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酉刻,同治皇帝因染上梅毒而撒手人寰,年仅19岁。
由于无嗣继位,因此慈禧做主,将她胞妹儿子、同治堂弟兼表弟、年仅3岁半载湉接入宫中,并很让其继承大位,年号光绪。
光绪帝继位后,一向不得慈禧欢心同治帝皇后阿鲁特氏深感自己日后处境艰难,前程渺茫,便于同治帝去世之后光绪元年二月二十日,宫中吞金自杀,卒年22岁。
六十年后1945年,同治帝后惠陵被盗掘,皇帝尸骨被捣毁,而完好如初,身体仍富弹性皇后阿鲁特氏,衣服被剥光,腹部被剖开,肠子流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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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是那么热,而店里客人不太多时候,狐狸和我会早早关了店门洗了澡,爬到屋顶天台上去乘凉。
天台是狐狸砌,用了点盖店面时剩下来边角料,围了圈高高低低歪歪扭扭围栏。
刚开始觉得它很难看,就像个歪阁楼边怪物。谁想一个春天过去藤蔓疯似一阵长,把那些碎砖头都盖没了之后倒变成了一个还算过得去样子,拿林绢话来讲,就像只鸟巢,半弯着绿幽幽,毛茸茸,看着让人就想往里钻。
满月时候狐狸常会一个人钻里面,有时候发呆,有时候睡觉。每每那时总是褪回他原形样子,四脚朝天躺那里,似乎挺享受。于是夏天一到我就学着他样一起四脚朝天躺那里,结果一躺就躺成了习惯,觉得比空调里避暑还要舒服,特别是起风时候。有时候头顶上还有吊着几串丝瓜,摇摇欲坠,好象一张口就能掉到你嘴里。那时候我会往边上挪开一点,一边看丝瓜狐狸尖尖鼻子上一摇一晃,然后打个喷嚏就醒了,运气好还能看到丝瓜被他喷嚏震掉他脑袋上。
近‘鸟巢’又多了只叫杰杰猫。
杰杰也喜欢四脚朝天躺着,不过是躺狐狸肚子上,因为狐狸肚子很软,躺着时候朝下微微凹着,很像一只舒服窝。所以有时候我也想学着杰杰样子躺上去,不过没成功过,因为我头还没挨着他肚子狐狸就会发出杀猪一样尖叫,而且我也没有杰杰那种被踹一次转眼又蹦达上他肚子敏捷……
我说狐狸你怎么这么小气。狐狸却很得意,他说:啧,狐狸什么时候大方过。
说得也是,狐狸啥时候大方过……
偶然仰头看星星时,我会看到一些银白色发丝被风吹得半空里飘,那是铘坐窗台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着我们,每次我看向他时候,他目光总是看着别处一些很远地方,他总是那么安静,并且离得我们远远,一个他所认为适当距离之外。有时候真想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们他眼里又到底是些什么,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安安静静待我家里。有时候我和林绢出去逛街,会看到他远远跟着身影,有时候躺天台上,会看到他坐旁边阁楼窗台上乘凉。但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始终不参与,仿佛我们跟他生活隔着层玻璃两个世界,又仿佛他一个我碰触不到地方观察着我,虽然他目光并没有对着我看。
