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霞,赵密红!”做完笔录后,王小青大声说道。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警官?”回话的依旧是张艳霞,赵密红始终沉默不语。
“由于这起事故案情重大,按照规定,需要把你们带到交警队做进一步调查,希望你们配合。”
“啊?我丈夫出车祸死了,我这心里难受的要命,你们还要调查我和女儿,你们这是冤枉人!伟民啊,你个该死的东西,你狠心离开我们去了,还得让我和女儿蒙受不白之冤,我不活了......!“张艳霞听说要把她带走,开始哭闹撒泼,作势要往路一旁的杨树上撞去。
我眼疾手快抱住张艳霞,不让她有过激行为。
“妈,爸爸刚走,你可别想不开,如果你走了剩下女儿自己该怎么活啊!”
这时候赵密红走过来,抱住张艳霞的头嘤嘤痛哭。
“赵密红同志,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劝劝你母亲,我们只是让你们回队里协助我们调查案情,并不是怀疑你们,更不是要拘留你们!这一切只是为了尽快调查出真相,你也不希望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吧?”王小青的口气缓和下来,解释道。
“妈,我相信警察同志是公正的,程序也是合法的,他们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配合好了。早点让警方调查清楚,我爸才能早点入土为安啊。”
赵密红止住了哭声,劝道。
......
张艳霞和赵密红被王小青带回警队了,而我被留下来保护现场并等待验尸法警的到来。
王小青怕我自己害怕,临走前给当值的大队领导打电话,要求增援警力。
等待间隙,把王小青临走前留下的警戒装置摆放好。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3点47分。
此时正值深秋,路两边全是茂密高大的玉米地,一阵阴冷的凉风袭来,我打了一个寒颤。
走开事故中心五六米的距离,蹲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我没有烟瘾,此刻抽烟纯属给自己壮胆,虽说作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经常要面对死尸或者歹徒,可我首先也是一个正常人,比如现在独自面对死尸也会感到害怕,战栗。
我叫范春生,今年25岁,今天是我在事故科工作的第416天,也是从警的第416天。
我是农民的儿子,家中弟兄三个,大哥范冬生长我两岁,我和我弟范生春是双胞胎。
17岁那年,中考过后,父亲把我和弟弟叫到跟前,对我们说,家中经济负担太重,他只能供我们之中的一个上高中和大学,另一个只能打工挣钱维持家用。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年级前五,我弟差点班级前五,我哥学习不好,早早地就出门打工了。
父亲说把我们其中一个供到大学毕业,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毕业后家里将不会再管盖房结婚的事情,不上学的那个父亲会负责婚事花销。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学,弟弟去村里的机械厂上班。
我从小就有一个除暴安良的警察梦,于是,高考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江北司法警官学院的专科,之所以没报本科,是因为父亲当时的条件就是供到专科,本科花销太大负担不起。
三年专科毕业,准备考公,可发现公安系统岗位几乎都是全日制本科起步,偶尔有一两个放宽到专科条件的,是文秘一类的,我不想当文员。
于是,我在省会一家销售药品的公司,一边做销售一边备考司法学院的本科。
那一年平均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白天努力工作,晚上熬夜学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同时,我也攒够了上学的钱。
本科毕业后,我一边考研一边关注省内的招公信息,遇到合适的就报名。
考公的两年中,真切体会到了万人过独木桥的惨烈。
第一次报考的是清山县监狱,招录3人,笔试前十进入面试,一共两千多人报名,考了第三十七名。
第二次,报考海城县公安经侦科,招录五人,前20人进入面试,考了第五十二名。
第三次,老家兴南县政法委,招录二人,前九名面试,考了第二十二名。
……
第五次,报考宁都市法院,这次倒是进入了面试,不过在最后环节被刷下来。
我并没有气馁,化压力为动力,再接再厉。
终于,在第七次公考,成功上岸,就职于兴北县交通警察大队事故科。
事故科一共五个办公室,分别叫做事故一、二、三、四、五室。
我被分配到事故三室,三室一共六个人,今天我和王小青值班,王小青大我三岁,比我早入系统五年,算是我的半个师傅。
......
4点15分,来了两个大陆派出所的同志和我一起警戒现场。
这两个人一个叫做张西强,32岁,一个叫做刘京,40岁。
在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很快,天色已经大亮。
农村的信息传播速度很快,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这里的状况,当公安司法医学鉴定中心的同志赶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我和张西强等人帮着把尸体抬出车外——这个过程十分费力,我们必须尽量保持尸体的完整性,所以,必须保证尸体出来的时候不能和车门等物体接触,避免损坏。
来的法医是秦越,一个50多岁的老法警,也许是终日与尸体打交道的缘故,此人不善言辞,脾气有些孤僻,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但算不上太熟。
不愧是老法警,秦越麻利地把尸体的脖子割开一个口子,取出了一部分气管或者食道组织,然后,开膛破肚,分别取了胃肺等器官组织样本。
做完这一切仅仅用了十几分钟。
秦越走了,尸体被殡仪馆的车拉往县中心医院的太平间暂存。
我跟随拖面包车的拖车返回交警队。
交警队所有科室之中,违法处理办公室和车管所的工作比较清闲且规律,至少是正常过周六日的,而我们事故科相对要繁忙许多,必须每天24小时待命。
周一到周五,我们五个办公室要轮流值夜班,周六日的时候也是轮值的。
按照规定,我昨天值夜班,今天白天是可以休息半天的,可是我却没有心情休息,每每遇到重大案情,总想着尽快处理完,好进入到下一个案件的调查。
我们办公室的主任叫做董秋,42岁,已经在事故科呆了17年,办案经验丰富。
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刚好9点30,王小青回家休息了,董主任见到我,心急火燎地询问关于昨晚的案情。
如实汇报,最后把我的怀疑提出并一一论证。
“现场两个报案人,一个是死者的妻子,一个是女儿,可是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一个正常人突然失去至亲应有的悲伤。
”最后,我补充道。
“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但我们是执法机关,一切结论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链佐证才行,这样,我一会去耿科长那里汇报一下案情,你如果上午不休息的话去通信部门调查一下这两个手机的通话记录。手机的密码在背面贴的纸条上。”
董秋说完,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两个手机递给我,这当然是张艳霞和赵密红的手机。
接过手机翻看,两个手机的通话记录近期只有晚上12点10分,这个时间和张艳霞的口供吻合。
“对了,你去的时候喊上刘涛,两个人去显得也正式一些,虽然咱们人手紧张,可必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临行前,董秋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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