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之上
唐小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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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
九原大陆,大昌皇朝顺和年间,西原戈壁。
一老一少从滚滚沙尘中走出,走向沙漠边缘那布满尸骸的戈壁滩。
就在两个时辰前,一场西原军围剿沙漠盗匪的战役刚刚结束。
这场战役没有胜利方,因为双方都拼尽全力,厮杀到最后一人。
不足十岁的孩童牵着瞎眼老头,缓慢走在遍地尸骸的戈壁战场上。
瞎眼老头儿不时举起手中的竹杖,驱赶那些正在啄食尸体的乌鸦。
“对于这群老鸹来说,活人不及死人香呐。”
乌鸦群虽然腾空飞去,却并未离开,始终盘旋在爷孙俩的头顶。
远远看去,那群乌鸦的目标并非是腐尸,而是夕阳落日。
它们似乎要啄食掉逃向地平线的太阳,好让这个世界永久陷入黑暗。
孩童似乎对战场和尸体已经司空见惯,丝毫不觉得害怕,不时还会蹲下来去查看尸体。
“有能用的东西吗?”瞎眼老头儿问道,语气中带着疲倦。
孩童正要回答,却发现跟前一具尸体竟然满脸笑容,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一步,直接撞在了老头儿身上。
老头儿忙问:“怎么了?”
孩童指着那尸体问:“爷爷,那人在笑。”
老头儿道:“是人都会笑,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孩童好奇地问:“死人也会笑吗?”
瞎眼老头儿继续往前走:“人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么死的时候,就应该带着笑容离开。”
孩童根本听不懂爷爷在说什么,只是继续牵着瞎眼老头儿的手往前走去。
待爷孙俩离去后,那具带着笑容的尸体下方钻出一个少年来。
少年虽然满脸是血,身上所批的皮铠也满是刀痕,但从双眼便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受伤,少年只是换上亡者的服装藏在尸堆之中。
少年看了一眼远去的爷孙俩,掏出随身的罗盘看着,同时对旁边躺着的另外一名少年道:“师弟,我们偏离了师父交代的位置,应该朝着南面再行大概一丈。”
那名沙漠盗匪打扮的少年却无动于衷,就如同真的死了一样。
皮铠少年抬手拍了下师弟的脸:“刑术,你不会睡着了吧?”
被叫做刑术的男子睁眼,刚要说什么,他的师兄便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
因为在两人三丈开外,一个浑身是血,还断了一条胳膊的沙漠盗匪缓缓爬起来。
断臂盗匪面无表情四下搜寻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断掉的胳膊,然后找了根绳子系在腰间后,又看着旁边一具尸体咽了口唾沫,然后直接俯身开始啃咬。
断臂盗匪咬下一口,咀嚼的同时,抬头警惕四下,原本的脑袋也显出原形,变成了一颗狼头。
“是妖灵,”刑术见状低声道,“而且还是狼妖,师父没说错,这群沙漠盗匪里藏着妖怪。”
师兄紧盯着那正在进食的狼妖,就那么看着,也不回答。
刑术看着自己的师兄,直接叫出他的大名:“胡顺唐!你发什么呆?”
师兄胡顺唐回过神来:“我觉得不像是狼妖,像是狗妖,狼和狗是有区别的。”
刑术无奈道:“管它是狼妖还是狗妖,要不要灭了?”
刚说到这,远处突然飞出一柄短刀,直接刺穿了狼妖的脑袋。
狼妖直接倒地,四周又变得死寂。
刑术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师父出手了。”
胡顺唐立即躺好:“师父出手就是为了让咱们俩闭嘴。”
刑术缓缓点头:“还是师父厉害,出手干净利落。”
就在此时,刑术低头就发现胡顺唐的手臂有一道带血的抓痕,他立即抽出符纸直接贴在胡顺唐的额头。
胡顺唐不明所以:“干嘛?”
“别动!”刑术从腰间布袋中抓了一点黑色的砂砾,撒在胡顺唐的手部,仔细确认没有任何反应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黑色的砂砾叫星尘。
胡顺唐明白刑术的用意:“你以为我被感染了?这是我自己抓伤的。”
“你有病吧?自己抓伤自己?”
“西原太干燥,痒得很。”
“万事小心,你也看到了,先前在此地厮杀的西原军和沙漠盗匪中还混着妖怪,说不定也有癸甲。”
胡顺唐换了个姿势躺在旁边:“如果我被转化成癸甲了,早就对你下手了,要不把你给转化成癸甲,要不就直接把你精气给吸食了。”
刑术靠着旁边的尸体,看着落日夕阳:“师兄,你说为什么会存在癸甲这种怪物?”
