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军骆明扬》

第35回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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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女人身体彻底冰凉,骆明扬不忍心看着她全身一丝不挂,他轻轻将女人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一件雪白襴衫,只留下褙子在自己身上,将襴衫罩在女人身上。

旁边的邢跖、浪晓这个时候点燃火折子走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冷敖风箭步冲过来,一把抱住女子尸身,放声痛哭起来。

其余人都各自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现在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一般。冷敖风悲痛欲绝的哭喊,怒斥着老天爷的不公,可是,老天爷却偏偏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冷秋燕已死,冷傲风最宠爱的小女儿却给人就这么凌辱,被人用剑钉死在城墙上。

不知过了多久,冷敖风回复了一点神智,将冷秋燕尸体放下,看着那把插在冷秋燕喉咙里的剑。

他出手,手腕一抖,那把剑就到了他手中。再看冷秋燕的喉咙伤口,还是原来钉住她在城墙上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

“你们可认得这是谁的剑?”冷敖风冷冷道。接着将那把剑一横,对着火折子,光亮透出来,剑身如一池碧水,波光粼粼,剑锋三尺二寸,打造这把剑的人恐怕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而且极不合铸剑之理。然而,就因为有这把奇特的剑,才能显示出这使剑主人的特别之处。

骆明扬、邢跖、浪晓他们三个人当然知道这剑的主人是谁,也对这件冷秋燕被杀的事情也估摸的有了个大概。

“我知道了,这把剑是‘洛花仙剑‘茹入的。”邢跖看着大家都住口不语,这个时候又加上冷敖风问起,要是把茹入的名字说出口,大家就有的好戏看了。

冷敖风“嘿嘿”两声冷笑,“好一把‘洛水剑’,好一个‘洛花仙剑’的名头,江湖上都怕了你,我冷敖风可不怕。”

他眼睛一一扫过骆明扬三人,在浪晓脸上停住,对着浪晓道:“浪捕头,这件事可要好好管管,京城之中发生两起命案,要是段大人怪罪下来,你我可都不好向皇上、中书省各位大人交差啊。”

“这个自然,冷教头不必担心。要说这京城之中,最近几天还有早前发生的两起案件悬而未决,如今秋燕姑娘身死,依卑职愚见,恐怕这与之前发生的两起案件关系不小。如今,段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卑职将两起案件彻查到底,发生了这种事情,在下也是刻不容缓的。”

“那么,还请浪捕头连同衙门里当差的兄弟们,给我冷某人一个交代了。”冷敖风居然连看都没看骆明扬和邢跖,甚至连查案的事情都似乎也与这二人毫无关系。

“这个自然,还请冷教头放心,不出一日之内,凶犯自然伏法。”

“慢着!”看到冷敖风和冷傲霜要走,骆明扬突然喝止住二人。

“有何贵干?”冷敖风冷冷的道。

“令千金的尸体难道就不管了吗?还有那位吴林吴公子也不管了吗?吴林虽然中了小跖的掌力,伤了心肺,可那并不致命。如今吴公子面如死灰,苍白如纸,可见他还被人又用极阴柔掌力震碎了手足经脉。”骆明扬死死地盯着冷傲霜,似乎想要从她眼睛里看出些许秘密。

冷敖风看骆明扬是对自己说话,而眼睛却盯着大女儿,他对这个江湖上流传下来的轻浮卑劣之人的名声,极其不屑;就算骆明扬断案如神助,也抵消不了对他的轻视。这时候见他这等情状,心头火起,不再言语,一道森寒剑气直逼骆明扬的双目。

骆明扬丝毫无动于衷,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这个动作非常的快,几乎远远超过刚才直取自己双目的那一剑。哪知道,那剑锋变换方位,剑气游走于骆明扬手背、手腕,来势迅猛,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骆明扬双指夹空,手腕、手背上感觉到森森寒意,他立刻缩手,塌肩后退,步伐加快,一个倒纵与剑气相隔两寸距离。两人一个攻,一个守,滴水不漏,高手相争,重在心战,只争朝夕。

