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龙警察总署。

“哗啦啦……”

伴随着马桶冲水的声音，邓伯扭着肥胖的身子从隔间挤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用力提着裤子。

“邓伯，背带！”

洗手台旁，吹鸡将背带送上。

“帮个忙吧！”

邓伯拍拍肚子，示意自己手短够不着，需要外力帮忙才行。

吹鸡帮邓伯夹好后面的夹子，前端甩给他自己处理。

“邓伯，这么急着找我来，什么事啊？”

“别着急，跟我先去看看龙根再说!”邓伯洗洗手，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拿出叠好的手帕擦擦，脸上没什么表情。

吹鸡顿了下，道：“我去看过了！”

“哦？那有什么想法？”

邓伯转身向外走去，吹鸡跟在后面，示意守在外面的小弟走远一点。

“没什么想法，给龙头报仇若是能用得上我，绝没二话！”

邓伯忽然站住，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是问你对龙头有没有想法？”

吹鸡摇摇头：“邓伯，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够格的！”

“社团是有规矩的，不是你说自己不够格就不够格。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七九年扎职的红棍吧？”

“是！”吹鸡点头。

邓伯继续向前走去：“还记得，当年福义兴的咸鱼胜干掉你了大佬米叔，你一怒之下带着兄弟们从西贡追杀到北角，杀得昏天暗地，打得福义兴一蹶不振，现在还没有起色，只能窝在慈云山跟飞鸿抢地盘。”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邓伯，我也快五十了！”

吹鸡不傻，多年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绝不可能砸在他头上。

况且混了这么多年江湖，看着龙头一届一届的轮换，早就看清了这个位置的本质。

所以他是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

“五十了又怎样？我都七十了，还不是在操心社团的事么？”

邓伯拐入楼梯，扶着扶手一步步往下走。

吹鸡上前扶住他，叹气：“邓伯，有话直说吧！”

“嗯，还算有点担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交个底！”

邓伯淡淡的道；“我跟叔伯辈的老家伙们都谈好了，一致决定推你上位！”

吹鸡没说话。

邓伯继续道：“别看我们是社团，但打打杀杀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

说到底，我们都是生意人，而做生意最重要从就是稳定，你看看现在的社团，稳定吗？”

吹鸡摇头。

“呵……稳个屁！下边都快乱套了！”

邓伯冷笑：“有资格提名龙头的八个堂主，除了你以外，又哪个是省油的灯？”

火牛仗着北角清一色，跟佐敦的阿乐好到穿一条裤子。全湾大D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钱又嚣张，明显是个不安分的主！

大埔黑，鱼头标游离在外，脑子里面全都是粉，没资格上台。

屯门高佬为人狡猾，跟洪兴，和群英、福安乐都拉拉扯扯的，私底下不知道在搞什么。

你说，他们哪个顶用？”

吹鸡不说话，片刻后才道:“那巴闭呢？”

“巴闭？要不是看在龙根的面子上，上次出丑，二路元帅就该开刑堂质问了。而且他放出话来跟洪兴大佬B不死不休。若是被他上位，那要不要跟洪兴打？弟兄们又凭什么为了他的私人恩怨拼命？“

邓伯表情淡淡，说的话却毫不客气，一点也没有给巴闭留面子的意思。

“等龙根葬礼过来，你就出来主持大局吧，我会叫人把龙头棍给你。”

邓伯拍拍吹鸡肩膀，

表示我知道你五十多了，我也知道你地盘在观塘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名为堂主，却只是守着两条街和几间酒吧过日子。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款。

而你就是矬子里面拔出来的高个，不上也得上。

吹鸡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

说不心动是假的，出来混谁不想坐龙头？

以前是觉得自己争不过别人，现在老一辈都撑他，龙头的位置都送到嘴边了，他再不要就是傻子。

“龙根的丧事就你来主持，别怕花钱，办得漂亮点，也算亮个相，等拿到龙头棍，再想办法给龙根报了仇，你龙头的位置也就能能坐得稳一些了。”

