出十多份工作调动申请，向他毫不隐瞒的大吐苦水。

“看着没，这都是今年新分配到四所农村高中的应届师范生的调动申请，白城子三个，城关两个，桃花吐四个，西关三个。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打的招呼，说实话我一个没给办。主要是咋办呀？

现在市里的哪个学校都不缺老师，农村学校缺吧他们还不愿意干，都想到城里来。我纳闷城里咋就那么好的，你看着吧，不出十年，农村教育肯定发展起来，有他们后悔的。”

见老同学发牢骚葛大雷便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老同学却话锋一转。

“大雷这样，谁的事不办侄女的事必须办，另外侄女的事也好办，主要有你这个好爹呢。

我是这么跟那些要调动的人说的，谁找到接收学校就批谁，找不到就别怪我了，我总不能让那四所农村高中的校长指着鼻子骂吧。

侄女调动的话肯定是去职高，你是矿务局二把手，职高校长肯定乐不得的答应。

但我提醒你呀，这事得抓紧，现在有八个老师申请往职高调，估计都在找关系走后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