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渐离还是觉得很无法置信：“可是这么个小丫头，冒充她做甚？还是个不受宠的小庶女，要冒充的话还不如冒充柳大小姐呢。而且，她们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靳啸寒道：“依你看，现在这个柳云薇，是否有可能有出神入化的易容功夫？”

“咦，这可奇怪了，你没有去查个清楚？你不是眼里容不得一粒砂的吗？若是有不解有疑问，定要去查个一清二楚。”

靳啸寒沉默。他那天晚上的确是要去查明这一点的，只要让他近距离看柳云薇那张脸，他定然可以看出是否有易容。可是他没有想到那少女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而且她明显对他的提防和排斥感很强，一跳了下去就选择了一个阴暗之处，这种人警戒心强，脑子转得快，而且很有主见。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在马车里，她与韩渐离的相处就很自然，但是对于他，她完全是不同的反应。

是因为那一次他一直闭着眼睛忽略她吗？

靳啸寒只是有个怪癖，如果他要查一个人，在可能的前提下，他会先不看这个人，免得被对方的长相、表情、眼神给误导了。在月亮坡，在马车里，那个时候调查结果还没有真正出来，那天结果出来后，他才起了要去柳府证实一下的心思。

不过，那少女那样豪放地喝酒，那样豪放地丢过来剩下的半坛醉月，那样明显不想与他多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弃了要近距离去看她是否易容的计划。

沉默片刻，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韩渐离，你对那个柳云薇，真的动了心？”

韩渐离笑了：“跟你一块不解风情的臭石头说这个话题总是觉得不太对劲。行了。你就别操心了，省得到时年纪轻轻便长了白发。”

对柳云薇动心？

韩渐离笑容加深。

花厅里，冯九万匆匆赶了来，正好赶上徐敏儿正次向饶雪空挥出了手，那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尖得让人心里发寒。而柳三小姐竟然不躲不闪，她的身量比徐敏儿稍矮，微微抬着下巴，眼神冷冽似冰。

“徐二小姐！”冯九万冲上前去，一下子挡在饶雪空面前。

徐敏儿堪堪收回手，愤怒地看着冯九万：“冯大哥。你怎能护着她？莫非我听到的那个消息是真的。你真的看中了这小贱人。真要纳她为妾么？”

冯九万脸色很不好看，这事并没有传出去，除非是他府里有人被徐敏儿收买了。其实很早以前他就怀疑徐敏儿收买了他府里的人。但一直找不着证据。

“徐二小姐慎言！”冯九万转头对冯夫人和几位小妾道：“你们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请柳三小姐下去上药？”他看了一眼饶雪空脸上的伤，真怕会留下疤来，相貌对一个女子可是非常重要的，何况柳三小姐长得这般美丽。

楚花扬拉住饶雪空的手：“云薇，快点去上药吧，其它事待会再说！”

饶雪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冯夫人忙上前带路：“柳三小姐快随我来。”

冯九万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抓住徐敏儿的手腕就将她拉出了花厅。留下两名小妾和几名丫鬟在这里收拾场面。

冯九万拉着徐敏儿到了园子另一边的一座亭子里，甩开了她的手，怒道：“徐敏儿。你从小闹到大，闹了这些年，到底是想做什么？”

“冯大哥，你变了，当年你说会一辈子记着姐姐的，可是你看你现在，妻子也娶了，小妾也纳了几个！你可对得住我姐姐？”徐敏儿叫着叫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提起徐珊儿，冯九万的怒气不禁熄了几分。徐珊儿一直在他心头没有离开，就是前一段救下柳三小姐那个丫鬟时，他也因那受惊马车上的那个丫鬟与珊儿相同的名字而心痛了几天。现在听徐敏儿这般哭诉，他心里也酸酸的，忍不住摸了摸徐敏儿的头，叹道：“敏儿，我对珊儿的心没有变。可是珊儿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你要我如何？不管我娶了哪个女人，不管我纳了多少妾，珊儿在我心中会是最重要的，而且，以前你不是也没阻止我娶妻纳妾的吗？”

怎么对柳三小姐就这般在意？

徐敏儿其实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冯夫人和那几个妾，在她看来很一般，她相当冯九万不会真的将她们放在心上，所以她并不在意。可是饶雪空不同，她莫名地觉得这个少女是不同的，如果她在冯九万身边，或许真的能勾住了冯九万的心！这是她所不能允许的！