骆明扬心中在计较冷敖风的剑式,该做如何应对之法。而冷敖风剑式凌厉,攻势阴柔中又透着刚猛,显然是龙虎山天师府“符箓玄气剑”中的剑招。骆明扬很清楚天师府的剑招讲求沉稳内敛,同时还将符箓求神、紫微斗数中的太阴太阳二宫教义融入其中,威力不弱于华山、海南、崆峒、昆仑这些大剑派的剑法。

冷敖风见久攻不下,决定再次变招,这一次不再是天师府的剑招,而是自成一派的剑招,招数比之前的玄气剑更加刚猛,狠辣异常,杀意四起。骆明扬身法,跟着剑式的加快而不断加快。

一直处于防守的状态,虽然这是一个弱者的行为,可是兵法之中讲求“守其所不攻也”、“守则不足”,要是连防守都做不好,何来谈什么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浪晓和邢跖看到二人突如其来的决斗,先是诧异,本想双双出手阻止,哪知道二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的都让人无法融入其中,快的连视线都渐渐模糊起来。

浪晓不由感叹:“没想到七年不见,他的武功居然精进不少。”

邢跖似乎听不懂:“你在说谁?”

“除了他轻功高明之外,还有谁有这等防守等待时机的能力,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你说的原来是老骆驼啊,他的轻功还是比我弱一点。”随即邢跖正色道:“不过,冷敖风的剑法没想到这么厉害,招招致命,招式狠辣谲诡,几乎毫无破绽,若是换做别人恐怕不到半招之内就已经丧命他剑下了。”

浪晓接口道:“冷敖风在江湖上以拳、掌而出名,他的‘水脏巽兑掌‘、‘乾垠拳’可以说是自天师府开宗立派以来,练的最具火候的一人。一千多年前的天师府分化为龙虎山正一玄宗、茅山上清法坛、阁皂山灵宝法坛,而阁皂山灵宝法坛与上清法坛的两门功夫就是以掌法、拳法而流传于世。当年还无人能将三宗派系武功融会贯通,没想到他现在连正一玄宗的剑法都学会了。他现在对付骆明扬的恐怕就是他用天师府三宗派系武功融入到剑法中,又自创了一套新的剑法吧?”

浪晓虽然是在问邢跖,其实心里一直期盼着冷敖风能够一剑快速解决掉骆明扬。

他双眼看着二人不断变幻莫测的身形、剑招,骆明扬还是处于防守状态,竟然还能不落下风。

冷敖风的剑尖要刺到骆明扬的时候,骆明扬却偏偏不知道用什么身法躲开了。他只觉得非常可惜,自己想要加入战团,身侧的邢跖似乎看透了他心思,如今只好隐忍不动,静观其变。

忽然空中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那声音带着尖哨,来势非常快捷,当真如同闪电。邢跖与浪晓看到有东西似乎是要往骆明扬和冷敖风身侧招呼,不及多想,二人齐齐飞身过去要接住那件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噹”、“叮”、“咚”三声响起,浪晓和邢跖刚要接近骆、冷的战圈,哪知道这二人随即分开,相距一尺距离互相对峙着。

浪、邢二人站在一边,动也不动,好像被刚才扰乱这场激烈决斗的东西而定住了一般。

冷傲霜提着灯笼走到她父亲身边,她看到父亲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决斗,由于年纪问题,真力想必耗费的不小,满头大汗。

她询问了一下父亲的情况,冷敖风这个时候才恢复气息,对冷傲霜示意自己不碍事。

只听冷敖风叹了口气,“好,很好,哈哈哈哈,江湖中人才辈出,年轻一代的高手当中,当属盗军,盗军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今日领教了阁下轻功身法之外,没想到智谋当真一绝啊。能够做到头脑冷静,看准时机出手的人这才是当世天下第一,不世出的人杰。骆公子可是已知晓身后有人在偷袭,就用自己的身体欺近,趁着我的剑招变换空隙之间,再来个以剑挡物呢?”