下了楼梯，向右一拐，前房果然出现了绿色的太平间字样。

此时，安静的太平间外，十多个马仔正在抽烟。

邓伯刚刚现身。

一群人就纷纷问好，一个个态度好得不得了，哪里有平时横行霸道的样子。

邓伯只是点点头，并未回话，他扭头看向吹鸡。

吹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

圣玛丽女子中学。

陆辰领着柳飘飘刚下了车，就看到一辆红色小轿车停在了身前。

“咦？车上没人？”

柳飘飘瞪大眼睛。

陆辰嘴角勾起，没有说话。

在他的视线中，驾驶座上有个淡淡的人影正准备推门下来。

可车门一开一关，却把柳飘飘吓了一跳，大喊一声鬼呀，转身就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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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一把将她扯了回来，“鬼什么鬼，大白天的你秀逗？”

柳飘飘抬头看看，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正午。

“可刚才……”

“有人在隐身，你看我的！”

陆辰上前一步，一把将那人别在耳朵上的孔雀羽毛拽了下来。

下一秒，柳飘飘瞪大眼睛。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大变活人？

随后就看到陆辰反手将羽毛插在了她头上。

下一刻，柳飘飘消失。

“噗！”

刚下车的化骨龙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得口水都喷出来了。

什么情况？

人哪去了？

那男子也没想到会有人明抢，愣了下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他急忙上前，胡乱向柳飘飘的方向抓去，试图将东西抢回来。

陆辰手向后一带，右手顶在男子胸前，严肃道：“先生，你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呢，赶紧把羽毛还给我！”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即便生气了，说话也软绵绵的，一点不硬气。

“什么羽毛？”陆辰一脸莫名其毛。

“就是孔雀羽毛，这么长绿色的，你刚从我这里抢走的！”

“先生，别找麻烦好么？我们是来办事的，跟你不认识，也从没见过什么羽毛！”

陆辰将他推开，拉着柳飘飘就往教学楼那边走。

“你别走！”

男子焦急的追上来。

陆辰脚下一拌，对方顿时摔了个大马趴，连钱包都摔出来了。

陆辰捡起钱包，打开后对着身份证念道：“康森贵！一九六三年十月二十五，你今年二十……”

陆辰忽然卡壳，转头问站在旁边看戏的化骨龙：“今年九几年？”

“九一年啊大佬！”

化骨龙表情怪异，真的有人记不住年份么？

“那就是二十八了，原来是你啊！”陆辰点点头。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

康森贵呲牙咧嘴爬起来，目光警惕。

“不认识！”陆辰摇摇头，道：“不过我知道你，开心鬼朱有才嘛，灵异界中大名鼎鼎！”

康森贵吃了一惊：“灵异界？”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灵异界的妖魔鬼怪们对你们两个很感兴趣！”

“为什么？”康森贵一脸茫然。

陆辰摊开手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别的鬼怕阳光怕符咒，怕凶气怕人气，你的开心鬼什么都不怕，大白天的就敢到处光，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施展法术，这么厉害且独特的鬼，想不出名也难吧？”

康森贵一时无语。

“不是，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先把羽毛还给我，这东西对我很重要的，我得拿去跟女朋友解释……”

“晚上八点吧！”

不等他说完，陆辰道：“我对你那只开心鬼很感兴趣，今天晚上八点钟到红浪漫……”

“辰哥！”化骨龙忽然道：“不如改在三温暖，看场子的驹哥找我好几次了，说想跟你见一面！”

“哦？那就改在三温暖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辰心里点点头，龙根都挂了，差不多也该推一下进度了，老是游离在外，连个办事的人手都没有。

“叫龙虎豹！”

“嗯？”陆辰瞪大眼睛，听这个名字就很不健康，我想去！

康森贵眼睛亮了下，道:“好，龙虎豹三温暖是吧，我一定到！”

说完，他直接昂首阔步的走了。

陆辰：“……”

化骨龙：“……”

柳飘飘将头上的羽毛拔下来，身形瞬间出现。

“哇！大变活人啊！”化骨龙吓得大叫。

陆辰拿过那根羽毛，右手轻拂而过，只觉得上面覆盖着一层奇特的能量。

不是炁，也不是灵，反而有点像法宝自带的宝光。

可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若是一人之下的法宝属阳，以炁磨合炼制而成，那么这根孔雀翎便属阴，像是用温养而成的。