胡顺唐只是微微摇头,一脸茫然。
刑术口中的癸甲为何物?
癸(gui),天干第十位,又名昭阳。
昭阳之子名曰甲玄,甲玄原为九天魁星,身带长弓,擅射箭,才高八斗。
昭阳与甲玄父子因蔑视九天而被赐死,死后父子二人化为怨气,怨气落入九原大地之上,万物与之相融都可成癸甲。
癸甲。不人、不鬼、不妖、不魔。
癸甲虽生于九原,却可达九天,可入九域,横跨阴阳。
原本在九天之上有个叫昭阳的神仙,这哥们生了个儿子叫甲玄,甲玄也位列仙班,被封为魁星,比他爹混得还不错。
可甲玄持才傲物,自以为是,怼天怼地怼空气,导致九天众神联名上书要弹劾甲玄,原本想网开一面的九天帝却被甲玄又怼了一番,愤怒之下直接将甲玄和昭阳父子俩赐死。
父子俩死后怨气不消,落入九原大地之上,并且不断的自我复制。谁若是谁不小心吸入这种怨气,就会变成一种叫癸甲的生物,成为癸甲的生物还可以将别人也变成癸甲。
癸甲这种奇特生物,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魔,并且还分等级,高等级的癸甲可以穿梭在阴阳之间。
九原大陆之上,阴间叫九域,阳间叫九原,神仙所住的地方就叫九天。
综上所述,就是这个叫九原的世界中爆发了生化危机。不仅是人,就连动物也有几率被感染成为癸甲,而变成癸甲之后虽然样貌与普通人并无差异,却以人的精气为食,同时也可以将其他人转化为自己的同类。
至于癸甲为何会存在?这始终是个谜,就好像人类永远搞不清楚怎么会出现瘟疫一样。
胡顺唐、刑术这类人,在九原就被称为异者,也就是身负异术之人,他们所生活的世界被称为异道。
九原异道由十二门派组成,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独特理念和异术。
虽然并非每一个门派都是为了斩妖除魔而存在,但癸甲的出现,却让他们不得不放下往日成见,歃血为盟,誓要将这种癸甲从九原大地之上铲除干净。
因此,异道为此成立了异道会,而异道会为了培养出更多可以灵活应对癸甲的异者,创办了异学院。
胡顺唐和刑术就是异学院的学生,只是分属不同门派,胡顺唐为开棺人弟子,而刑术则是逐货师一派的门徒。
而他们口中所说的师父,正是名扬九原异道的地相李朝年,也是异学院的首座先生之一。
李朝年带着胡顺唐和刑术两名学生,原本就是为了在此地设伏,打算捕获一只活的癸甲,带回异学院供学生试炼实战。
没想到却因此卷入了西原军与沙漠盗匪之间的混战。
因为异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万不得已不插手朝廷官府的事情。所以,三人在混战中,只得倒地装死。
胡顺唐和刑术为了装得更彻底一些,还各自扒了西原军兵卒和沙漠盗匪的衣服套上。
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但三人也并未离开继续倒地装死,正是因为他们收到消息,说这一带时常有癸甲出没,判断戈壁滩上存在癸甲的巢居之所,或者说那些癸甲就混在沙漠盗匪之中。
癸甲以活人精气为食,极有可能会在战场上寻找还在苟延残喘的伤者作为食物。
这就是他们至今都还未离开战场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等到日落,也没有等到癸甲的出现,等来的只是来战场上寻宝的百姓——那对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也毫不畏惧的爷孙俩。
就在两人准备去找师父李朝年询问,要不要撤离的时候,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
两人立即潜伏起来,同时发现步入战场中的那些人双眼在夕阳照耀下都泛着血红。
癸甲看起来与人类无异,除了对星尘有所反应外,双眼也会在夕阳光照下显出本色。
胡顺唐低声道:“是癸甲,可为什么是官府的队伍?而且还是西原军,奇了怪了。”
刑术只是看向周围,搜寻着师父的踪迹。
接下来怎么办?从人数上来算,癸甲的数量占优,足足有二十五人,按照大昌皇朝的军制,刚好是一支哨队的人数。
这支哨队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是来收尸的?还是为那支镖局车队探路的?
按理说,此时李朝年肯定也发现了这些癸甲,可为什么作为师父的他却无动于衷?
