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港岛水警总署。
一辆车子驶入院子,缓缓停靠在大门前。
化骨龙先一步从副驾驶走出,反手拉开身后的车门,“辰哥,我们到了!”
“嗯!”
陆辰将手里的文件扔在一边,转身下了车。
身后的车子并不停留,很快从大院另一个门驶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摆放整齐的警车,偶尔进出的水警。
陆辰挑了挑眉:“你确定约在这个地方?”
“是啊!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确定了三遍呢!也不知道那帮老家伙在想什么,社团谈事情,竟然安排在警局,好像烧鸡长个鸭头一样,驴唇不对马嘴嘛。”化骨龙瞥了瞥嘴,显然不以为意。
“少说废话,带路吧,我倒想看看这帮老家伙想耍什么花样!”
“哦!应该是三楼来着,辰哥你跟我来!”
化骨龙应了一声,带着陆辰从正门走了进去。
与忙碌的普通警察署不同,这里竟然意外的清闲,一楼有一个焊着铁栏杆的接待室,里面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老家伙,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一直专心于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有看到陆辰宇化骨龙两人。
其他人偶尔擦身而过,也对这两个陌生人不管不顾。
两人顺着楼梯一路上到三楼,拐入大厅之后,才遇到了一个站在窗边抽烟的中年人。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拖鞋,挽着裤腿,嘴上还叼着半截香烟,眼睛眯成一条线,要不是胸口还挂着个证件,还以为是街上的流浪汉。
那人看到两人走上来,打了个哈气,抹着眼泪问道:“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化骨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胸口上的证件停留了数秒,脸上更是露出笑容:“长官,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来接人的吧?”那人懒洋洋的往上指了指:“偷渡客都在四楼,证明文件都带齐了吗?带齐了就直接上去,没带齐就转身回去,省得浪费时间!”
“不是长官,我们真的是来找人的,是德叔叫我们来的?”
听到化骨龙说到德叔二字,那人神情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化骨龙,就是在陆辰的脸上。
“原来是你们呀!”
那人又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直接顺着窗户弹了出去,迈着八字步转身就走:“给我来吧,德叔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化骨龙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竟然是自己人。
他挠了挠头,扭头看向陆辰。
陆辰倒是没什么反应,直接跟了上去。
在那人的带领下,两人拐入大厅后,略过散乱且空旷的办公区域,直接进入了小会议室。
“德叔,你们要等的人来了!”
那人敲了敲门,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向里面喊了一句。
陆辰两人走进去,发现有些老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两堆十多个人。
一堆是以穿着唐装老者为首的四人组,另一堆人则是以一个穿着紧身皮裤,光着上半身穿皮衣,带着黑墨镜的嬉皮士。
他身后坐着的几个家伙,一个个打扮都大同小异,脑袋上顶着五颜六色的毛,一直在窃窃私语,嬉笑打闹,一看就不是安分的家伙。
“麻烦你了,阿生!”
穿着唐装的老人笑着回答,一边打量着陆辰,一边说道:“对了,会议室我可能还需要用一会儿!一会儿遇到高sir,帮我跟他说句多谢,下次记得让他来元朗,我请他吃正宗的烧尾宴!”
“知道了德叔!”
那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会议室大门自动闭合,房间内一下安静下来。
目光交错,三伙人都在互相的打量。
德叔面露微笑,他刚要说话的时候,那嬉皮士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身体后仰,两只脚交错着放在会议桌上,嚣张的嚷嚷道:“不是吧德叔,你们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关起门来讨论的结果就是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富家子?你们不会都老糊涂了吧?”
“闭嘴呀黑皮!怎么跟德叔说话呢?”
德叔旁边,一个壮汉拍案而起,对嬉皮士怒目而视。
黑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正常说话呀,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诚实,难道诚实也有错?”
黑皮一脸无辜,他身后的一群红绿灯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毫不掩饰其中的幸灾乐祸。
“你……!”那壮汉更怒。
此时德叔抬起手掌,制止了壮汉发火的举动:“好了阿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辰是吧?坐吧,等你很久了!”
陆辰看了一眼黑皮,忽然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了。
他笑了笑,拉出椅子坐下。化骨龙紧跟着坐在他旁边。
德叔微笑:”阿辰,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号了,见面还是第一次。这也难怪,我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退休了,本以为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把自己埋了,没想到一只脚踏入棺材后,还要被人拉出来主持大局!”
“知道自己快嗝屁了,还不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还出来抢风头?”黑皮不满的小声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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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壮汉怒目圆睁,但并没有在出生呵斥。
德叔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社团的规矩摆在那里,只要一天是社团的人,那么不管什么时候社团需要你,都必须顶上去,这不是一个人意志而能改变的东西!黑皮,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没有必要在那里面说怪话。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应该知道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惯着你!”
“直说是吧?好!我早就想直说了!”
黑皮忽然放下双脚,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我黑皮七年前上位,一个头磕在地上,就被束缚打算去濠江打前站,这七年以来,我兢兢业业的发展堂口,没有一天懈怠。
七年前我带着五个兄弟过去,只有一间酒吧,一间舞厅可以栖身,七年以后,我在最繁华的香舍道,拿下了半间赌厅,还有三间酒吧和两间台球电玩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意。
每个月不说进账有多少,光是手下养着的弟兄就超过了两百号人。
七年来我没有出过一丝纰漏,我就想问一问,凭什么这一次选龙头,我连提名都没有?”