而每到这时候狐狸总会格外沉默,不知为什么狐狸一沉默会让周围空气都变得沉闷了起来,甚至闻不到头顶丝瓜清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感觉到这一点,因为这种时候他通常都闭着眼。
只有杰杰始终是乐,乐地狐狸肚子上转来转去,有时候又跳到铘身边绕着他脚转,唯有对我不理不睬,除了讨食吃时候。所以人总说猫奸,狡诈猫总是能很敏锐地区别哪一边是强势,哪一边和它一个级别。
有时候,兴致来了,狐狸会讲些他以前修炼时碰到事给我听,我把它们称之为狐狸故事。虽然他总是反复强调那是他五百年进化编年史。
狐狸故事很多,全都神神道道,尤其是清末民初那会儿发生事,从狐狸聊天似口气里不冷不热说出来,虽然是夏天,有时候我胳膊上还是会忍不住起上一层寒粒。
比如他说,咸丰年有个富人家女儿裹小脚,裹着裹着脚烂透了,那个小姐因此一命呜呼,后来头七那晚钻进那户人家偷鸡吃时候,他看到那小姐从月洞门外进来了,是一点一点爬进来,因为她两只脚没了,只有两团黑乎乎东西荡裤脚管下面。狐狸看着她一路爬进那家人主屋。而那天晚上一整夜狗没叫,只有富人小妾刚生女儿啼了大半夜。
第二天天亮,过来问安下人发现这个家内宅所有人全死了,死因是嘴到下巴这一块硬被人扯了下来。
还说民国时,国家动荡,老百姓也不安生,所以那时候土匪强盗很多,盗墓是前所未有猖獗,都赶着乱世捞到一笔发横财呢。有次荒郊野岭,狐狸正对着月修炼,看到一票人从一个洞里钻了出来。本来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本能地躲到一边张望,后来闻着空气里味道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打洞挖金来。可以看出来那些人收获还不小,因为远看过去都能看到一层宝气,可是那层微弱宝气盖不住他们喜孜孜扛着那块堆满珠宝棺材板上阴气,棺材板上坐着个女人,他们一路走,那女人一路看着,红棉袄下面那只肚子大得像面鼓。
说到这里狐狸突然停下来看着我身后,然后道,宝珠,你后面站谁啊。
这句话吓得我差点没从天台上滚下去。以至后来只要他再说类似故事,我就会掐着他耳朵,以防他再突然冒出这种类似话来吓我。
后来狐狸说,那天之后没多久,他来到了附近一家村子,找地方住时碰巧听周围人说起了那伙盗墓。他们说那伙人回来中途不知为了什么突然互相撕杀了起来,后所有人全都死了,只剩一个张姓老头躲棺材下面躲过一劫。挨到天一亮,老头赶紧把那些宝贝用棺材板拖了回来,此后摇身一变成了全村首富。
但这首富没多久也死了,是自杀,因为他宝贝独苗儿子躲橱里玩耍时被活活闷死了。而那只橱是他亲手打造,用他带回来那块棺材板,因为它是罕见极品楠木。
我很好奇狐狸碰到过那么多事情,那么古代历史里那些皇帝老子他有没有碰到过。狐狸嘴一咧,点点头:有,当然有。
那么那些皇帝皇后们都长得什么样呢。我进一步问,满怀好奇。
他想了想,然后转个身用小石子地上画了两个人,指着左边人说,这是康熙,指着右边人说,那是乾隆。还说这两个皇帝样子是他记得清楚,别都老守紫禁城,妖怪很难随随便便碰到。
而那两个人像看完我就抹掉了,后来也再没问过他类似问题,因为这两人一个被他画得像黄鼠狼,一个被他画得像et。
天台说了那许多故事,不过一直以来狐狸少很提到过他自己事情,好象他所修行那五百年他只活别人世界里似。这有点反常,因为我知道他是多么自恋一个人,自恋人通常很喜欢谈起自己一些对于他来说很值得炫耀私人问题。
于是有一次,带着点八卦我问狐狸:狐狸,你都活了五百年了,没娶过老婆么?
而他一听马上一副很猥琐表情:哦呀,难道你终于想通要做我老婆了?