胡顺唐低声道:“师父嘱咐过,凡事要等他的信号,他没有动手,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
刑术点头:“那就继续装死。”
二十五人的癸甲哨队在步入战场后,分成八组。
为首那组留下四只癸甲在沙丘之上观察,剩下七组每组三只进入战场开始搜寻,应该在寻找活口吸食精气。
胡顺唐和刑术躺在尸堆中,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里祈祷着那些癸甲千万不要发现自己。
同时,两人也在心里焦急等待着师父李朝年的信号。
虽然这并非是两人此生第一次面对癸甲,却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癸甲。
这些看似与人外貌没有任何区别的怪物,除了同类之外,只会将其他的活物看做是食物。
所以,它们是绝对冷酷的,一旦发现活人,就会像一个饥饿的人发现了一个馒头,毫不犹豫张口吃下。
人不会关心馒头是什么感觉,癸甲也一样。
其中两组癸甲已经搜寻到了胡顺唐和刑术的附近,其中一只癸甲踩住了胡顺唐的手,低头的同时伸手探去,死人是没有温度的,只要癸甲的手触碰到了胡顺唐的皮肤,就会立即发现他是活人。
胡顺唐藏在旁边尸体下方的手捏着符纸,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听到了旁边癸甲发出的惊喜笑声。
靠近胡顺唐的癸甲立即起身看向旁边,发现自己的同伴从尸堆中抓出了一个气息尚存刚清醒过来的兵卒。
那名兵卒浑然不知道自己即将命丧黄泉,还不断在自言自语庆幸着自己可以活下来。
兵卒说话间,已经被那六只癸甲团团围住。
兵卒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六只癸甲的头发如蛇一样立起,然后从四面袭向那名兵卒。
那些头发从兵卒的双眼、口鼻、耳朵内钻进去。兵卒顿时浑身瘫软,整个人也在瞬间变成一具枯尸。
这就是癸甲进食的方式。
虽然并不血腥,但看起来就如死神收割人类灵魂一般轻松。
因为战场上能找到没有受伤,精气完整的人类实在太罕见了,所以,那两组癸甲才会一起扑上去,共同享用这得之不易的美食。
“这种幸存者的精气是最美味的。”
“他体内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调剂了他原本寡淡的精气。”
“再找找看,也许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癸甲们围着那名兵卒干枯的尸身,并未马上散开。就像是啃食完猎物后,看着猎物骨架回味无穷的猛兽。
胡顺唐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再等下去,一旦被癸甲先发现,他和刑术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机会。
于是,胡顺唐突然间跳起,将手中的符纸直接掷向那六只癸甲,口中喊出咒词:“驭龙驾风行太极,昆仑血鉴现真身!破!”
那张符纸穿过诧异转身的几只癸甲,直接落在了兵卒枯尸的身上,然后炸开。
符纸巨大的威力直接将中心区域的三只癸甲炸得粉碎,外围的三只则被炸飞。
胡顺唐出手的那一刻,刑术也发起了攻击,但他的目标是周围的另外三组癸甲。
刑术闪电般出手,将三张符纸分别掷向那三组癸甲,符纸炸开,九只癸甲被炸得粉身碎骨。
胡顺唐拔出随身的佩刀,冲上前,将被气浪掀飞的那三名癸甲的头颅一一砍下。
除了让这些怪物粉身碎骨之外,砍下头颅是杀死它们最直接的方式。
短时间内,两人就消灭了五组十五只癸甲,剩下的十只,除了在沙丘上观望的那四只之外,剩下六只从周围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他们两人扑来。
胡顺唐和刑术背靠背而站,注视着四面八方扑来的六名癸甲,同时也留意着沙丘上那四只,担心自己接下来鏖战的时候会被偷袭。
不过,沙丘上那四只癸甲只是抱着胳膊站在那,冷冷注视着,就好像此事与它们完全无关。
那六只癸甲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两人扑去,它们很清楚,面对异者,只有群起攻之才有胜算,而且,它们也对异者的精气更是垂涎三尺。
不过,那六只癸甲跃起跳向两人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量直接拽向地面。
胡顺唐看着被迫被困于地上的六只癸甲道:“还好提前设好了内阵结界。”
刑术与胡顺唐拔刀,就像是杀鸡一样,轻轻松松解决掉了被内阵结界制住的那六只癸甲。
随后,胡顺唐将其中一只癸甲的脑袋扔向远处的沙丘,挑衅依旧站在那里的那四只癸甲。
不远处尸堆内,一个人正注视着这一切,夕阳的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的双眼泛着淡蓝色的光芒。
不是别人,正是胡顺唐和刑术的师父李朝年。
沙丘上,身着都尉服饰的癸甲头目看着远处的胡顺唐和刑术,身旁的其他三名癸甲蠢蠢欲动。
癸甲头目疑惑道:“这里竟然会出现异者,难道是消息走漏了?”
