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咚咚~”
马蹄声,脚步声,在龙辇外响起,倚靠在软垫上的朱由校,闭目养神,侯在一旁的魏忠贤,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跪坐着。
不过叫魏忠贤不解的是,自家皇爷何故对宋应星、焦勖二人,所呈递的奏疏,表现的这般关切。
竟在看完奏疏后,便摆驾西山。
‘如果宋应星、焦勖二人,所研制的黑火药,威力相较现有的黑火药,能提升不少,做到批量生产,这对扼守沈阳、抚顺等地,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闭目养神的朱由校,心里暗暗思索着,‘一场萨尔浒之战的惨败,各地抽调精锐损失惨重,算是打掉了大明军队的军魂。
既然野战不是建虏八旗的对手,那就依托坚固的城防,利用充沛的火药制品,来阻止建虏的军事扩张。’
别看朱由校御极以来,都将心思和城府,都放到朝堂博弈,以打压朝中各派,叫暗潮汹涌的朝局,尽量趋于平稳。
但是朱由校的内心深处,始终没有放松对辽前的重视,辽沈两处要镇的存留或沦陷,将直接影响到大明在辽东的跟脚。
“时间还是太紧迫了。”
朱由校眉头微蹙起来,‘尽管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不少局势,叫朝中的局面,不再是一边倒的态势。
可针对辽东的战局,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啊。
若是能多上一年半载,叫陈策、童仲揆这帮虎将,所统领的各部兵马,按部就班的完成整编,借北直隶剿匪之事,让那帮新卒见见血,再扫掉八大晋商,这再去战场,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没有见过血的军队,就不能称之为所谓强军,那就是一帮扛着兵器的农夫,只有经历战场的洗礼,见过血了,才可能成为强军。
大明三大征所留的精锐之师,随着长期的承平,加之萨尔浒一战的惨败,可谓是早已不复存在。
没有核心传承的军队,往往能打仗的那一代,一旦全部老去,就会出现青黄不接,甚至直接堕落的情况。
“陛下,西山勇卫营校场,到了。”
刘文炳的声音,在龙辇外响起,本行进的龙辇,缓缓停了下来,随驾的卫时泰、陈光裕几名在职勋戚,神情警惕的分散在御驾前后。
由孙承宗带领的队伍,立于勇卫营驻地辕门,恭敬的静候着天子的驾临。
“臣…孙承宗,拜见陛下。”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
“臣…宋应星,拜见陛下。”
“臣…焦勖,拜见陛下。”
“末将…马祥麟,拜见陛下。”
“末将…陈策,拜见陛下。”
“末将……”
在阵阵的山呼声下,朱由校弯腰走出龙辇,看着前方那帮文武,脸上流露出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就是他的良臣,虎将啊!
在他跟朝中文官群体,斗智斗勇的时候,他所选定的这帮英才,围绕着西山一带,构建属于他的绝对地带。
“沙沙……”
此时,随驾的王象乾、王在晋、王洽、李邦华这帮枢密院大臣,陈奇瑜、孙传庭这些翰林院大臣,都纷纷走下车驾,神情恭敬的来到御驾跟前。
在一众文武的簇拥下,披着斗篷的朱由校,快步朝辕门处走去,嘴上喊着免礼,上前就弯腰搀扶起孙承宗、徐光启、宋应星、焦勖几人。
“诸位卿家,你们在西山这边,都消瘦了。”
看着眼前的众人,朱由校神情动容,说道:“因为有你们在,朕才能安心的待在紫禁城,处理国朝繁杂的政务。
因为有你们在,朕的这些可怜的子民,才能在京畿一带,能再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家园啊。
你们,都是大明的忠良,都是大明的肱股,请受朕一拜。”
在众人震惊的神情下,朱由校竟当众作揖,要对孙承宗这帮人,长揖一礼。
“陛下不可啊!”
情绪激动的孙承宗,忙上前,托住朱由校的手,顺势便跪倒在地上,行跪拜之礼。
和建虏鞑子的磕头不同,汉人的跪拜之礼,处处有着讲究,处处带着礼仪,岂是未开化之辈,所能比拟的。
“臣等惶恐!”
在阵阵山呼声下,以徐光启、宋应星为首的文臣,纷纷行跪拜之礼,以陈策、童仲揆为首的武将,纷纷单膝跪地。
随驾的那帮勋戚、枢辅、储相,那没有不震惊的,那没有不欠身退到一旁,以消化天子之举止。
似魏忠贤、刘若愚这帮内廷太监,那更是低着个脑袋,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
“起来,都起来。”
朱由校神情动容,撩了撩袍袖,边说边搀扶其孙承宗他们,说道:“是朕失态了,朕看到你们在西山受苦,这心里很难受。
若非是朕的话,诸位卿家,也绝不用受这份苦啊。”
“效忠大明!”
