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衙内平白无故被他爹当众打了一耳光,心里那个火啊,但也无处宣泄。吴渊见了,走过去戳了一下他,道:“衙内,你也别恼了,这人都死了,别恼了啊,而且你爹前面也说了,五天之内可得给他个说法。”
“那与我何干,这贼人死的也太便宜他了。”王衙内叫骂道。
“衙内,你就少说几句吧,这不,还得干活呢。”叶兰芝苦笑着对王衙内说道。
而一旁的吕成,捣鼓完他那箱子后,绕着地上那辽人的尸体走了一圈,戴上油绢手套,开始去检查那尸体,边查验边对王衙内道:“衙内,去我箱子里那尸格,我说你来填。”
“为啥是我?”王衙内嘟囔道。刚说完,却瞧见叶兰芝在一旁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乖乖的去拿尸格了。王衙内从箱子中拿出一张纸单和一支小毛笔,开始准备写起来。
吕成看了王衙内一眼,用手抚触着尸首咽喉处脊骨内侧:“尸身外表没明显伤痕,尸体不曾发黑,至少粗看不是服毒或者被人下毒。”
吴渊见吕成将那尸体都逐一翻检了一遍,忍不住问道:“没有外伤、没有发黑,那是否说明此人也并非死于中毒?”
“目前来看尸身没有外伤,也没有发黑的现象,但这也不能说明不是中毒,正常情况下来只有检验骨骼才能比较准确的判定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检验骨骼?”王衙内停笔好奇道。
“没错,人的骨骼是最好反应一个人的身体状态的,不论是内伤、外伤还是中毒,绝大部分都能通过检验骨骼所了解。”吕成回应道。
此刻吕成似乎又注意到了什么,他用手翻看死者的嘴巴,仔细瞧了瞧,“此人生前吐过血。你们看这嘴巴周围有暗红色的痕迹,虽然被擦拭过,但仍有些许血迹凝固。”
“没错,此人在矾楼行刺王衙内之时,被我踢了一脚,当时吐了几口血。”吴渊在一旁说道。
“这不会真是被你踢死了吧?”王衙内略作惊讶的看着吴渊。
“你死一边去。”吴渊无语道。
“这说明此人应该受了内伤,但怎么也不致死啊”叶兰芝思索道。
“没错。”吕成将那辽人的衣服解开,用手抚触着他的胸腔,“这胸腔前有明显的伤痕,足见吴渊这一脚力道之大,但这也不足以致死的。”
“那这是怎么死的?”叶兰芝问道。
吕成摇了摇头,叹道:“还得再仔细检验,衙内,你记好了,此人身长六尺,从目前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时辰内,身受内伤,但不致死,表面无中毒迹象,无明显伤痕。手指处有明显老茧,应是常年握刀导致,大腿内侧也有厚茧,应是常年骑马所致,是行伍出身无疑。”
“周边脚印凌乱,从足迹来看应是禁军所留,除此之外无别的足迹。”小若蹲在地上说道。
“好嘞,我都记下了。”王衙内说道。
叶兰芝和吴渊听他们说着,均陷入了沉思,这辽人到底怎么死的?
而吕成则在仔细检验完那人的尸身后,眼光却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虽此人的头发是很常见的宋人发型,此人将头发绾在头顶,带了个幞头,但吕成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别扭。
思索片刻后,突然眼前一亮,将那人的幞头取下,头发也随之披散下来,果然头发并不长,及肩左右。吕成转头对王衙内道:“衙内,帮我从箱子里把小刀拿来。”
众人见吕成这奇怪的举动,都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我说吕成啊,你这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人都死了,你还要给他剃度不成?”王衙内嗤笑道。
“快把刀给我。”吕成也不理会他们奇怪的目光,严肃道。
“难道这头发还有什么问题不成?”叶兰芝似乎瞧出了什么,但也不确定,便开口问道。
王衙内从那箱子中拿出一把小刀,递给吕成,吕成接过刀便开始给那人剃发,边剃边回应道:“我前面一直觉得此人的发型很奇怪,虽然看上去很普通,但说不定里面会有惊喜。”
待片刻之后,吕成将那人的头发剃的也差不多了,众人仔细一瞧,不由惊呼道:“髡发!”