个头最矮的癸甲说:“也许是巧合。”
最强壮的癸甲道:“不可能有人知道镖车会从此地经过。”
矮癸甲道:“就算知道,这些异者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委托的镖局,更不可能知道镖车里押送的是什么。”
癸甲头目沉思片刻:“不要掉以轻心,如果只是巧合,异者就不会藏在战场死人堆里了。”
矮癸甲道:“我们三个谨慎点,足够对付这两个异者了。”
说完,矮癸甲带着其他两人就要上前,被癸甲头目叫住。
“你们折返去通知镖车改道,”癸甲头目缓步从山丘上走下,“我去对付这两个小家伙。”
癸甲头目称呼胡顺唐和刑术为小家伙,可见其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藏在死人堆里的李朝年匍匐在地上,像是蛇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游动着爬出战场,追踪去通知镖车改道的三只癸甲。
癸甲头目缓步走向胡顺唐和刑术,然后停在内阵结界之外,背手而站。
胡顺唐和刑术也感觉到来者并非普通癸甲,因为普通癸甲的双眼在夕阳照射下只有眸子是血红色的,而这只癸甲的整个眼球都是血红色的。
没错了,应该是魑魅。
魑魅就是癸甲中的头目,其力量和速度都在普通癸甲之上。
异学院教导过所有学生,因为这些学生异术力并不高,一旦遇到魑魅,必须马上逃离。
当然,那是可以逃的前提下,可如今,胡顺唐和刑术一旦离开内阵结界,就会被瞬间杀死。
那只癸甲魑魅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站在内阵结界中的胡顺唐和刑术二人。
光是眼神,就给了两人巨大的压迫感。
刑术低声问:“师兄?”
胡顺唐下意识看向左侧战场:“师父怎么还不出现?”
刑术疑惑:“也许这是师父对我们的考验?”
胡顺唐摇头道:“应该不会,先前他不出手兴许是考验,但现在他很清楚我们不是魑魅的对手。”
癸甲魑魅开口道,“你们两个是打算下半辈子都躲在内阵结界里吗?”
胡顺唐和刑术自然充耳不闻,因为眼下躲在内阵结界中是最优选择。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惊掉了两人的下巴,因为那癸甲魑魅竟然直接抬脚踩在内阵结界的边缘。
这是做什么?自残吗?
癸甲魑魅踩住内阵结界边缘的那瞬间,身体就被结界的力量制住,那力量就如一双大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踝。
虽然癸甲魑魅的力量非凡,但要硬来的话,整条腿都会直接断掉。
刑术趁机朝着癸甲魑魅掷出符纸,谁知道符纸却被魑魅伸出右手接住。
刑术立即念出咒词:“摆渡千年灵鹤归,凝丹浴火魄为灰!”
咒词念完后,符纸却没有炸开。
癸甲魑魅笑道:“怎么?连咒词都念错了?”