这回答倒也并不出我意料之外,毕竟外表再怎么像人,狐狸精就是这么一种没心没肺生物,爱谈美女,爱泡美女,但听到老婆两个字就头发晕。往往一听别人问起马上顾左右而言他,当然这一点不少男人其实和他还真很像。
男人和狐狸精,两种永远□上打打擦边球沾点小便宜生物。
但只有一次,仅仅只是一次,他有少许不同。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从林默家逃回来之后不久那一次,那回他没像往常那样猥琐地应付我。我习惯性问起他那个问题时候,他有那么会儿有点反常地沉默了几分钟。真是几分钟,因为我听油葫芦叫声听得都睡着了,而他却那时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道:“有啊。”
“有?!”这回答让我很意外。
“有,”他再次肯定。然后笑:“小白,你样子怎么像见到了鬼。”
我不知道自己样子是不是真像见了鬼,但对于他回答,吃惊是肯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回答有多突兀。突兀得让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以至一时情绪变得有点复杂。当然,这是不可能让狐狸知道,我不可能让一只狐狸精知道他回答会让我情绪变复杂,这简直和让他知道我曾经意淫过他一样糟糕透顶。
“那她人呢。”然后又问。那会儿我心脏跳得很。
他道:“走了。”
“走了。”这么重复着他话,也许应该用一种惋惜音调和表情,可不知怎我当时怎样都做不出来,只觉得那颗原本几乎跳出喉咙心脏缓了缓,然后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走了……”
那会儿狐狸好象看了看我,我不确定,当时脑子里乱得很,什么样奇怪感觉都有,而清晰却是后悔,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悔。
问题是我自己问,并且是我想知道。可是狐狸真老实回答了之后,我却后悔了。
似乎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好。
“怎么会……走。”可是嘴又不受控制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狐狸听完又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因为我对不起她。”
我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就不久之前,我似乎从那个叫做林默男人嘴里也听到过类似话,而这种似曾相识熟悉让我感觉不大好。于是再问:“什么叫……对不起她。”
话才问出口,狐狸却突然身子一转用爪子摁住我头,然后上上下下扫了我几眼。这举动让我四肢变得有点僵硬,甚至包括脸上表情。
我想我当时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随即他两只眼微微弯了起来,似笑非笑表情,让人没来由有种毛骨悚然感觉:“你……看我干什么!狐狸!”
而他两只眼弯得深,像两道细细月芽儿。
于是我突然明白自己又上当了,因为相信了一只狐狸精看上去很认真回答。
什么有老婆,什么她走了,原来都是说出来等着看我信以为真那种表情笑话。当下我追着把他打得嗷嗷乱叫抱头鼠窜,那之后再没问过他类似无聊问题,现不,以后不,未来永远都不。狐狸精么,只要听听他讲故事就好了,而其中真真假假,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存任何意义。
琢磨着,用力抓了把葡萄干塞进嘴里,感觉那些浓烈甜顺着舌头一点点滑进喉咙,之前回想起来一些尴尬慢慢变得淡了点。抬眼看了看狐狸,他就我边上四脚朝天呼呼睡着,一点不知道我刚才脑子里想啥。没准还梦见什么美女了,因为他一边睡一边笑一边还流口水。
有意思,很多事情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让人患得患失,可是这家伙往往睡一觉就会把所有都给忘得精光,这可以说是种天赋吧,因此他无论做什么总可以这么乐地没心没肺。所以说,做个单细胞动物还是很幸福,因为他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回忆起来烦恼”,而不像我们这些可悲又敏感人类。
可能是我想法里某种不满让杰杰觉察到了,我脑子里转着那些乱七八糟念头,一边打量着狐狸时候,他肚子上这只大花猫突然跳了起来,几下窜上一边窗台,然后朝我打了个大大哈欠:“大姐不怀好意啊,想干吗。”
我没理它,只是身体一转把头枕了它刚才窝着那个位置上。
真舒服,狐狸肚子,毛茸茸,软绵绵。我得意地看看杰杰,它悻悻然走了,临走前抱怨似窗台上磨了好长一阵子爪子。这感觉真好,再转个身我把整个脸埋了狐狸肚子上那层细软绒毛里,结果打了个喷嚏。
然后感到有什么东西我头上戳了戳。
我知道那是狐狸爪子,没理他,我装死。于是戳了几下他也就认命了,只是很不舒服地扭了两次肚子。本来以为他会抱怨些什么,像往常那样,但他不多会儿又睡着了,只是这回没再幸福地边笑边流口水,而是发出一阵阵细细哼哼。
可怜狐狸。我想。一边又他肚子上枕了枕舒服。
“砰!砰砰!”
突然楼下响起一阵急促敲门声,声音大得几乎有种要把门给撞开错觉,以至我从狐狸身上直跳了起来。伴着敲门声我听见有人下面大声叫:
“宝珠!开开门!宝珠!”
是林绢……
听出是她声音我赶紧跑下楼,刚把门拉开,还没来得及招呼她,我先被她那张苍白得有点失魂落魄脸惊得一呆。
她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活死人似……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由着她抓着我手,像是呼吸困难似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晌喘气声停了,她抬头看了看我,然后下了某种决定似一字一句道:“宝珠,陪我去北京。”
“什么?”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陪我去北京,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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