“冯大哥，你只管答应我，不要纳柳云薇！”

“好好好，不纳便不纳。”要说冯九万对饶雪空一下子就生了爱慕之情那是不可能的，在冯九万眼里，十三岁实在是小了些。他之前要纳她，确实是因为听到一点风声，说是柳三小姐的生母三姨娘另有身世，而且是与官家扯上了关系。他的生意做得是越来越好，但是与柳老爷一样，他也希望能与地位高的人有所关系。但是听到关于她命格的那事之后，他也忌讳这些，便已经打消了纳她为妾的想法了。

对于徐敏儿的心思，冯九万是知道的。可惜徐老爷早已经私下和他说过，当年珊儿要嫁他，他已经答应了，可惜珊儿红颜薄命，证明他与徐府没有缘份，敏儿年纪尚小，绝不可能再许与他了，所以他早就不做这种指望了，才娶了现在这个夫人。

那个时候徐敏儿的确还小，就已经表现出对他的迷恋和占有欲。现在看来，徐敏儿已经让徐老爷宠坏了，这般的刁蛮任性，他也受不了。

安抚了徐敏儿，把她先送上马车离开冯府，冯九万赶紧去寻靳啸寒。他总得在宾客面前出现一次，不然他办这个宴席有什么意思。

靳啸寒本是不适合到内院来的，但是他就喜欢这个地方清静，地势又高，在这山上喝茶再好不过。冯府管家寻了半天才满头大汗地寻到了他，“将军，老爷请您到正厅去，宴席马上开始了。”

“唔。”靳啸寒在面对管家的时候相当严肃，身上有一种冷硬和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青川见管家不知如何是好，便道：“你先下去，我家将军等会就到。”

“是，是，是。”管家连应了三个是，退了下去。

韩渐离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与靳啸寒的交情并不想被冯九万知晓，应该说整个碧玉城也无人知道。

“真搞不懂你，明明最讨厌这样的应酬，为什么要答应到冯府来。”

靳啸寒正要回答，便望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正快速地穿过花园往向奔去，而且她很是厉害，竟然全程避开了人，谁也没有发现她，若不是他占据了最高点正好将那边收入眼底，恐怕也没法发现。她的动作身法及反应都相当灵敏，灵敏得让人惊叹。

她脸上蒙着面纱，但是他很肯定那就是柳云薇，或是假的柳云薇。

“我去去就来。“他抛下这一句，身体便像大鹏一样飞跃而下，几个起落，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韩渐离和青川面面相觑，“你不跟上去？”

青川无奈道：“韩公子是笑话我吗？您怎么不跟？”

韩渐离摸了摸鼻子，无语。说白了，他们的轻功都没有靳啸寒好，从来就追不上他。

饶雪空在柳府住了那么久，大概也知道了这些古代豪宅的格局，再加上她的方向感嗅觉得逻辑推理都很强，所以几乎是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便以最快的路线出了冯府，正好看到徐府的马车跑出不远。

想跑？不知道她出了名地记仇吗？雪空报仇，三天都嫌晚！

手举起来，露出三支五寸长的银针，她冷哼了一起，手一挥，三支银针疾射出去，全部插进马屁股。马嘶鸣一声，身子一歪，带得马车整辆都歪了。

她奔了过去，将那车夫一扯，丢往一旁，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车，生生勒住缰绳将马稳住，然后转身用力将整张帘布扯了下来，往车里一抛，直直罩上徐敏儿和她丫鬟的脸，然后提拳砰砰砰就是三拳，拳拳打在徐敏儿脸上。

隔着那车帘，徐敏儿甚至看不见是谁打了自己，饶氏重拳，立马叫她成了猪头。

最后饶雪空又补了一拳，将徐敏儿打晕了过去，在丫鬟的尖叫声中跳下马车，原路返回。

冯府外面路旁也种着高大的树木，饶雪空不走路中间，而是在树下穿过。

望着她的背影又爬墙跳进冯府，靳啸寒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望着前面那暴躁地在原地喷着浊气的马，还有从地上爬上来安抚着那马的车夫，听着丫鬟的尖叫，不由自主地一扯唇角。

真是坏脾气，真是心胸狭窄，真是睚眦必报。

也不知道徐二小姐成什么样子了？靳啸寒摇了摇头，也转身回了冯府。

马车里，丫鬟扯下布帘，扭头一看，就看到了满眼满脸红肿的徐敏儿，那张脸真是差点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