话音未落,又一张符纸飞来,直接贴在了癸甲魑魅的面部,那是胡顺唐掷出的。
刑术道:“先前的咒词是为了禁锢你。”
癸甲魑魅一惊,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无法动弹,刑术这张符纸并非是为了攻击,只是为了将他固定在内阵结界的边缘,方便胡顺唐发起攻击。
就在癸甲魑魅打算用左手去揭下面部符纸的时候,面部的符纸已经在胡顺唐咒词的驱动下炸开。
巨大的火焰直接包裹住了癸甲魑魅。
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胡顺唐和刑术两人不得不趴下埋头躲避,以免受伤。
浓烟散去,胡顺唐和刑术看到癸甲魑魅并未倒下,虽然被炸得面目全非,但因为异术力太低的关系,没办法直接杀死魑魅。
同时,刑术和胡顺唐也发现,符纸炸开后,也摧毁了内阵结界的边缘,所以,结界的力量已经全部失效,无法再制住癸甲魑魅。
癸甲魑魅伸手摸了摸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面部:“用一张脸换来内阵结界的失效,很划算。”
此时,胡顺唐和刑术才明白,癸甲魑魅先前之所以要直接踩在结界上,就是为了给两人机会攻击。
它笃定两人的异术力驱动符纸后无法杀死自己,却能够摧毁内阵结界,所以,才冒险赌了一把。
事实证明,它赌赢了。
胡顺唐和刑术并未选择逃跑,而是立即发动了攻击。
现在逃跑无疑就是等死,全力以赴发动攻击还有一线生机。
胡顺唐拔刀冲向癸甲魑魅的同时,刑术也毫不犹豫将十余张符纸全部掷了出去。
刑术掷出的符纸并不是全部朝着癸甲魑魅而去,大部分都顺风飞向了癸甲魑魅的周遭。
癸甲魑魅如果顺风后退,刚好会落在漫天符纸的攻击范围内,所以,它不退反进,抬手抓住了胡顺唐的脑袋,直接按倒在地,同时,抬脚踹中袭来的刑术。
胡顺唐幸好有异术力护体,否则,他就算脑袋没碎掉,也得直接晕死过去。
刑术被魑魅一脚踹在胸膛,清楚感觉到自己肋骨断了,直接倒地不起,但被踢中的瞬间,还是将一张符纸贴在了魑魅的小腿之上。
“摆渡千年灵鹤归,凝丹浴火魄为灰!”刑术倒地后艰难念出咒词。
胡顺唐在听到刑术开始年咒词的时候,便抬脚踹向魑魅,虽然力量不足以将魑魅踹开,却刚好可以借力让自己远离魑魅。
然后,魑魅的右小腿炸开,直接跪倒在地。
癸甲魑魅发出连连惨叫,刚要准备朝着地上的刑术扑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变了,就好像突然间倒在地上一样。
等癸甲魑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被砍掉,滚落在了地上。
得手的胡顺唐走向魑魅的头颅跟前,再次举刀狠狠刺下。
倒地的刑术看着失去头颅的魑魅身躯倒地后,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慢慢捂住胸膛。
胡顺唐跌跌撞撞上前,跪倒在刑术旁边:“怎么样?”
“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刑术咬着牙道,“师父呢?他怎么还不出现?”
胡顺唐搀扶起刑术:“不管他了,我先带你回异学院。”
胡顺唐搀扶着刑术走向戈壁滩旁边的官道,走了不到一刻钟,便看到前方有数辆马车,马车旁周围倒着不少人,离他们最近的那辆马车跟前还有七八个人正手持武器团团围住一个青衣老者。
胡顺唐和刑术只看了一眼,便确定被围攻的人正是他们的师父李朝年。
“师父怎么会在这?”
“奇了怪了?他什么时候跑官道上来的?”
胡顺唐赶紧将刑术放下,自己持刀上前帮忙。
八名手持刀剑的男子身着劲装,戴着铜制护腕,护腕上有着“岁客镖局”的字样。
为首的镖师已经受了轻伤,手持朴刀问被围住的李朝年:“看阁下的打扮也不像是盗匪,为何要对我们出手?难不成是我们岁客镖局曾经得罪过您?”
另一名镖师愤愤道:“总镖头,不要和他废话,我们刚照面,他就直接下了杀手,不管往日有没有积怨,今日都不能放过他。”
“闭嘴,江湖事如果叠加恩怨,将会没完没了,”岁客镖局的总镖头道,“如果往日有得罪阁下的地方,还请恕罪,我们走镖不容易,已经折损了这么多兄弟,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站在中间的李朝年单手背在身后,手中只捏了一把藏有利刃的扇子,那是作为异道地相的标志,也是随身的武器。
李朝年面无表情:“我与你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岁客镖局这个名号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总镖头又问:“那么阁下为何要要对付我们?”
此时,胡顺唐已经持刀赶到,见此情形也不敢妄动,只得持刀站在外围。
李朝年对胡顺唐的到来多少有些诧异,却也视而不见,因为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镖师们见胡顺唐叫李朝年师父,立即分出两人围住胡顺唐。
李朝年此时却回答了总镖头先前的问题,但依旧面无表情,言语冰冷。
李朝年道:“对你们江湖中人而言,有些事就算解释了也没有用,怪只怪你们这趟镖送得不对。”
总镖头是个明白人,当即道:“如果阁下对我们护送之物感兴趣,尽管拿走。”
李朝年道:“抱歉,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们死个明白。”
说罢,李朝年立即出手,抬手间纸扇中的短刃就刺中了总镖头的咽喉,紧接着又快速解决掉了剩下的那些镖师,招招不落空,所有人都是一刀封喉。
胡顺唐惊呆了,这是他头一回见到师父对人下手如此之狠,如果对方是癸甲、妖怪之类的就算了,可对方都是人,而师父所作所为明显是为了劫镖。
可师父为何要劫镖?不可能是突发奇想,难不成,此次出来,李朝年原本就是冲着岁客镖局所押送的镖物来的?