冷傲霜听完父亲的说话,再提着灯笼凑近二人身周细看,原来是两枚黑色骰子分别落在了父亲的脚前,还有一枚镶在了那把洛水剑的剑锷上,再又见骆明扬,他脸色苍白,眼睛里的那道明亮有神的神色,正在悄悄流逝,变得比这夜色还要朦胧、漆黑。眼白多,瞳仁渐渐涣散。

骆明扬知道自己这一次用的劲气十分过度,他这次达到了极限,身体的反噬又开始折磨着他的各处经络,最难受的还是“春寒”真气居然游走到了会阴之处,极其难受,他当年受的这种苦还没有现在严重,每次运功打斗之后,“日照”会先经由手少阳胆经到足少阴心经,再过手阙阴心经、足阙阴心包经,再到会阴让他稍微舒适点,可是这次却是反着来的,没想到是“春寒”进入了会阴。

不仅如此,春寒之气,反窜到手太阳肺经、手太阳脾经,几乎让他忍不住咳嗽,腹部如同刀绞。

骆明扬调息两股真气,自身内调至丹田之中,已颇尽力。虽然“春寒”以导入到丹田之中,有“日照”暖阳之气盖住,可是那“春寒”寒冰之气传入肺部之后,无人以至阳至刚的内劲辅助,是无法归入丹田的。

看到冷傲霜提着灯笼过来细瞧自己的神态,他忽然觉得一阵不耐烦,挥手一把推开冷傲霜,再也忍不住大咳起来。冷傲霜并不懊恼,她已经看出来骆明扬用力过度,似乎身患沉疴。

她冷笑一声,不再去搭理他,走过去对自己父亲悄声说了骆明扬的情况。冷敖风看在眼里,出口询问道:“骆公子,可还好?让我来给你把把脉,我冷家虽然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可是江湖中人并不知道我还有一项绝技,那就是号脉问诊。只要我冷某把过的脉,我就清楚这个人身患何病,是否有内伤了。”

冷敖风不等骆明扬答应,对冷傲霜使了个脸色,冷傲霜看了一眼邢跖、浪晓,只见两人见骆明扬的神色,一个是关切,一个是阴晴不定。

浪晓瞥眼间见到冷家父女使眼色,立刻会意冷家父女俩是何意,而邢跖好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骆明扬身上。他对冷家父女还有浪晓三人的心思,好像全都没看见一样。难道他真的没有看见三人的举动?难道他真的是个瞎子?不管自己这么多年从小玩到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安危了?

浪晓挡在邢跖身前,让他整个人都看不见骆明扬,伸手搭在他肩头,笑道:“邢大侠,要不这个时候我们去刑部衙门喝几杯,这个时候才到子时,店铺也打烊了,这起案子就交给我们当差的兄弟们一大早来办吧,来来,走吧,邢大侠。”

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回应,邢跖似乎痴呆。

浪晓见此良机,心中快慰无比,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正当他要出手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千万不能动手,小心有诈。”就这么一瞬,他立刻缩回了手,他想看看骆明扬和邢跖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还想看看冷家父女对付骆明扬到底会不会成功?到底自己能不能有资格做这个渔夫?

一切未可知,浪晓不再劝说邢跖,陪着他一起看着骆明扬,似乎也受到了邢跖痴痴看着骆明扬的感染。

冷氏父女绕到骆明扬身后,他们看见邢跖和浪晓都没有阻拦的意思,两人同时出手,点向骆明扬身上七八处大穴,其次手臂、背后、肩胛周围**道也被点中。

骆明扬还是不停地咳嗽,他咳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对冷氏父女的动作丝毫不在意,丝毫没有防备。

就在这个时候,地上的吴林“呼”的一声,腾地而起,好似一张开了弓拉满弦的箭,直朝冷敖风射去。

冷傲霜见到吴林突然暴起发力,让她更没想到的事情居然是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冷敖风点中骆明扬穴道后,他一直都在留神周围环境,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岂容吴林如此放肆。当下,运气于剑锋,一招“寒鸦万点”直撩劈刺吴林周身。

吴林的身子已蓄满了他所有的力气,再想变换身形早已没有了余力,更何况他本身受了重伤。“哧哧哧哧”、“噗噗噗噗”几声响过,吴林身体如同筛子,像被数十种暗器一样,钉入身体。还没接近冷敖风的衣角,就已经萎顿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剑锋幻化作数点寒星不仅打入吴林身体,还打入身后不见人影的黑夜之中。难道说,冷敖风早就知道了方才用黑色骰子偷袭的人是谁?难道那无尽黑夜中的危机感莫非也是来自于那个躲在黑暗中偷袭的人?

