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这边有几棵茂盛的花树,旁边有一条小径,通向一间似乎是杂物房的房子。见四周清静不闻半点人声,莫之竞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饶雪空。
刚才他故意走得极快,这样的速度就算是普通男子跟上都会气喘如牛,但是她却一直紧紧地跟着,而且气息平稳,不见喘息。
再次确定了她会功失,莫之竞心情有点复杂。
他忍不住问道:“柳府真没人发现你会功夫?”
饶雪空一眨眼:“不是来告诉我冯九万为何想纳我为妾的吗?”
听她把自己要被纳为妾一事说得这么云淡风轻,莫之竞有些恼怒,便道:“我与柳明如已退了亲,此事你是知道的吧?”
见他执意不直入正题,饶雪空也知道不让他说完想说的话,是不会说到正事的,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恭喜恭喜!”
“恭喜?你便这般看不起自己的嫡姐?”莫之竞问道。他真不明白柳云薇为什么会变化这么惊人,自己嫡姐被退了亲,哪有一个当妹妹的会恭喜男方的?好似柳明如有多见不得人似的,娶了她便是件可怕的事。
饶雪空自然不觉得自己需要回答这问题,便哼了哼道:“怎么,难道成功退了亲,你不是心情很好吗?那么我顺应你的心情跟你说声恭喜又有什么不对?”
莫之竞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在听到退了亲的时候那样高兴,自然,不用娶柳明如那个他看了就生厌的女人他觉得很好。但女人向在对他没有那么重要,他应该更淡定才对的。那么。也许是因为第二件事?
“我母亲当时开口说要替我纳你为妾。”莫之竞说了这句话便紧紧地锁住了饶雪空的表情。
饶雪空唇角一挑,对上他的目光:“你不觉得这事很讽刺吗?退了大小姐的亲。接着便想纳三小姐为妾,怎么,柳府两姐妹便是这般任你们莫府挑挑拣拣的?再说,我为什么要为妾?”
莫之竞胸口一堵,“难道你还想当正妻?”
“不行?”饶雪空好笑地看着他那副好似见了鬼的模样,再次深深的为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是庶女感到悲哀。
莫之竞看她那个样子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禁诧异:“可是,庶女若是想为正室。除非是嫁给小门小户,甚至是庄户人家……”
“那也好过去高门大户里当妾。”饶雪空打断他。
“你,真是异想天开!”莫之竞摇了摇头,目光中竟含了些笑意,道:“尽说些孩子气的话。你答应与我为妾,我会待你好好的,往后也定不让正室欺负与你,可好?”
他的语气带了丝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期盼。这样温柔地哄着她,莫之竞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这么一个小丫头,何德何能令他这般对待?
饶雪空满头黑线,敢情这位少爷是来说服自己给他当妾的?
她心中一动,说道:“不如这样吧。如果你答应娶我为正室,并且再不纳妾,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妻子。我马上嫁给你,可好?”
柳云薇的意识渐渐在苏醒。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如何,但是柳云薇是喜欢莫之竞的。如果说她们到时还无法确定有个结果,那么她宁愿嫁一个柳云薇喜欢的男子,这样至少以后柳云薇不会有排斥,她会好好当莫之竞的妻子,日子总会平稳一点吧?
至于她自己,在没有结果之前,跟他相敬如宾,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如果莫之竞能答应,那么,她便替自己和柳云薇赌了这一个明天。以后如果柳云薇的意识并不能完全苏醒,确实能由她代替柳云薇活下去,那么她便试着去爱这么一个男子,好好跟他过日子。
如果柳云薇能活过来,她就想办法离开这具身体,再寻它处,又或是看命运还会给她怎样的安排。
或许,魂飞魄散?那也没办法了,这段日子已经是她赚到的了。
所以,这个时候,饶雪空是认真在跟莫之竞说那句话。
莫之竞闻言愕然,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拍拍她的头,道:“三妹妹,你果然还是孩子气,自古男子都是三妻四妾,那些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戏文中编出来哄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
“律法有说,男子唯有一妻是犯法的么?”饶雪空道。
莫之竞怔然道:“这倒没有……”
“莫家有家训,言子孙若是没有三妻四妾便是不孝不敬不忠不义么?”