吕成微笑道:“果然如此,这人之前是髡发,只不过后来重新蓄发而已。”吕成又望向吴渊道:“你之前捡到的那匕首虽然写着‘北院’的字样,但也不能单凭一个匕首就断定此人的身份,但现如今已经确定了,他就是辽人,所属北院。”
吴渊点了点头,这髡发便已经做实了辽人的身份。
就在吕成继续检查那辽人头部的时候,当他用手摸到后脑勺时,不由“咦”了一声。
“有什么发现吗?”叶兰芝说道。
“你们帮我把他翻个身。”吕成对叶兰芝他们几人说道。
几人听罢,便一起上前将那辽人翻了个身,“衙内,快取水晶镜给我,小若帮我拿支火烛照亮。”吕成说道。
吕成说完,王衙内和小若便迅速行动起来,衙内给他递上了水晶镜,小若则从警戒的禁军那去了支火烛,蹲在一旁给吕成照亮。
吕成接过水晶镜后,握着水晶镜,透过镜片仔细观察起那辽人的后脑勺,而围在一旁的叶兰芝与吴渊等人这会才发现那水晶镜的奥秘。
叶兰芝等人发现透过那水晶镜的镜片,那后脑变得巨大无比,也格外的清晰。
吕成边观察边对他们解释道:“这镜片是由无色水晶所造,而且两面也并不是平整的,是凹凸的,也正是因为这凹凸制作,所以才能通过它看到细微之处。”
说着说着,吕成双眼一瞪,惊呼道:“你们看。”
“这···这是什么?!”众人瞧见那辽人的后脑中被扎入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这针扎入的极深,几乎全部没入了后脑之中。”吕成叹道:“这人的头骨乃是身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而且他还带了幞头,都能将这极细的银针刺入这人后脑的,要么就是其内力之强,要么就是用了发射装置。”
“发射装置?那这枚银针就是此人死亡的原因吗?”叶兰芝问道。
“没错,通过机械性的发射装置才有可能有此力度,至于这枚银针是否就是致死的原因,这可能还得带回去查验才能得知,而且你们看这银针刺入极深,一时半会也难以取出。”吕成说道,“对了,小若,你能依据此人现有的位置,查到这银针刺入的方位吗?”
小若闻言,将手中的火烛交给叶兰芝,便起身观察着四周,“此人尸身未成移动过,当时被发现时是仰面倒地,头朝南方,身长六尺,从这银针刺入都的部位,结合周边的环境,应该是由高向低斜方射入,而且此人应该并没有进行反抗,也就是说他没有瞧见杀的之人,结合风向、力度和环境来看,那就只能是这后面的屋檐上。”说罢,小若手指向身后的屋檐。
叶兰芝等人闻言,齐刷刷的跟着小若所指的方向望去,他们身后不远的屋檐上黑漆漆的一片。
“吴大哥,能麻烦你上去仔细检查一番吗?”小若对吴渊说道。
“好。”吴渊点头道,说罢脚下一瞪,便跃上小若所说的屋檐之上。
吴渊跃上那房子的屋檐,踩着瓦片仔细的检查着,突然他发现其中有两片瓦片有明显松动的痕迹,而其中一个瓦片上有半枚略微清晰的脚印。他抬头瞧了一眼下面,果然与那辽人的位置刚好在一条直线上。
吴渊拿起那留有半枚脚印的瓦片,飞身跃下屋檐,对叶兰芝等人点了点头,“你们看,这瓦片上印有半枚脚印,小若说的不错,银针就是从那个方向射入的。”说完便将那瓦片递给了小若。
“我要将此人尸体带回去,仔细查验。”吕成对众人道。叶兰芝等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众人将那人尸体运上马车,在剩余禁军的保护下朝翰林院的方向行去。此间开封府衙的衙役企图阻止他们将尸体带回,不料被王衙内一阵恐吓,便愤愤不平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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