胡顺唐持刀站在那,看着李朝年走过一具具无辜镖师的尸体,走向那辆中间的马车。
胡顺唐心里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和师弟刑术被师父利用了。
李朝年撩开马车幕帘后,便看到一个用骨头制成的骨篮,骨篮中躺着一个还在沉睡的男婴。
先前的打斗厮杀声,并未将男婴惊醒,反而让他睡得更为安稳。
胡顺唐此时也来到马车旁,看着车内的男婴,看着李朝年将男婴抱出来,然后借着夕阳最后那点光芒看着男婴那双淡红色的眼睛。
同时,胡顺唐也借着夕阳之光看到了李朝年的双眼泛出淡蓝色,立即持刀而立。
李朝年依旧满脸笑容注视着怀中的男婴:“你想对自己的师父出手吗?”
胡顺唐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癸甲婴孩?你不是人,你也是癸甲。”
李朝年终于抬眼去看胡顺唐:“我们师徒一场,我不想对你下手,你带着刑术回异学院吧,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就说我被癸甲杀死了,否则的话,你们俩也会被牵连。”
胡顺唐摇头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李朝年冷冷道:“先前那批癸甲哨队出现的时候,我之所以没有出手,就是觉得你们俩肯定会死在它们手中,没想到你们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击杀了一只癸甲魑魅,这就是命数,我不会与天斗,所以,不会对你们出手。”
说罢,李朝年抱着癸甲男婴转身边走。
就在李朝年走到最后一辆马车前的时候,先前来报信的那三只癸甲忽然间从车内杀出,团团围住了李朝年。
李朝年淡淡道:“我念你们是同类,所以,先前故意装作没看到,放你们一马,你们应该知趣离开。”
矮癸甲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但你不能带天婴走,你应该知道天婴对我们癸甲意味着什么。”
李朝年点头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来带天婴离开,因为天婴在你们手中更危险,一旦消息彻底走漏,整个异道都会倾巢而出,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矮癸甲见无法劝说李朝年放手,只得道:“杀了他!”
左右两侧的两只癸甲直接冲向李朝年,其中一人刚挪动一步,脑袋就已经落地,另外一人也被李朝年抬脚踹飞,同时被一张符纸命中炸成碎片。
顷刻间,两只癸甲被杀,胡顺唐目瞪口呆,就连他都没有想到师父会如此厉害。
可那只矮癸甲并未因此被吓退,反而是直接扑了上去,但顷刻之间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得粉碎。
李朝年转身注视着目瞪口呆的胡顺唐:“看到了吗?如果你出手,下场将会和这些癸甲一样。”
胡顺唐依旧持刀而立,但浑身却在颤抖,不管他意志如何坚定,身体始终是诚实的。
李朝年不再说什么,而是抱着癸甲天婴大步离开。
待李朝年走远,胡顺唐这才瘫软在地,他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李朝年知道癸甲委托了岁客镖局护送癸甲天婴从此地经过,所以,李朝年带着胡顺唐与刑术来此地,表面上是为了活捉一只癸甲,实际上只是拿他们师兄弟做诱饵,演一出戏。
李朝年到底是什么人?那个被称为天婴的癸甲男婴又是什么?
胡顺唐没有答案,但他知道,他必须撒一个谎,否则,等他和师弟刑术返回异学院后,将会面临无休止的调查询问,就如李朝年所说,两人肯定会被牵扯其中,永无翻身之日。
李朝年已经走进了戈壁荒原深处,他必须先在这里避避风头,因为天婴被夺的消息一旦传开,附近的癸甲都会闻讯赶来。
李朝年看着怀中的天婴,又想起了关于天婴可以改变九原天下的预言。
接下来何去何从?
李朝年原本打算将天婴送到瑞原夏都城,因为那里住着九原大陆的贤族姜氏。
如果由姜氏将天婴抚养长大,自己再暗中辅助,那么此子说不定真的可以改变这个天下。
但是,从西原到瑞原实在太远了,天婴虽也是癸甲,但毕竟是个婴儿,如果半途出现现意外,那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因此,李朝年决定前往华原,而他的目的地则是大昌皇朝的神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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