可偏偏的对人没有任何伤害。

“奇怪！”

陆辰越看越觉得古怪。

这个开心鬼，怕不会真的成了开心佛吧？

太扯了！

“辰哥？你怎么了？”

“没事，先去办事吧！”

陆辰摇摇头，不再多说，将孔雀翎收好后，带着两人走向教学楼。

……

夜，旺角，龙虎豹三温暖。

龅牙驹正在办公室看那种两三个人就能演完的电影，声音放得很大。

一个小弟闯了进来，“驹哥，化骨龙来了！”

“哦？”龅牙驹将遥控器一扔，猛地跳了起来：“他人呢？”

“在二楼包间！”小弟说完又道：“他身边带了个人，是个西装革履的小白脸，应该是那个什么绅士辰！”

“走，去见见！”

龅牙驹冷笑：“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是不是三头六臂，刚跟了巴闭哥就爬到我头上来了，艹！”

说完，他带着人大步走出办公室。

二楼日式包间，陆辰和化骨龙换了一身蓝色的浴袍，坐在榻榻米上喝着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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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哥，这里很有特色的，上下一共四层，除了一楼大厅之外，二三四层装修和风格各不相同，二楼是港日结合，有一半儿的包房都是日式包间，据说也有日本妞，不过从来没见过！”

化骨龙兴致勃勃的介绍，一副自己很熟，经常来的样子。

陆辰对日式装修倒是没什么兴趣，这玩意上辈子见得多了。

而且跟正宗的日式餐厅相比，这里无论装修还是饰品都十分刻意。

就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是日式风格式的。

“三楼的话是大浴室，对外号称欧美风，其实就是几个大池子而已，适合一群人玩闹。四楼就是夜场了！”

化骨龙忽然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听说每天晚上都有表演，就是那种女人和钢管的舞蹈。”

陆辰有些无语：“你怎么全是听说？”

化骨龙被噎了一下：“我不是……时间太久忘了吗？”

陆辰懒得拆穿他，继续喝酒。

柳飘飘的毕业证很顺利就拿到了。

下午陆辰陪她逛了逛街，在尖东买了七八件衣服，五六个包包，又陪她吃了个泰国菜当晚餐，叫车把她打发了回去。

毕竟，今晚这个场合她不宜参加。

此时，房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半长黄毛，顶着一嘴暴牙，长着个驴脸的男子大步走进来。

刚一进门，他便大叫道：“哪位是辰哥？兄弟我等候多时了！”

化骨龙麻溜的站了起来，满脸笑容：“驹哥！来我给你介绍，这位便是辰……”

“我让你说话了吗？没大没小！”

龅牙驹毫不客气的打断，眼角都没瞟化骨龙一眼，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陆辰。

这是冲我来的呀！

陆辰心知肚明。

果然古惑仔的地盘，就没有平稳接收这种说法，只要是换老大，不管是外部来的还是空降的，都得先打上一场再说。

“我就是陆辰！”

陆辰看看龅牙驹，心说果然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大板牙掰下来都能抠出一张麻将牌了！

“哟！这就是辰哥吧？果然人模狗样，斯斯文文的，难怪被叫绅士！”

龅牙驹笑着调侃，身后一群人哈哈大笑。

化骨龙面色微变，觉得今天晚上恐怕凶多吉少。

陆辰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喝着酒。

龅牙驹一把推开化骨龙，大大咧咧坐在对面，眼神桀骜盯着陆辰看了一会儿，抓起旁边的清酒瓶子猛灌一口，没等喝下去，便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呸！这什么玩意儿，是人喝的东西吗？酸不溜丢一点味道都没有！去，拿两打蓝带来！辰哥难得来一趟，别让他回去跟巴闭哥告状，说我龅牙驹的弟兄们虐待自己人！”

当下便有一人转头离去，其他小弟则很有默契的散开，守在了门口。

化骨龙悄无声息退后一步，试图融入他们，却被一个小弟一把推了出来。

陆辰没在意他的小动作，笑了笑道:“你……好像很不服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