“效忠社稷!”
在西苑讲武堂的那帮将校,齐声怒喊声下,在这勇卫营驻地辕门,回荡着振聋发聩的怒吼声。
在场的文臣。
在场的武将。
那神情没有不动容的。
士为知己者死。
九五之尊的天子,能为他们要做长揖,单单是这份殊荣,就叫他们内心激动不已了。
“走,去看看宋卿他们的成果。”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朱由校伸手说道:“宋卿,焦卿,朕果真没看错你们,若你们钻研之物,能批量生产,将对国朝镇守辽疆,起到大益处啊。”
说着,朱由校拉着宋应星、焦勖的手,在诸多文武的簇拥下,便朝着勇卫营校场走去。
宋应星和焦勖的手,很粗糙,有很多口子。
朱由校的余光,能清晰的看到二人,那激动、拘谨的神情,那嘴上想说些什么,但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
‘这都是大明的良才啊。’朝校场走去之时,朱由校心生感慨,‘一定不能叫这帮良才,陷于所谓的党争之下,那无疑是大明的损失啊。’
大明不是没有人才,甚至有着很多,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亦或者像科技领域的人才,都有。
但是败坏的风气,腐败的吏治,混乱的官场,使得这些人才,多数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甚至深受党争之害!
“沙沙……”
“哗哗~”
密集的脚步声,甲叶的抖动声,在这片校场响起。
勇卫营散布在校场四周,持白杆长枪,披棉甲,负责警戒着外围。
随驾的上直亲卫军,挎刀披甲,散布在御驾周遭,负责警戒内围。
“末将…勇卫营指挥使,马祥麟,拜见陛下。”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马祥麟挎刀前行,目光灼热,向朱由校抱拳行礼道:“检校火药制品,由勇卫营亲掌,请陛下明旨。”
“按计划行事。”
朱由校闻言,神情正色道。
“喏!”
马祥麟朗声应道。
“王公,您说此次御驾亲临西山,所检校的火药制品,究竟是一些什么利器?若是能批量生产,运抵辽前的话,那对镇守辽疆,必将有着益处啊。”
“孙阁老,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下官这心里有些紧张,陛下对宋应星他们,所研制的火药,及其火药制品,表现的这般关注,若是出现……”
彼时在朱由校的身边,王在晋、王象乾这帮枢辅,徐光启、孙承宗这帮重臣,陈奇瑜、孙传庭这帮良臣,甚至还有诸多武将,一个个都神情各异,小声的议论起来。
天子所表现出的重视,难免叫他们心里生出想法。
听到这帮文武的小声议论,朱由校并没有在意,对宋应星和焦勖之才,他心里是十分放心的。
此时朱由校的目光,定在前方空旷之地,却见十几名勇卫营健儿,或抱着土黄色包裹,或拿着燃烧的火把。
宋应星见状,开口道:“陛下,这是您先前所言炸药包,里面填充着铁钉、铁丸等杀伤性之物,唯一较难生产的,当属引燃火药的火捻,此物……”
听着宋应星所讲之言,王象乾、王在晋、陈奇瑜、孙传庭这帮随驾文臣,刘文炳、卫时泰这帮随驾勋戚,眉头微皱,相互间看了起来。
这不就是石弹、穿天雷等物的改良品吗?
像这些本就有的攻守城之物,能提高多大的威力?
‘大明在钻研火器、火炮这一领域,其实是比较强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并不输于同时期的欧罗巴各国。’
看着点燃火捻,大喝一声,奋力朝远处抛掷炸药包的勇卫营健儿,朱由校双眼微眯起来。
‘只是门类过于繁杂,没有归门别类,没有再进一步钻研,儒家思想下的大明,将它们归属于奇技淫巧。
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不齿于这类他们眼里的卑贱行业,才导致大明的火器、火炮,没能再更进一步。
朕希望这声爆炸,能炸醒大明吧。’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这片天地间,骤然响起,滚滚的硝烟,弥漫在半空之中,数不清的黑影,向四周激射出来。
这巨大的爆炸声,叫相隔两百步开外的看台,所聚集的一众人,无不感到阵阵耳鸣,五脏六腑像受到挤压一般,难受异常,一些人甚至出现头晕目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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