冷敖风的那招“寒鸦万点”他坚信自己这一招从不会落空,可惜偏偏这个时候落空了。黑夜中并没有人,只有秋风阵阵吹过,那数点寒星如同黑夜中的流星般划过天际,眨眼不见了。

冷敖风这个时候再也忍耐不住,大喊道:“是共工行会的哪位朋友,可否出来一见?”

没有人回应,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子时的黑夜没有灯火的地方又静又诡异。

冷敖风叫了好几声,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带着女儿冷傲霜回家好好休息了,他实在是太累了,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已经让他这个接近快五十岁的人有了一种对江湖仇杀厌倦的心理。

他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冷秋燕,他的心在滴血,他的心也在下沉,可是逝去的亲人已经无法再活过来了,他叹了口气,对冷傲霜道:“此间事还未查明真相,是不是茹入杀了秋燕,等一大清早衙门的人来了再说吧,我们先回去休息。”冷傲霜道:“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从左侧街道上一间阁楼窗户里射出,冷傲霜见机的快,正要挥掌拍落那柄兵器。哪知道,眼前一晃,接着“噗嗤”、“噹”两声脆响,一个灰影挡在了她面前。

冷傲霜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个人是邢跖。再看那柄掉在地上的兵器,原来是一根狼牙锤。锤子的尖刺上,居然黏着适才偷袭父亲和骆明扬决斗时候的那粒骰子。

这让冷傲霜心生感激,可她却没有表露出来,这个时候,她心里还在想着一件事。

——————没想到邢跖的武功也不弱,这种以小物件作为暗器手法投掷抵挡兵器的功夫,没有个十年的功力根本就做不到。

邢跖没有看她,飞身扑上那栋阁楼的窗户中。阁楼上很快就响起一阵“啪啪”、“乒乒”、“呼呼”之声。不一会儿,窗户被人打开,一个人影如肉球一样滚出窗户外,邢跖跟着这个肉球一起落下地来。

能够做到不扰民,不损坏房屋的一窗一门,这是邢跖的处事风格。

冷敖风和冷傲霜一直留神周围情况,冷敖风除了紧盯着那个偷袭之人,还要留意浪晓、邢跖的举动。

当阁楼窗户里的人掷出狼牙锤的时候,他很想回身挡下,可惜比起狼牙锤的这个人来,那个用黑骰子偷袭的人更加可怕。而这个时候的浪晓,他也看出来,邢跖去救冷傲霜的时候,就将浪晓穴道点了。他也明白,浪晓在等机会要找骆明扬报七年前的私仇。

邢跖将那个肉球一样的人掷出窗外,自己跟着落地在那人旁边,冷家父女俩这才看清楚地上那人竟然是共工行会,炜晷堂副堂主阴阳君。

阴阳君人如其名,他天生有缺陷,江湖上传闻他不仅练就一身邪气武功,而且性格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还有个癖好,他每天晚上都会找不少俊俏少年陪伴自己,消遣自己的寂寞。

如今,阴阳君亲自出马,这么晚了大费周章,就为了要暗杀冷家父女,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也无法相信。

冷傲霜寒着脸,心中懊恼一阵,冷冷道:“原来是炜晷堂副堂主阴阳君,不知道我冷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贵行会,何至于此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阴阳君被邢跖在阁楼中点住五处穴道,左边身子完全不能动弹,他朝右边扭了扭,侧着身子,转过头来看着冷家父***笑道:“哈哈哈哈,没有为什么,谁叫我们行会各堂口都亲如兄弟姐妹呢?冷教头,别担心,很快你就会下去陪你女儿了。嘿嘿,至于冷大小姐你,吴林既然已死,他对你的感情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可惜他却是个在感情上贪得无厌的主儿,喜欢了你,居然还与你妹妹勾搭成奸,简直死有余辜。”

没想到这位阴阳君居然还能为冷傲霜的感情而去考虑,这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冷傲霜怔住,冷敖风也怔住。邢跖反倒见怪不怪,骆明扬脸色苍白,仿佛一直在忍受着反噬的痛苦,浪晓毫无表情。

“阴阳怪,我的事情我早就说过不需要你来管,要是被你家堂主知道,可是要受大刑的。”

黑暗中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传来,仿佛那声音就在耳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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