“并无。”
“那不就结了?那为什么男子就不能只娶一妻?”饶雪空摊开双手问道。
“为了家族繁荣,男子肩负着开枝散叶的责任,多子多孙是福气。若只有一妻,门户冷清,也会为人耻笑。”莫之竞试着解释。
饶雪空差点笑崩,开枝散叶nǎ里是男子的责任?生孩子的明明是女人好不好。再说了,一个妻子就不能生?现在没有计划生育,她自己也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生三个她也愿意啊,两三个子女就叫门户冷清了?
算了,是她太天真了,在这个时代跟男人谈一夫一妻制。
饶雪空摇了摇头道:“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个话题吧。”
“三妹妹,那你是同意了?”
“你说知道冯九万为何要纳我为妾,到底是为了什么?”饶雪空不想继续跟他扯皮,便又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也许是莫之竞觉得她已经被自己说服,便说道:“据我所知,冯九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一个消息,一个关于你生母身世的消息,所以才坚持要纳你为妾。”
饶雪空震惊:“我生母?三姨娘?她还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世?”三姨娘不是贱妾吗?如果她有什么显赫的身份,nǎ里会在柳府当一个处处被欺负的贱妾?
莫之竞道:“具体是何消息我也不清楚,如果三妹妹信得过我,我就再去查查。”
“难道姨娘自己不知道?”
“三妹妹回去可以问问三姨娘。”莫之竞道:“不过,三妹妹,冯九万要纳你为妾,你可想好了如何推了此事?”
“未曾。”
莫之竞面色微一冷,道:“那此事就交给我了。”
“你有办法?”
她那微微惊喜的取悦了莫之竞,原来她是这样不愿意当冯九万的妾!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道:“很简单,我先纳了你便是了。”
饶雪空只觉得一排乌鸦自头顶飞过。“莫少爷有心了,我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她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自一开始就一直在吸引着莫之竞,他靠近了她些许,低声道:“叫我之竞哥哥。”
以前,她都是那般叫自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明明没有任何感觉的,现在却这样渴望着从这张小嘴中再唤出那个称呼。
饶雪空后退了两步,道:“冯夫人和春烟想必在找我了,莫少爷,我先告退,谢谢你今天带给我的消息。”
饶雪空说完立即转身大步离开。
莫之竞竟然抓她不住,望着她潇洒的背影,他的目光深深。
“一辈子只得一妻么?这傻姑娘。”他轻笑了出声。
以后等她当了自己的妾,他会好好宠她的,哪怕是正妻也不能越过了她去,他会给她无尽的宠爱,到那时,她自然不会再说今天这样的浑话了。
饶雪空回到庵堂,就见春烟团团转地找着她,一见到她立即就叫了起来:“三小姐,你去了nǎ里?不是说了不能到处乱跑的吗?”
饶雪空似笑非笑:“春烟,你这是在教训主子吗?”
春烟哼了一声:“奴婢知道三小姐是主子,不过,三小姐可算是第一次出门,又是由奴婢侍候着,若是三小姐出了什么差错,奴婢可不好跟大夫人交代,所以自然得谨慎些。”
“哦,为了让你不好跟大夫人交代,那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出点差错啊?”饶雪空坏坏地说道。
春烟愕然。
饶雪空大笑。
冯夫人走了出来,看到笑得肆意的饶雪空不由愣了愣,哪有一个大家闺秀笑得像她这样无所顾忌的?但是她却不能否认,这样的女子很有感染力。
“云薇,方才去nǎ里了?可叫我一通好找。”冯夫人半嗔地责怪着她。
饶雪空吐了吐舌头道:“冯夫人见谅,云薇第一次来轻云庵,不由自主便走远了些。”
“可曾碰到男客?”
“不曾。”
“那便好。”冯夫人松了口气:“你不是说想见无痕师太吗?”
饶雪空大喜:“无痕师太愿意见我?”
“说来也怪,方才师太遣人和我说,今天庵里来了与她有缘之人,还道这有缘之人是与我同来的呢。”
“哦?我是师太的有缘人吗?”饶雪空半信半疑,但无痕师太愿意见她,她还是很高兴的,这不正是她来轻云庵的目的吗?她注意到冯夫人见说的是“师太遣人与她说”,难道说冯夫人也未能见到无痕师太?既然如此,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跟冯夫人一起来的?
难道说庵门口有“眼睛”?
自现代骗招多不胜数的环境穿来的饶雪空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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