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夜路。

一行人朝公主府缓步走去。

“少尊主，就这样放过这恶奴了？是不是太简单了点？”萧元青手中握着利剑，当年萧家满门被逐，他虽年幼，却也见过这老奴的身影。

“方才我就应该顺手将她的脑袋也砍下来。”

东方玥儿看着神情略微激动的萧元青。

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她与萧元青不一样，萧元青打小是在萧家长大的，他对萧家有很深的情感，而东方玥儿至少在皇宫里长大，从未与萧家接触过，也是因为老师的引导，她才知道了萧家当年发生的一些大概事。

她惋惜，痛恨。

可却不像萧元青这般对萧家有难以割舍的感情，所以面对敌人的时候，她会尽可能的冷静。

“姐姐只是不想落人与话柄，今晚之事，阿姐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已经将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当着那恶奴梳理了一遍，那恶奴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东方玥儿赞许的看向少年。

这少年也是聪慧。

年纪尚小，竟能轻易看穿方才她对魏妈妈言语之间的威胁。

萧元青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来，细细思考了一番。

这才明白东方玥儿的良苦用心。

“可若是那恶奴今晚不了结自己，那少尊主明日真的要再去坤宁宫一趟吗？”

东方玥儿只笑不语。

倒是少年回答了萧元青这个问题。

“阿姐不会去坤宁宫的，在如此关头，谢家势力根深蒂固，她不能在明面上站在皇后的对立面。”

“那方才……”

“阿姐是在赌。”

“万一那恶奴不……”

“不会的，那恶奴赌不起，那恶奴一旦赌错了，那她要付出的代价会比她自裁要惨重百倍千倍，那老奴是个聪明人，她不可能将此赌注押到阿姐身上。”所以，魏妈妈只剩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路。

其实。

东方玥儿也不是非要除去魏妈妈，若不是她女儿在今晚宴席之上差点害死东方玥儿的话，她也不会做出此等反击。

恶奴刁钻。

死了，便死了。

“三十皇子好生聪慧。都快能与那陌……”萧元青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他连忙看向东方玥儿。

东方玥儿脚步微微顿了顿。

笑着回应道：“的确是聪慧，阿湛，日后，你可愿住进阿姐的公主殿，让阿姐来庇护你，你只管读书习字，可好？”

少年抬起头，满目星辰。

“可是阿姐，我生父是贱籍，我……”

“出生，不该分贵贱，只是如今这个朝代如此，阿湛，阿姐问你一个问题。”

少年神色认真。

“阿姐请说。”

“若是有朝一日，你身为主宰者，舍一城能救一国百姓性命，亦或者舍弃你一人能换天下苍生，你会作何选择？”

东方湛眉头紧锁，半天不言语。

东方玥儿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

“罢了，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余生那么长，阿姐相信，总有一日，你会交给我们大周一满意的答案。”

东方玥儿说完这话踏入了公主殿门。

“阿姐——”少年唤住了她。

东方玥儿顿住。

“阿姐，若我以后会是主宰者的话，我定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若是舍一城能救一国性命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舍弃那一城，作为君王，必须得懂得取舍，哪怕做出这决定会顶下一世骂名，也必须以大局为先。”

“若是舍弃我一人能换天下苍生，也未尝不可。人不过一死，未有什么好犹豫的。”

东方玥儿没有转过身。

不过她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笑容。

“优则亡众，明治善理，你回答得不错。阿湛，你但记住，身为君王，若不能庇护一方百姓，那生有愧于黎民百姓，死有愧于天地祖先。”

她抬步迈入殿门。

脚步。

轻快了许多。