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斧划出轻灵的弧线,但每当要挑中路人的胳膊、腿、后背时,就立刻转向。
在人满为患的青石大街上,像这样的毫厘之争,对风小雨来说,仿佛乐趣无穷。
他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忙着把一颗颗冰糖葫芦送入嘴中。
他正一个人美得冒泡时,忽然听见一声叫喊:“小雨少爷,快来!来吃馄饨。”
只见街边的屋檐下,馄饨店老板揉搓着花格子围巾,脸上扬着一抹笑容,正冲他招手。
风小雨走过去,眨巴一下眼睛,禁不住笑问:“还猜不?”
馄饨店老板慌忙摆手,“不猜喽,不猜喽,老汉我是服喽,本来插个队也就欠你一碗馄饨晒,这一猜可不得了,让少爷您蒙走了我整整六大碗。”
风小雨皱起眉头。
“你说你也不过就是个十岁的娃子,怎就如此精能?”
馄饨店老板仍然在喋喋不休。
“蒙?你说我蒙?”风小雨扔掉光秃秃的葫芦扦子,手放到钱袋里摸了摸,攥着拳头举起来,“那你蒙一个给我看看?”
“蒙对了,我这手里边的银子都是你的,说吧,几个?”
一听碎银子,馄饨店老板两眼放光。
但面色却逐渐转为纠结,嘴巴张了又合,吭哧好久,终是懊恼的一甩袖子,低下头去。
风小雨嘻嘻笑着走进店铺,见几个食客盯着他的拳头看,便回头冲馄饨店老板摊开手掌,又冲食客们甩了甩。
掌心居然空无一物。顿时,馄饨店老板涨红了脸,食客们则哄堂大笑。
“当啷啷…”三颗碎银滚动在饭桌上,“要不这样,反正你已经输给我一碗,再输了也不过再欠一碗而已。”
“不过,要是赌赢了,这些你都拿走,所欠馄饨也一笔勾销,怎么样?”风小雨用木斧指着碎银,豪气的说道。
馄饨店老板一脸激动,既想应又不敢应。
三颗碎银可是他店铺三个月的收益,若只用一碗馄饨来搏,可是赚大发了,可他真是怕了。
他不过是上次发烧,不想铺子关门太久,在衡济堂药铺排队时,让风小雨偷偷帮忙插了一次队而已。
本答应用一碗馄饨作为酬谢,谁知道这碗酬谢竟然生生的变成了六碗。
一碗馄饨十八个,除了第一次放的足量外,他以后每次做的数量都不一样。
可就是眼前的这个药铺少爷,居然每次都猜对了。
真是活见鬼了?
第二碗他担心别人笑他小气,放了一半,少年答9个。第三碗6个,第四碗1个,第五碗3个,第六碗2个。
谁知,少年人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无论他怎么变,总是嘻嘻一笑,回答举重若轻,结果纹丝不差。
想着想着,不一会儿,馄饨店老板沁了一脑门汗。
这第七碗馄饨,他还敢赌吗?
“赌!三颗碎银,一碗馄饨,我跟你赌。赢了我给你买一碗,输了嘛,哈哈,这三颗碎银可就是我的了。”
一名食客兴奋的搓着手掌,其余几人跟着起哄。
“行!”风小雨痛快地答道。
馄饨店老板马上急了,一番作好作歹,才把赌局又揽了回去。
他刚进后厨,店铺门口一暗,一前二后进来了三个少年人,穿得光鲜亮丽,拣了一张桌子坐下。
带头人脸如冠玉,锦衣极是讲究。
其余两人一个胖嘟嘟的,一脸敦厚,一个跟麻杆一样,看上去弱不禁风。
见没有人招呼,胖嘟嘟的少年拍着桌子嚷道:“掌柜的,四碗馄饨,快点。”
他这么大声,换作往日,馄饨店老板早从后厨一溜烟地跑出来,“羽少爷,姬少爷,苏少爷……”的一通乱叫了。
但是此刻,通往后厨的布帘子一动不动。
“啊!是羽少爷呀,您身份那么尊贵,也来光顾这铺子呀……”几个食客拱手作辑,脸上挂着谄笑。
为首的锦衣少年“嘁!”了一声:“这家馄饨要不是让姬胖子发现了,说是咱这葫芦腰的独一份,本少爷才不会光顾他这破店。”
“就是,就是!”“二爷家什么没有……”食客们点头应和着。
“你们不是吃完了吗?怎么还不走?去去去!叫掌柜的快点。”胖子姬凌君挥手像赶苍蝇。
“姬少爷,您不知道,他正跟人打赌呢,稍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
食客们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通,三个少年顿时来了兴趣,一起围坐到风小雨的桌子前。
风小雨抬头扫了他们一眼。
姬凌君拍着桌子:“喂!你说说,我们三个人,却叫了四碗馄饨,怎么分配?”
“你两碗,他们两人一人一碗。”风小雨不加思索。
姬凌君不说话了,诧异地跟羽少爷和麻杆苏良对望。
“呵!有点意思。”羽少爷眼神锐利的盯着风小雨。
“硄!”馄饨碗压在桌面上,碗口上盖着一把蒲扇。
“猜吧。”馄饨店老板说得外强中干,没有丝毫底气。
“先让我先来猜一猜,10个?”姬凌君明显是个急脾气。
“我猜15个。”苏良道。
“3个。”羽少爷慢悠悠说道。
铺内瞬间安静下来,一群人紧紧地盯着风小雨。
“你们猜呢?”风小雨问几名食客。
食客们跃跃欲试,但看了看羽少爷三人坐在那儿虎着脸,都腆着头不敢回答。
“风少爷,磨叽啥,快猜!”馄饨店老板催促道,“别耽误我做生意了,反正这是最后一碗了……”
“未必!”风小雨站起身,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嘻笑道:“一个也没有。”
馄饨店老板猛然一个趔趄,脸上挂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蒲扇被姬凌君掀飞,只见一碗白汤,只点缀着葱花和香油,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汤水虽浑却能透底。
他不信似的,拿过汤勺认真扒了扒,但里面真的一个馄饨也没有。
“真是神了嗨!”
“啊!小小年纪就跟大罗金仙似的……”
几名食客都一脸激动,交头接耳。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羽少爷拍了一下桌子,按住风小雨抓起碎银的手。
“再做三碗,我们一人跟你赌一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风小雨摇了摇头,端起碗递给老板,说道:“就做最后一碗吧,以后,你我两清。这一碗好汤,可不要浪费了。”
馄饨店老板端起汤去了后厨,几名食客也怏怏地离开,店铺里冷清下来,只剩下四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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