黑皮越说越气愤,不停的拍着桌子,加强自己的气势。
陆辰也要有兴趣的看着他,原来这家伙是濠江分堂口的。
只是之前怎么没有听过?
赌厅证明生意可不得了啊,就算只有半间,每个月收个两三千万港币只是洒洒水。
而且这只是表面上的营收,赌厅摆在那里,就代表着和联胜有资格参与顶层游戏,甚至组建外围赌局。
这同样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只是如果濠江的堂口这么肥的话,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过“长老会”提起过?
果然,黑皮说完之后,德叔便慢条斯理的开口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你不是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过档到德字堆了吗?为了这件事,社团一连派出区的三拨刀手,仍然没有解决的问题,因此便不了了之了。早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不是社团的人了,现在突然跑回来要继任龙头,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德叔!你老糊涂了!”
被人直言戳穿,黑皮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大言不惭的道:“现在不是几十年前,哪有人在意什么规矩什么传统,那些整天把义气挂在嘴边的,十有八九都在想着怎么掏枪干掉兄弟。
对我像我这样务实的人,才是真正的龙头人选!
过档了有什么关系?再跳槽回来就是了,大不了我回去清一清账目,将这六年多的规费,一道送过来。
我保证,只要你把龙头的位置给我,这六年的事我可以当做粉笔字抹掉,就当他不存在,我可以对外宣称,我始终是和联胜的一员,怎么样?”
现场一片安静,德叔和他旁边那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黑皮,俨然一副被震撼到了的样子。
黑皮则洋洋得意的翘着嘴角,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他身旁的几个红绿灯此时倒是安静下来了,不过眼神还是各种诡异的打量着德叔他们,仿佛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嗤!”化骨龙忍不住笑出声了。
一群人目光刷了一下盯上他,他连忙捂住了嘴,一边抖动肩膀,一边断断续续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诚心的,只是实在太搞笑了,有点忍不住!”
说到这,他控制不住的转过身去,捂住嘴巴一阵无声的狂笑。
德叔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无奈的问道:“阿辰,相信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让人急着把你从韩国叫回来了吧?”
陆辰点点头,看向黑皮的眼神略微带着一丝古怪。
“是有点明白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留着这种脑残白痴做什么?不觉得碍眼吗?”
“喂,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陆辰话音刚落,黑皮就拍案而起,他找个人身体前倾,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逼视着陆辰。
陆辰面色如常。
德叔微微摇头:“特殊时期,警方的专案组刚才错了不到一天,这个时候谁动谁就死!”
“原来如此!”
陆辰点点头:“那就交给我来办吧!”
黑皮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要解决我?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这个家伙竟然说要解决我?”
黑皮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身后的红绿灯也跟着一起笑。
众人静静的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黑皮笑了半晌,猛的一甩袖子,面色狰狞地盯着陆辰,道:“小子,我给你个机会磕头认错,然后放你离开港岛,否则就别怪黑皮哥下手重了!”
不等陆辰说话,黑皮又看向了德叔,他毫不客气的指着老头:“老家伙,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德叔,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个老不死的。
和联胜现在还剩什么?别以为我在濠江就什么都不知道,今年连续发生了三次大事,和联胜的整个上层,几乎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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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除了普通社员以外,就剩下你们这些老家伙了,连红棍都只剩下了大猫两三只,甚至连填充堂口的人数都不够。
这个叫做陆辰的不过是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而已,你们就想要捧他上位?
不就是想做太上皇吗?我就想树个靶子当傀儡吗?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黑皮哥我最后给你三天,老老实实的通过选票,让我上位,否则老子就让你们进棺材!”
说完他又转向陆辰,表情轻蔑的道:“小子,江湖不是你那么混的,你看看,出来见叔伯这么重要的事,身边竟然只带了一个小鸡崽子,是不是没有人跟你呀?
你看看我,兄弟多不多?不告诉你,外面还有几十个等着我呢!聪明的按我说的跪下磕头,否则我玩死你!”
陆辰轻轻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搞不清状况的是你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兄弟多这一套,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陆辰一边掏出支票簿和钢笔,一边说道:“我给你上一课吧,我看好了哈,我只做一遍!”
在黑皮和德叔等人的注视之下,陆辰刷刷点点写好了一张支票,呲啦一下扯了下来。
他双手捏着两侧,反转过来展示给众人看。
“喂,那几个红绿灯,看好了,这里是陆氏银行的现金本票,一百万港币,一个电话过去,就可以打入任意一个账户,随用随取!”
他将支票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推向前方,缓缓的道:“一分钟之内,你们只要把黑皮哥从三楼丢下去,这一百万就是你们的!”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德叔和他身边的几人一脸古怪,看向陆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别样的味道。
这家伙该不会是傻的吧?收买人也没有这么收买的一样!
黑皮放肆的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你这家伙……你这家伙……还真是搞笑……喂喂喂,你们干什么?我靠,不会来真的吧,放手啊,我让你们放手,放手,啊…………”
在德叔几人目瞪口呆下,那几个红绿灯像忽然得了失心疯一样,猛的把黑皮抓住,三两下就从窗户丢了下去。
随后一窝蜂的扑向会议桌,抓起那张支票冲出会议室,消失的无影无踪。
会议室的门来回晃荡,发出哐哐的声响。
德叔几人听着窗外传来的惨叫,呆若木鸡。
陆辰轻笑着收回支票本和钢笔,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好,现在碍事的人解决掉了,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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